万籁俱寂,夜空晕开暗深的蓝。秋日的夜,寒气已开始肆虐。陆宁玥静静地躺在床上,裹着一床厚厚的棉被,回想着那书里的情节。
今日女主大放异彩的情节果真如书中所言,甚至连服饰都未曾改变。可是原著中,叶殊行虽也参加了诗画会,他的画却是自始至终没人题的,故而也就没有这染上墨汁的插曲。但今日却来了这么一出!这究竟是为什么呢?陆宁玥有一搭没一搭的绕着发梢,心里有些不安。
陆宁玥如今所处的世界是一篇女主重生文的衍生。文中,女主傅君芜因前世错信继母庶妹,嫁人后被磋磨致死。重生回到十一岁,一改往日懦弱的作风,开始了一路开挂的宅斗模式。十一岁那年为兄长的前途而与之一同出京寻镜湖先生,后得遇游历至徐州的叶殊行。在女主特意安排之下,兄长傅君衡与叶殊行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并在叶殊行的引荐下得以拜师镜湖先生。而叶殊行不止将傅君衡视作朋友,也被女主坚毅的性子所吸引,于是后面总是一直有意无意的帮助女主。最终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也就是说现在女主应该已经与男配一号相识了。她还记得,赏菊宴三日之后就是女主外出敬香,结果路遇歹人,幸得刚好回京的卫国公聂靖远相救,女主男主羁绊初生。之后,便是男主女主一路开挂虐渣,顺便炮灰无数配角路人,走上人生巅峰的跌宕起伏的传奇经历。
而陆宁玥,不过是文中稍微有分量的一个背景板而已。在那个故事里,陆宁玥的死成了新皇被讨伐的导火索,也间接作了一回男主登基的助攻。只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究竟为什么陆宁玥会死?真的是新皇下的手?她不相信。
“困于深宫的女子,该是抑郁而亡吧!”她叹了口气。嫁给一个比自己父亲还要年长的男人,任谁都快乐不起来的吧!何况,她还曾经有过一个那样才华横溢的未婚夫。
“端王世子……”陆宁玥有些气闷。回了京城,满地的剧情人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即使避开这个也避不开那个。今日就是最好的例子!她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今日那一出到底是怎么引起的!她有一搭没一搭的绕着头发,开始清理事件的脉络。
“是啦!”陆宁玥猛地坐起来。她想起来了!书中陆宁玥可是被陆老夫人养成一个大家闺秀,一直长在京中,虽甚少参加宴会,但偶然去一次,每每都能造成轰动,只因她那不亚于四大才女的诗词功力。而好巧不巧,这次赏菊宴前夕,陆宁玥刚好病了。陆老夫人担心孙女,便推了这次宴会,故而陆宁瑶也没有机会去。
“所以是我自己作?非得赶在赏菊宴之前回来干啥!”她忍不住敲了敲脑袋,“还有那幅画,毁就毁了呗!最多让那些人念叨几句,你又没什么损失。最多名声会不好嘛!反正你又不打算嫁入什么功勋世家,管名声好不好呢!就像祖母说的,既然打算当石头了,操什么玉石的心呢!”
“还有就是男配君,没事儿画什么大家都写不出来的画干什么?”她又开始了吐槽,“老这么卖弄没朋友的!小心最后心上人都丢了!”
陆宁玥有些气闷。今日叶殊行的那幅墨菊图,即使不懂画,她还是能够看出图中的磅礴之气,那样的画,没到过战场的人是万万画不出来的。可叶殊行从始至终也只是一个文人啊!甚至连文臣都算不上!原著中也只是写了他的君子如玉,博闻强识。游历之后他未曾得到官职,但也并未听说他曾有投笔从戎的壮举。直至他尚了公主,远遁云州,终其一生,也未与战场扯上关系。
可若真的如此,那么那幅画又是如何而得?难道只是巧合?
“看来还是不能完全靠书呐。”陆宁玥喃喃道。她不怀疑那幅画是叶殊行本人所画,因为只有那样的画,才能让人认为“功力一绝然则无人能和”。她知晓他们题诗的规矩。但是就她看来,那幅画除了黄巢的那首诗再无能和之句。
“或者也可能是我孤陋寡闻?”陆宁玥叹了口气,“算了算了!还是不想了!事情都发生了,再想也没用啊!”
窗外星光正好,斑驳的星辉透过窗棂洒进室内,摇曳出满室静谧。
“看来我需要快些去把祖母需要的药材配齐了,之后三年,还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吧!不然再无意牵扯进去几次,凭着陆宁玥这背景板的运气,还不死无全尸啊!”
陆宁玥偷偷帮老夫人把过脉,发现她有气血瘀滞之象,且旧疾积累,身体负荷已快到极限。老夫人年事已高,若不及早治理,恐有性命之忧。
“幸好当初学把脉的时候没有偷懒!”陆宁玥这样想着,打算明日就出城去寻药,等一切解决之后便开始闭关模式,直到……把自己嫁出去!
陆宁玥为自己默哀了三秒钟,又开始了放空思绪。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这边陆宁玥睡熟了,安宁院里的陆老夫人却辗转难眠。
“老夫人,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纪嬷嬷来到床边,“是不是日间累着了。”
“不是!”老夫人干脆坐起身,“这一上了年纪啊,就容易睡不着,尤其是想着事情的时候。”
纪嬷嬷上前为陆老夫人垫了个靠垫。
“老夫人是在担心两位小姐?”跟着陆老夫人三十几年了,她最是知晓老夫人的心思。
“唉!瑶瑶我倒是不担心。今日看来,定北侯老夫人是订下瑶瑶了!”
今日定北侯老夫人给出的那只玉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其中蕴含的深意。给出那只玉镯,至少证明,定北侯一家是认定瑶瑶这个媳妇了。
“听闻定北侯世子虽未曾从军,但学识过人,二小姐嫁过去定然也是极好的。”
“是啊!定下定北侯世子,老二媳妇也不会有意见了。”魏老夫人是她的手帕交,而定北侯夫人也是个性子温顺的。这样的人家,瑶瑶嫁过去,自然是极好的!
“二夫人一向是十分尊重老夫人的。”纪嬷嬷笑道。
“她的确是个好媳妇。”对于自己的两个儿媳妇,陆老夫人一向是很满意的。
“只是阿玥啊!”想起长孙女,陆老夫人的心就一直放不下来,“照今日之事来看,她的性子着实要吃大亏呀!”
“大小姐聪慧,定是能解决好的。”
“解决什么呀!”陆老夫人很是头疼,“她这个性子,以后作为新媳妇,如何能与婆婆相处好?”
之前只是觉得这个孙女聪慧,懂得藏拙,今日在聚祥楼的一番话,却又让她觉得这个孙女性子过于刚强。宁折不弯,确实无愧陆家后人这一身份,可是对于一个女子,着实不是什么好事。这世上的男人,哪一个不是喜欢那些温柔小意的?过刚易折,于女子尤是。
“如今看来,她倒是知道自己适合什么样的生活!”陆老夫人揉了揉额角。
“老夫人且放宽心,”纪嬷嬷上前为她轻轻按着额头,“大小姐是个有福气的,定然会找到一位如意郎君。”
“但愿吧!”陆老夫人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翌日,陆宁玥很早就起了。照例晨练之后,便去向陆老夫人请安。不知是不是昨日累着了,今日她到安宁院的时候,陆宁瑶竟破天荒的没有出现。与陆老夫人唠了会儿家常,她便提出想去普济寺看一看。
“怎么想起去普济寺了?”老夫人有些奇怪。在她看来,这个长孙女是那种若非必要绝对不会出门的人!她一直认为,若是她免了小辈的请安,恐怕这丫头能在水月阁呆一辈子!
“我想去给爹爹和哥哥祈福。”陆宁玥拿出一早就想好的理由,“与羌国的战事刚结束不久,我希望爹爹和哥哥都能好好的。”
“是啊,和谈队伍一日不到京城,你父亲和哥哥就一日不能安全。”陆老夫人长叹道,“也罢,你去吧。”
“祖母,”陆宁玥小心翼翼地说,“我想在普济寺住上几日。听闻济慈大师云游将回,我想为爹爹和哥哥求平安符。”
“济慈大师要回来了?”陆老夫人有些激动,“这是真的?“
“当然啦!”陆宁玥一看有戏,语气都轻快了几分,“我回京城的路上听人说的。”
果然大师出马不同凡响!只是一个名字都能这么好用!
“那真是太好了!”老夫人的眼里满是笑意,“这样,让瑶瑶跟你一起去!你们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还是不要了吧!”陆宁玥装作很为难的样子,“瑶瑶还小,要是让她跟着我去二叔二婶也不会放心的,况且没几天二叔他们就要回来了,要是到时候瑶瑶不在家,那多不好!”
陆老夫人有些犹豫。毕竟济慈大师难得回京,可老二一家确实也要到京城了,这时候瑶瑶不在家于理不合。沉吟半晌,终于点头道:“那好吧,你自己一个人去,千万要小心。这普济寺是佛门重地,万不可贪玩懈怠!”
“知道啦,祖母!”陆宁玥眼睛亮晶晶的,“我会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