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的江南里，有着最好的风景。山石青翠，小径悠远，远处隐隐传来的轰鸣声，描绘出了瀑布的轮廓。惠风和畅，天朗气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净慈寺的山道上，两个少女正缓步而行。

“这经阁云海可是牧州一大胜景。”碧泱笑道，“陆姑娘一会儿可要好好看看，这牧州城里叶公子最喜欢的当属此地了。”

“这里？”陆宁玥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他最喜欢的会是梅花坞呢！”

按照陆宁玥的逻辑，在这牧州城里，叶殊行最喜欢的人是镜湖先生，那么他所住的地方自然也该是他最喜欢的。

碧泱抿唇一笑：“梅花坞叶公子自然也是喜欢的，但却不及此处。”

“为何？”

“叶公子常言，这经阁云海不似凝雾山终年不见天日，但也不至于清透无趣。这样半隐半现之间最是动人。”

“嗯，这倒也是。”陆宁玥点点头，“适度的距离产生美嘛！”

“是啦！就是这个意思。”碧泱道，“不过，这经阁云海的美可不仅仅是这些。”

“还有什么？”陆宁玥很好奇，对于美人美景美食，她一向很有求知欲。有这么一个美人陪在身边，虽然时不时会有些沟通障碍，可是架不住赏心悦目呀！何况聊的话题是美景，那就更让人心旷神怡了！

“陆姑娘可知南燕暮云湾？”

“就是那个九州第一险？”

这个陆宁玥还是知道的，毕竟她家老爹一直在念叨，年年都要来上几回，随便听听都知道了。

“是。”碧泱抬头看着远处的藏经阁，“那里也有一处云海。大齐安定之前，我父亲曾去过那边。他说那里的云海也如这里一般，站在暮云峰上，甚至还隐约可以看见净慈寺的藏经阁。”

“真的吗？”陆宁玥双眼放光，若真有这样的地方，那真该去看看呢！

“是啊！父亲说，那里甚美，而且是不同于净慈寺的美。”

“那从这边可以看到暮云峰么？”

“并不能。”

“为什么？”

“不知。父亲研究了好久，也没弄清个中缘由。”

“真可惜！”陆宁玥有些失望，想去暮云峰的想法却更加强烈了。

“这世间之事本就如此，”碧泱接着道，“别人能看到你，你却看不到别人。可无论见不见得到，人都是在那里的。”

顿了一下，又道：“听闻大齐尚未建国之前，曾有过一段腹背受敌的岁月。那时萧将军尚未归顺，大齐三员猛将有两个忙于北境战事，分身无暇。此时南燕却趁虚而入，陛下为了大齐安定，不得已与之和谈。最终的结局是大齐与南燕以暮云湾为界，自此互不干涉。不止如此，大齐还将当时年仅五岁的五皇子送到了南燕。”

“不得以和谈么？”陆宁玥在心里冷笑一声，“只怕未必吧！”

那段岁月的确是大齐的一大考验，但是依父亲所言，那时的局势，远不到必须送质子前往南燕的地步。只是皇帝却一意孤行，定要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方式解决那时的危难，自此大齐与南燕便始终无法真正来个了结。

“陆姑娘可曾听过这段历史？”碧泱转向她道。

陆宁玥收敛了情绪，道：“曾听家父说过。”

“是了！陆大将军对这段历史该是很清楚的。”她道，“叶公子也经常说起这段故事呢！他常言，若是当初未曾送走五皇子，或许今日的大齐就不是这般景象了。”

“或许吧。”陆宁玥笑了笑，这样的话题她实在不敢多接话，不然一不小心谈嗨了暴露出什么藐视今上的话来，那可就好玩儿了。可不是人人都是叶殊行的。

只是她不欲多说，这位碧泱姑娘却不肯轻易转了话题，她仍旧是慢条斯理地说着：“不知陆姑娘如何看待五皇子一事？”

陆宁玥只得勉强笑笑：“五皇子一事，自有陛下圣裁。旁人岂能议论？”

碧泱也笑了：“我原以为，陆大将军定然时常与陆大小姐谈论这些的。”

陆宁玥淡笑道：“平时父亲虽也不时与我讲些实事，但也只是让我不至于困于深宅，做个除了洗衣做饭万事不知的呆子。所以这些事，我也只是听听罢了。”

碧泱笑了笑，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陆宁玥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总觉得碧泱刚刚的眼神似乎别有深意。可是再看之时，她又似乎只是专心在看着风景。陆宁玥眉头微皱，莫非自己看错了？可是，碧泱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陆宁玥仔细想着方才她的话，想找出些什么来。碧泱姑娘似乎一直在提南燕……和五皇子……

等等！五皇子……原著中五皇子该是死在南燕了才对！佑康二十年、不！佑康二十一年，男二南下牧州，九死一生。难不成……

她忽然一把抓住碧泱：“碧泱姑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碧泱似乎被吓了一跳，眼神有一瞬的慌乱：“什、什么？”

“叶殊行呢？叶殊行如今在何处？”

“叶公子、叶公子正与爹爹谈……”

她放开她的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冲下山去。

身后，碧泱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中情绪莫名。

“小姐！鸽子、这里有只鸽子……”

“鸽子么？”她的声音不辨悲喜，“用不着了。这位陆姑娘比我想象中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