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知道皇上有多欢喜萧贵妃腹中龙子的,如此看来,这凌薇姑娘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恐怕比他之前想的还要重上一些。
元安压下心头的震惊,上前俯首拜道,“奴才遵旨。”
“皇上!”秀儿一惊,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拜向楚玉筠,然而她想了又想终究是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秀儿心思通透,一见楚玉筠的反应便知这位凌薇姑娘在他心中有多重要,此刻说的再多也不过是为萧贵妃徒增事端罢了。
元安看这位储秀宫新来的小宫女十分顺眼,见状忙走到秀儿身侧低声道,“还不起来,和咱家一同去趟储秀宫吧。”
秀儿蹙眉起身,低低作了一福,“奴婢谢过元公公。”
带着口谕同秀儿一道去了储秀宫,一路上秀儿始终跟在元安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既不逾距,也不落下距离。
储秀宫。
“奴才叩见贵妃娘娘。”进殿后元安按着宫里的规矩向着萧贵妃行了一个跪拜之礼。
萧贵妃见着皇上没来,心底愈发气闷,倚在塌上受了这一礼,面露骄纵之色,瞥了元安一眼,淡淡的道,“平身吧。”
元安站起身,“谢贵妃娘娘。”
“元安公公这么晚了来储秀宫有何事?皇上怎么没和你一同前来?”萧贵妃怀中抱着一只灰色的波斯猫,伸手抚着它颈上的毛发,说话时未看元安一眼。
元安不语,萧贵妃生的极美,身世背景也优越,只是性子太过骄纵,见萧贵妃此刻面露不悦便向前一步道,“圣上口谕,萧贵妃身体抱恙,特命其在储秀宫静养七日,以保龙胎!”
萧贵妃一怔,手下不经意的一个用力,怀中的波斯猫被她扯痛,惊叫了一声跳下塌去。
皇上所谓的静养七日,不就是让她禁足七日吗!就因为那个宫女?
萧贵妃冷笑了一下,她显些忘了,那人已经不是宫女了,现在是宫中的女官,凌薇姑娘。
元安见状也不在储秀宫多留,告了个安便退下了,临走时看了秀儿一眼,只见她略微垂首侧身站在萧贵妃塌前几步远的地方。
面色淡然,看不出情绪,元安收回目光,萧贵妃的骄纵是宫里出名的,若是过去她被禁了足,那这传话的宫女多半也就被她寻个理由杖毙了。
不过他却有种直觉,这个名唤秀儿的宫女,什么事都不会有。
元安走后,萧贵妃从愤怒的情绪中缓过神来,眸子一转便盯上了塌前站着的秀儿。
“本宫让你去请皇上过来,你就是这么给本宫办事的?”萧贵妃语气极冷,看向秀儿的目光中含着怒意。
秀儿弯膝跪下,“回娘娘的话,奴婢刚去之时皇上听闻娘娘身体不适十分担心,直接将那凌薇姑娘潜退了要来储秀宫看您。”
秀儿没有抬头去看萧贵妃的神情,垂眸继续道,“奴婢想,在皇上心中应是更重视娘娘的。”
后宫的女人自古以来争来斗去,为的不过便是争宠,博得皇上的宠爱,这话显然有几分合萧贵妃心思。
萧贵妃面色不觉间缓和了几分,却是又冷冷说道,“那你怎么给本宫解释这禁足七日?”
秀儿始终垂着眸道,“回娘娘,奴婢认为这一次倒是那宫女输了。”
“怎么说?”萧贵妃倒是因为秀儿那一句“宫女”而心情好了两分。
“罗凌薇的兄长是难得的军事将才,皇上为了安抚贤才将这罗凌薇封为女官,如今战事将起,若是让他兄长得知其妹在后宫中因与娘娘的琐事而跌落石阶昏迷,怕是对娘娘乃至娘娘本家都不利。”
秀儿顿了顿又道,“况且娘娘如今怀着身孕,得圣上口谕又可免去日日向太后太妃们问安,奴婢想也许这也是皇上的周全考虑。”
萧贵妃沉默半晌,思索着秀儿说的这些话,“你一个小小宫女,也敢揣测圣意?”
秀儿这才抬起头来,一双眸子明亮透彻,倒让萧贵妃怔了一下。
“奴婢进宫时调教的嬷嬷便教导过,日后跟了主子便要一心为主,娘娘若是信得过奴婢,奴婢定会替娘娘夺回皇上的宠爱。”
萧贵妃从塌上起身走下来,赤着脚踩在铺着羽褥的地上,在秀儿面前蹲下身看她,“无凭无据的,你要本宫如何信你?”
秀儿近距离的直视萧贵妃的眸子,不卑不亢的道,“依奴婢猜测,明日皇上便会来储秀宫看望娘娘,若是明日皇上来了,那皇上心里便是有娘娘的。”
萧贵妃轻笑着起身,“好,如若皇上明日真的来了储秀宫,那本宫便信你,日后你便做本宫的心腹,荣华富贵定是少不了你。”
萧贵妃向前走了几步,又忽然回首看向她,“如果明日皇上没来,那你便准备一下身后事吧。”
秀儿伏地拜了一下,“奴婢谨记。”
元安回了乾隆殿,正准备去皇上寝宫为他守夜,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元安默然,这已经是三更天了,皇上不会还在偏殿陪着凌薇姑娘吧!
元安走到乾隆殿的一间偏殿门口,低声询问了门前守着的宫女,皇上果然一直在殿内陪着凌薇姑娘,一直不曾离开。
元安叹了一口气,在殿门口踌躇了半晌,若是现在进去劝皇上回去就寝定会被皇上责骂,但凌晨时分皇上还要去上早朝,近日政事很多,皇上本就无心旁事,不能再因为这些琐事分心。
轻轻叩了叩门,屋内响起楚玉筠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难掩的疲惫,“进来。”
元安推开门走入殿内,只见楚玉筠委身坐在塌边,弯着身子去看塌上昏迷着的罗凌薇,一身白玉华袍因他长时间的弯腰动作而生了许多褶皱,而昏迷中的罗凌薇一直无意识的紧紧攥着楚玉筠右手手腕。
听见推门声,楚玉筠回头望去,见元安想要开口说话,楚玉筠匆忙蹙紧了眉,伸出左手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元安一怔,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下,轻手轻脚的走到楚玉筠身侧,低声道,“皇上...这已经快要四更天了,您快去就寝吧!”
楚玉筠并不理他,只是细问了下时辰,随即侧过头来对着元安道,“到吃药得时辰了,去把桌上的药拿来。”
元安微微叹气,“喳。”
桌上放着一碗汤药,浓黑的汤汁看着便让人觉着心生苦涩,元安用手背碰了碰碗边,温度正适宜,这才端起碗走到塌前。
“皇上,让奴婢来喂凌薇姑娘喝药吧。”
楚玉筠摇头,用左手接过药碗,低头含下一口药,然后俯身亲在罗凌薇唇上,用舌尖抵开她的唇将药渡入她口中。
动作轻柔的像在对待绝世的宝玉,任谁也看不出眼前之人是意气风发的一国君主。
楚玉筠怕罗凌薇被呛到,每次只喂一小口,分了十数次才将一碗药喂给了罗凌薇。
元安忙上前接过空碗,却听到楚玉筠吩咐道,“去拿些桂花糖块来,她最怕苦,醒来怕是要恼的。”
“喳。”
元安有些无奈,进殿后一直在看皇上照顾凌薇姑娘,原本准备好劝皇上就寝的说辞一点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不多时元安拿着一个托盘回到屋内,托盘里放着几颗罗凌薇最爱的桂花糖块。
楚玉筠捏起一颗含进口中,将糖块含化后便俯身渡入罗凌薇口中,这次楚玉筠在她唇上轻柔的辗转了一会儿。
直到两人口中都带了几分桂花的香甜气息,楚玉筠才有些不舍的直起身。
元安在后方不远处始终低着头,心里明白皇上此刻正在同凌薇姑娘温存,他自是不敢不要命的去偷看。
一直到楚玉筠低着嗓子和他说话,元安才敢抬起头来,上前轻声道,“皇上,已经四更天了,您再不去歇息便要直接上早朝了...”
楚玉筠像是没听到一般,自不理会他,只一心低头看着床上罗凌薇的眉眼。
元安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接着劝道,“皇上,近日政事繁多,皇上要注意龙体...”
话音未落,便见楚玉筠转头瞪来,目光似刃,看的元安心底微微发慌。
“如今长本事了,管到朕头上来了?元安公公。”
楚玉筠刻意加重语气说了“元安公公”四个字,元安知道这是他不耐到极点的表示,即使担忧皇上也只得无奈退下,“元安逾距了,奴才告退。”
元安离开后,楚玉筠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塌边,生怕动作大些便将罗凌薇吵醒。
楚玉筠就这样守了罗凌薇一夜,直到清晨,元安第三次推门入殿催促楚玉筠上早朝时,推门的声响使得罗凌薇悠悠转醒。
睁开眼后,罗凌薇有些迷惘的看着四周,最后才将目光定格在眼前的楚玉筠身上。
“皇上...你怎么在我这里?”
楚玉筠怔了一下,旋即笑道,“你看清楚,这是朕的寝宫。”
罗凌薇揉了揉有些昏沉的额头,却不小心碰到额上的伤口,痛的一吸气,楚玉筠忙拿开她的手,“昨夜你在乾隆殿的石阶上晕倒了,太医说你是伤口感染外加风寒引发的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