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日,部队经过一条大河,停下来饮水休息。刘君问她身边的将领札木合道:“此处是何地?”
札木合道:“这条石门水的上游俗称北耆沟,贯穿阴山南北,是大青山和乌拉山的分界。”
刘君道:“传令下去,大军在此休整,按照我之前给你的计划部署妥当。”
“是!”札木合应声道。
张俊对刘君的做法很是不解,她不是跟自己说王庭内乱,要火速班师勤王吗?怎么此刻又在此驻留休整呢?
札木合是刘君手下的五大将之一,也是刘君最为倚重的心腹大将,此人性格内敛深沉,冷酷寡言,极难相处。
札木合召集了十多位大都尉开始进行军事部署,所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问,不过从作战部署来看应该是要打一场伏击战。
张俊的部队只是负责去山上砍伐树木和搬运石块,部署完毕之后,各位大都尉都已经散去。张俊没有忍住好奇心,来到札木合身边,小声问道:“将军,我们这是要伏击哪路人马?”
札木合面无表情地道:“不该问的别问,按照命令执行就可以了。”
张俊在札木合那碰了一鼻子灰,吐了吐舌头,灰溜溜地出了营帐,他实在搞不懂刘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该不会是要和汉军作战吧?”张俊心里暗暗有一丝隐忧,不过转念一想,也不大可能,毕竟如今是东汉末年,大汉王朝深陷在军阀混战的泥团里,哪有精力再举兵北伐。
张俊带着士兵们在乌拉山上砍伐树木和采集石头,他瞧见有几名大都尉已经带领着部下在山腰处埋伏,他们个个头戴绿叶编织成的帽子,隐蔽在草丛中。
张俊走到悬崖边观察地形,山下是回王庭唯一的一条道路,这条道路地处乌拉山和大青山两山之间,地势低洼,且入口处狭窄,正是埋伏歼敌的绝妙地带。
只是张俊不知,刘君要歼灭的到底是右贤王赫连霸的部队还是鲜卑军。如果是鲜卑军,那刘君的城府也实在太深了,这一招诱敌深入的计谋几乎不会有人能识破。
张俊仔细回想着过去这几天接连发生的事,首先是徐风来了军营,紧接着是刘君和徐风密谈,然后是刘君命令陈元敏和乌延术各率一万人去寻找鲜卑主力,再然后是刘君亲率三万大军在此埋伏。
想到这,张俊猛然一怔,他这样一推算,倒是有些猜出了刘君的心思,如果在此是为了伏击鲜卑军,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在刘君的队伍里出现了奸细。
而这奸细就在陈元敏和乌延术这二人之中,刘君应该是无法判断此二人到底谁是奸细,所以布下了这个局,引诱奸细上钩。
当张俊执行完札木合的任务,把所有的木头和石头都搬运到了札木合指定的地点后,此时已经到了晌午,烈日当空,士兵们都汗流浃背。
札木合让张俊率领部众到附近的河边去取水,张俊知道这是要支开自己,其实无论是刘君还是匈奴的其他将领,始终对他这个汉人心存芥蒂。
“大伙都快点装水!动作快点!”张俊催促道,他想尽快装好水便回去看个究竟。
平均每匹马乘两桶水,士兵们只能牵着马回程,待走到山谷时天已经黑了,这时候所有的厮杀已经结束。
张俊看到山谷里躺满了尸体,有鲜卑军的,也有匈奴军的,尸横遍地,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极为惨烈的战斗。
匈奴的士兵正在清扫着战场,忽然一支骑兵队伍从张俊身边经过,为首的那名将军的相貌差点把张俊给吓晕过去。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张俊内心狂跳,原来,骑兵队那名为首的将军相貌长得竟和之前被张俊所杀的赫连铁一模一样。张俊可以断定,这位将军就是赫连铁的胞弟赫连霸。
张俊带着部众把从河边装来的水都交给了札木合,士兵们放下水桶后,札木合右手一挥,突然两边出现匈奴兵,他们手执刀刃对着张俊的士兵,两边还有弓弩手对准了他们,把张俊的五千人都给控制住了。
“将军,你这是何意?”张俊惊愕地问道。
札木合仍旧是面无表情,淡淡地道:“这是大王的命令,将你部暂行看押!都给我带走!”
张俊的五千部众被带到了专门关押囚徒的大木笼里,张俊看了看这个大木笼,大木笼设在谷底,谷底腹地阔,两边高,中部低,他心里暗暗发怵。这种地形只要派人在山上往山谷射火箭,一旦谷内起火,地面的空气迅速受热膨胀上升,谷内大量的热气流便会形成毒雾,即使不被火烧死也会被毒气毒死。
众将士均一头雾水,张俊手下的大当户和几名千骑长也来到张俊身边,担心地问道:“大都尉,我们究竟犯了什么事?大王要这样对我们!”
人群中开始有些骚乱,议论纷纷,大当户沮渠安首先发难道:“肯定是因为我们的大都尉是汉人,大王不信任汉人,所以迁怒于我们!”
听沮渠安这么一说,士兵们更加躁动了,这时大木笼外来了一名将军,张俊定睛一看,正是乌延术。而山上突然出现了一群士兵,他们个个手执弓弩,对准了山谷里的五千将士。
张俊与这五千部属此时已成为了待宰的羔羊,任人鱼肉,士兵们更加慌乱了。
乌延术大声道:“安静!左蠡王陈元敏勾结鲜卑,里通外敌,现已被大王查明,你们中有一部分人是他部落的族人,等同其罪!蓝玉,你出来,大王要召见你!”
木笼中的士兵们纷纷跪了下去,哀求道:“大都尉,您一定要向大王解释清楚,我们对左蠡王通敌叛国一事并不知情呀!”
对张俊心怀怨恨的沮渠安大怒道:“别向他下跪,他是汉人,怎么可能会帮我们,你们太天真了,他自己自保都还来不及,哪里管得上我们的死活!”
张俊一把抓住沮渠安的衣领,沮渠安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神力,他想挣脱却挣脱不开,但他脸上也丝毫没有畏惧之色,硬气道:“你想怎么样,要杀要剐,冲我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