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二老爷在孟家大门外追上了苏二夫人孟氏。
孟家大门紧闭,贴着封条,把守着穿着盔甲的紫云卫。
被夫家休弃的“孟氏”们陆续归家,只能走大门旁边的小门。
虽然等待她们的是残酷的审判,但是并没有人惧怕,哪怕是身边带的丫鬟也是抬头挺胸,仿佛孟家还是从前那个显赫的孟家似的。
苏二老爷亲自位着马车缰绳,对车夫低吼,“回府回府,来这里找死啊。”
孟氏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不屑地道:“要回你回,我孟氏百年清名,何惧这种诬陷,等钦差大人到了,一定会还我们清白,你可记住自己此时的嘴脸。”
苏二老爷眸光闪了闪。
有些拿不定主意。
孟家树大根深,满朝姻亲。
若是自己此时站出来与他们共进退事后会不会被感激……
算了算了,他立刻否定。
这是紫云卫。
跟戏文里的锦衣卫一般样,只有杀错的,没有不敢杀的。
不过,他也不敢惹孟氏就是了。
当下就道:“你别冲动,先看看情况,孟家封府正需要人在外面走动,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说不定更能帮忙。”
说得也有道理。
苏二夫人看了他一眼,不再坚持。
马车调头,回到了苏家。
苏家在东城,占地二十来亩,是西安城出了名的园子。
才进大门,就听到管家来报。
“四公子回来了。”
苏二老爷愣了一下。
一时间竟没想起来四公子是谁。
反是苏二夫人吊着眉问道:“他来做什么?还公中的账吗?”
苏二老爷这才想起四公子是苏靖云。
长房嫡子在小辈里行四。
听到苏二夫人这样说自己的侄儿,他面色有些难看,对管家道:“来了就来了,打发几两银子就是了,还通报什么!”
管家是苏二老爷当家后才上任的,肥头大耳,像个白馒头,闻言有些谄媚地道:“老奴问了,但是四公子说有事要当面跟老爷说。”
苏二夫人神色怏怏,没精神去理会,给了苏二老爷一个警告的眼色,道:“他除了服,今年要在老宅过年,最多给他十两银子,否则养大了他的胃口就用你的私房钱去贴补!”
苏二老爷担着当家的名头,却被苏二夫人管得死死的,平日喝酒都是自家酿的,零花钱还不够听小曲的。
脸色有些尴尬,说了句:“你先回去歇着,我去会会他!”
就跟着管家去了前院。
苏靖云坐在苏家的大堂里。
大堂宽敞明亮,门扇大开,十分气派,却只烧着一个炭盆,且渐己熄灭。
冷风飕飕地灌。
桌上的茶水也凉了。
下人懒懒地靠在门口的柱子上,看都没往里看一眼。
他手脚冰凉,心更凉。
也更硬。
上次听洛凝说程大人亲自查案,不仅找到逆王造反的铁证,手中还握着西安大半世家牵连其中的证据。
定下婚期后她一再提醒,早日与本家分宗,且要到官府立下文书。
大华律例宽和,普通涉案并不会诛连亲族,但若是苏家跟与逆王案有牵扯,他肯定会被书院除名,搞不好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虽然他被赶出家门,也被剥夺了分产的事实,但是名义上他还是苏家的人。
他对这个家最后一点依恋,早在母亲去世的时候就被抹得一点不剩了,所以现在遭受的冷遇并不会让他难过,只会让他更冷漠。
偌大的苏家,只是他才是嫡支血脉,以后,将由他来传承。
至于这里的人是否会被牵连,又与他何干呢。
就像他这些年受苦,也与那些人无干。
苏二老爷慢吞吞地走了一刻钟才到正堂,看到苏靖云,冷冷哼一声,连门都不打算进,站在门口道:“要钱就去门口支十两,也不要你还了。免得族老们看到,又要你还公中的账。”
假惺惺!
苏靖云紧紧地握住了双拳。
极力克制的怒火再次升腾起来。
“二叔父,当年我父亲是为家族走的商,遇到马匪连性命都没有了,为何损失却要由我们长房承担,还纠结商行向我们索赔?不过是欺我长房人丁单薄,孤儿寡母。我们离开苏家时,只带了几套换洗的衣裳,母亲留下的嫁妆至少值十万两白银,还不够还账吗?”
“混账!你说什么!”苏二老爷跳了起来。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
苏老太爷骤然急病。
那时,苏二老爷和苏三爷都在任上,只有苏大爷只有因病两次错过科举,暂留家中。
正好苏家商行与人签定了合同,便由他带队走一趟西宁,没想到途经宝鸡,遭遇了马匪,全商队两百多人死伤过半,货物损失更是惨重。
苏太爷得知儿子惨死,急症之下,撒手而去。
长房只剩下大夫人罗氏和四少爷苏靖云。
却没有想到这时流言四起,说苏家损失过重,商行要倒闭。
一时间,各处都来要账。
苏家落井下石,非但不帮忙,还提出分家。
罗氏不得已,将大房的产业一一变卖,才补了窟窿。
却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随商队中的两个护卫并非苏家的奴才,而是两个良民!
招他们入商行的管事跑了。
对方亲属却无论如何不肯赔钱私了,坚持将苏大老爷告上衙门。
可是苏大老爷已经死了呀!
那些人披麻戴孝跪在苏家大门。
没办法,最后罗氏代夫受过,带着十岁的苏靖云离开了苏家。
“当年要不是我,你爹死后都不得安宁。要不是我,你娘就要代他坐牢,要不是我,你还想做苏家四少爷上学院,说不定连路边的乞儿都不如!”
累极父母,苏靖云也失去了理智,口不择言地吼道:“是,要不是你,说不定我爹还活得好好的!”
原本只是一句气话。
当年父亲有病在身,若是苏二老爷或者苏三老爷在,说不定父亲活得好好的。
谁知道苏二老爷却像被鬼掐了脖子似的,脸色发青,哆嗦着道:“你说什么!”
虽然是同一句话,但是气势弱了不止一点,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的心虚!
苏靖云脑中划过一个念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苏二老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