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汉国皇上驾崩,举国哀恸。
单单从颍川郡城到洛阳都的一路上,搭建的孝棚一个挨一个,连营七百里。伊洛瀍涧,纸船漂流如白带,连绵青山连挂白。一片一片的白麻戴孝,活像八月雪。到处都是哭天抢地的哀嚎。那团团屁股,瞧不出谁是谁的,密密麻麻的撅向苍天,活像林立的高射炮群。
真的假的啊?麦高到底也没琢磨透,说假的吧,那感情带血的声嘶力竭,谁人能假装的出,况且还那么多的人集体飙泪,说真的吧,又不是死了自己的亲爹生娘,至于嘛!
麦高当然也痛惜,痛惜天汉国老皇上的中秋之约就这么的黄了,打了水漂了,虽然赏赐不会像自己梦里那么儿戏,但毕竟皇上出品,岂有次品?呜呼哀哉哟,无论现实世界抑或是♀星网游世界,麦高怀疑自己还真没有见皇上的命,唉,算了,命里木有终须无,还是黄石公明了道理。
虽无了中秋之约,但仍有虎子娘之托,虎子毕竟是自己的弟弟,也是徒弟,岂有撒手不管之道理!
上洛阳临行前,告别郡主说去洛阳找人,找到人便回来。
还是在王府院里的那个月门前,四周的花草不再如夏的茂密,秋风已经凉爽了许多。夏青不加掩饰的失望,“又要走么?男人就等于不时闲的满世界跑么?”
麦高回郡主话,别担心,要不多长时,我便回转了。
夏青悲情如言:“你每次离去,我都感觉你将永远的不回来了。”
麦高轻笑,“哪能呢,我舍得吗?”没言明舍得谁。
说起正事,夏青还是中军大帅,说麦高,“你现在的教头是名副其实的教头了,谁也不能再说是父王偏向了。”
麦高低头道:“不好意思,没能给郡王和郡主你争面子,怨我学艺不精。这次去洛阳,我要拜访鬼谷子,再学一个绝招回来,到时你瞧好吧!”麦高说的是,在教头比武中,自己正招不济,全靠左道旁门赢的。
“不错啦,”大元帅勉励账下的小兵,“以小犯大,弱胜强,颍川郡的文武百官都亲眼目睹的啦!”
在两人说是话别,在别人瞧过,那是长会。麦高说他的嵩山见闻,夏青倾注的听,还不停嘱咐麦高注意这注意那,从清明早起一直说到日上三竿,连早餐都给错过去了。
“内个,”麦高咳一声,“大元帅保重,末兵还要赶车。”
夏青仍在嘱咐,“出外小心,特别小心鲁山国的杀手,逢人处事别那么傻,住店小心门窗,睡觉前先留意逃生的通道,……”
絮絮叨叨的像个小媳妇。不同于普通小媳妇,同时她也是中军大元帅,“哼!小小鲁山国,看哪天我不把他灭喽!”
夏青发起狠来,面色俊俏,目光不藏,貌像换了一个人,一种高贵的冷艳,权在的威重,压出麦高惯常的一个“小”来。
麦高心里明白,如若把夏青当做敦厚纯朴的普通姑娘,那将是大错特错的了。这种女人杀伐果断,敢说敢干,一怒倾人城,再怒倾人国!没有谁敢娶这种姑娘,放被窝里,乖乖时如猫,舔你,包圆你,撒娇你,不乖时如母老虎,一口吞了你骨头渣子都不剩一点。套用“伴君如伴虎”这个句式,造个句说,“睡郡主如睡母老虎”。说起来,历史上林林总总的驸马爷都跟小媳妇似的,王妃和王妾们都跟老鼠嫁给猫似的。比如面前的这位郡主,除了皇上,大王,别个人还真的镇不住她。
夏青没有注意到麦高正在暗地里“妄议”王府,以小人之心度郡主之腹,她还在好心好意的替他做晋身打算,“你都当教头了,要有点威信了,身份怎么能够还是兵呢,如何服众呢,你的弟子们都是大官小官的,这次等你洛阳回来后,我跟父王说说,升你一级伍长,不要再当那个大头兵了!”
麦高也不想当兵,虽然是连升三级的顶格兵,最大的兵,但毕竟还是兵。麦高当兵早当烦了,现实里,从小学到大学,一直是个兵,连个小组长都没当过,真心羡慕那个身兼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小组长的人,也不匀一个给自己当当,让自己也过过小组长的瘾。
郡主还不放心,交待说,在洛阳,有事你找七公主。
麦高撇撇嘴,哼哼鼻,嘴说记下了,艾的玛哟,那个小魔女,还是不见的好,见了面又不知说点啥刺激的。
“是七公主自己交待的哟。”郡主眨巴眨巴眼睛。
“那好吧,我走你不用送了,不合礼仪的。”
“那好吧,本帅,哦,我,等,你,回来。”
“……”
“……”
太阳起高了,早餐用时过了,麦高饥也没用,赶去搭乘向往洛阳的驿车。
这一带,一路风景不错,但不能当饭吃。驿车中途吃饭,麦高强忍饿着,没下车,能省则省点吧,谁让咱洛阳有熟人来着,还是开饭店的掌柜。瞧咱家麦高出息!
吃罢饭,乘客们一个个打着饱嗝,抚摸着凸起的肚子,陆陆续续回到车上。见人到齐,车把式抖起鞭梢,一声清脆的炸响,骡马嘶鸣,驿车“嘎嘎吱吱”的启程,沿伊洛河畔继续行进。
车厢里,一双小夫妻开始斗嘴,女的说男的,瞧你下三儿样,吃那么多就不怕撑破肚皮?男的说,反正车票包餐不吃白不吃,我还想省下回家后的晚饭哪。
“呕——”
麦高!
古柏苍,金桂香,雁横烟渚,远峰凝霜。洛阳城,不愧一个大国都城,街面宽阔,商铺一个挨一个,人如织,车马如串糖葫芦串。洛河浒浒泱泱,在伊阙转过一个湾口直接奔腾过来。天上的光耀和璀璨,全都落到水里面,大块河面透明的,软玉样子流过。城墙坚固,城门楼子巍巍高耸,用大块青石板铺排的街道,经年累月的磨成平整的麻面。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和人声鼎沸的喧闹集市,都在渲染大都市的超级人气和繁华。
中秋的洛阳城,虽不在春,但那秋菊比春花。
过路菊花台,菊花正长开。老皇上死了不能不让菊花开,菊花照样开。五颜六色的引人注目,不由人停下脚步,花色姿色,香味韵味,都菊花,朵朵不同不重枝,“洛阳红”,“雪映桃花”,“泼墨紫”,花如其名,花色其明,百菊争艳,千菊比鲜,万菊开满眼!
十里长街十里商,百般颜色百般香。
麦高渐行渐忘我,沉浸花海不自知,一看,二慢,三点赞。不期遇到一个人,一个熟人,“那个,你不是那个什么教头吗?”那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麦高不认识眼前的中年男,看看一起的少年女,虽然也不认识但是想认识,于是答讪道:“敝人麦高,你前两日去了颍川王府?”
“是哩,是哩,”那人一个劲点头,眼睛盯紧点。
“哦,久仰,久仰!”不管他是谁,反正是王府的关联人士。
“我叫孟马,她叫东田七,”孟马说着,脸面抹红了一抹,“是我的,哦,小妾,新妾,还没过门的,刚刚结识的。”
鲜哪!还真的令人羡慕嫉妒恨哪!
“东田七,他就是我昨个夜里给你讲的,少年英雄麦高,麦教头啊!”孟马表情夸张的说。
东田七没有任何反应。
麦高心里发笑,昨个夜里?昨个夜里你净忙着给小姑娘灌迷魂汤了,多少甜言蜜语,说都来不及说,哪里还顾得上叙述哥的光辉事迹,最多当调料说还有点可能,但是人家小姑娘正处在人生高度兴奋阶段,哪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麦高推测孟马是一个人物,若不是一般人,能登颍川王府?遂说道:“我瞧你是个官吧,不小的官吧?”
“哪里,哪里,”孟马说话喜欢红脸,不像混惯官场的,“不值一提。”
麦高自嘲自的说:“你再小的官都比我大,我是一个兵。”
孟马说:“你官大官小都不是问题,你是不是官都不是问题。”
艹!还说不像混惯官场的!
“兄弟在洛阳城里也有一亩三分地,有请麦教头赏光?”孟马邀请道。
不了,哦,谢谢,改日拜访吧。
两下里说再见,东田七饶有兴味的回头瞥了麦高一眼。麦高向她摆手再见。
转过一个街角,行人渐稀,喧闹的街音顿失滔滔。一幢轩昂敞亮的楼阁庭院赫然占据着偌长的街面。两扇大红门,勾檐吊角的门头,石头门槛石狮子,厮那好气派!
麦高抬头望,门匾的浅红底色上三个深红大字,红叶帮,繁体的,还篆字。
艾玛,天天挂在排行榜上的红叶帮红叶帮的,就在这里呀!不止如雷贯耳,早也如虹贯目了。
有钱淫啊,有钱才能淫啊!买下的还是租期的?偌宽大的一座院落那得多少银子呀?洛阳都城,寸土寸金,麦高的不擅长计算钱的脑袋瓜不大能算的清楚。
走过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用眼角扫也能知道那女的美女,麦高最喜欢调戏美女。
麦高负手背后,摇头晃肩的读牌匾,“红,楼,梦!”那女的果然“噗嗤”一声笑,凡是美女都这样,全都一个品质,可耐,非常的可耐。
那男的不客气,高爆个嗓门,“红楼,梦你个头哇!这字哪丁点像红楼梦了!诶?李思,你别说还真有点像诶!”
李思认真瞧,揣摩片刻,跳起拍手道:“还真是的!”
那男的老半天了,好像才发现有麦高这么个人,非正视麦高的说:“你谁呀?跑我们家门口有事吗?”
“你谁呀!”麦高瞧这哥们老牛了,不客气的反诘。
那男的顺口说:“我拓跋弘。”
“艹你个!……你拓跋弘,我还拓跋睿呢!”
“靠!你当我爹呀!”
李思不明白,问拓跋弘怎么回事,拓跋弘说拓跋睿就是拓跋弘的爹,你李思这个名字就是拓跋弘的夫人的真名讳。
麦高大吃一惊,才知道这位真的拓跋弘,红叶帮帮主,玩家天下排行榜排名第三!
拓跋弘习惯了的,不理会麦高的表情变量,只是斜眼看了麦高一眼,算是第一次正式的看麦高,问了句,“你历史系的?”
“no!我屋里系的,”麦高解释说:“屋子里,宅在家里不出门,屋里系的。”
李思和拓跋弘两人都笑笑。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街角那边,闹哄哄的过来了一帮人,准确说是两帮人。两帮子玩家来找洛阳大佬拓跋弘评理的。
拓跋弘最怕评理。不比现实里的法官,左口袋装钱,右口袋装理,大檐帽,两头翘,吃了原告吃被告,整日里忙忙活活,不辞辛苦,人家有收获呀!但在网游世界里,拓跋弘评理评偏了挨一头骂,评理评不偏了挨两头骂,划不着的事,再者说了,拓跋弘身为一帮之主,升级,帮务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时间管那么多烂事,当那个居委会老太当的民事调解员!
拓跋弘推麦高一把,急道:“你帮我拦住他们,回头有谢。”又向来众喊:“他是我私人助理,代表我说话。”喊声还没有完全落地,拓跋弘拉着李思闪进大门,然后“咣当”关紧大门。
好嘛!电光火石间,麦高走马上任,荣升大佬助理。
两帮子。河图帮帮主李莫了,本就生的美人坯,又晶莹剔透的白,那种白,麦高前两天见识过,洛阳皇宫里七公主的白。洛书帮帮主老鼋,名头虽有点那个,然寓意深哪,洛书是老鼋驮出来的。河图洛书?千百年传说“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出!”怎滴生生叫你们扯开两帮,还自相打起来了。
“说吧,什么事?”麦高正卡在门口。
嘿!找阎王说事,出来一个小鬼!两帮帮主倒默契,小鬼就小鬼吧,谁让阎王叫小鬼当家来着。
说起事情不复杂,两帮人都拿洛阳铲在北邙山头探墓,结果发现一座夏代中期的侯墓,都说自己先,都要独占,来找拓跋弘评判。
麦高貌像公允,聆听两边告诉。
李莫了说话,连比划带放电,不同别的女人,别的女人放电,眼皮眉毛必须连缀,牵扯一起,李莫了放电,眼皮眉毛都不带点颤的,丝丝电流直接往你心里爆火花,电压还足够跳闸的说。老鼋说话,干板直正,满腔豪义。
麦高自然要帮ta。
不过,帮人归帮人,评判归评判,若没有自己的利事,才不做那出力不落利的冤大头,那座年代古远的侯墓里,指不定藏个什么超级武学,惊天宝贝。夏代中期啊,不能白白便宜了眼前两位,“人都说百闻不如一见,光听你俩说,谁都搞不清谁真谁假。明天现场断案!”
“靠!”
“真气肚!”
男说靠,女说气肚,说完两人面面相觑,方才明白人们所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的含义。一桩简单公案,咧唇yes努唇no的事,现在倒好,又掺合进来一方,越整越复杂了嘿!
两人也没别的招,呜呼哀的哉,谁让人家是大佬的私人助理呢!
李莫了和老鼋到底也没搞清麦高怎么是红叶帮帮主拓跋弘的私人助理呢,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事这人。
麦高秉承“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真理,架起官架子。
好吧,明天见,麦高招手老鼋。
好吧,天天见,麦高招手李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