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伯瑶揪着智夫人的衣领,很快觉得不妥放开了,但是一个转身又转回来继续扯着智夫人的领子,表情比方才还要生气:“别跟我提她,我没有娘,也没有爹,你听懂了吗?”
智夫人被她一双眼睛瞪得不敢说话,只是捂住了自己的脸点点头。
“没有,全都没有,我什么都没有,你明白吗?”智伯瑶放开智夫人,如同着了魔一样,反复念着,红了眼圈,却又自己把泪水憋回去了,“我要见她。”
“好,好……”智夫人除了点头别无他法。
“你们别进来!我谁也不见!”智仲灵在屋子里尖叫着,“别进来!”
智夫人一脸为难趴在门缝那边:“灵灵,好好好,我们不进去,你别急,别急啊。”
说完,智夫人挡在门前,对智伯瑶说:“你还是走吧,她现在……”
“让开。”智伯瑶也没了耐性,“我来。”
闪身进了屋,智伯瑶从里面反锁了门。
智夫人推门无果只好趴在门上偷听,屋内一开始还有响动,无非是些砸东西的声音还有智仲灵歇斯底里的喊叫,到后来就是寂静一片了。
难道智伯瑶还杀人灭口了不成?智夫人从门缝里偷窥着屋内的动静,却窥探不得,只好愤然离去。
“你来干什么?”智仲灵恶狠狠地回头盯着智伯瑶,“看我的笑话?”
“没有人要看你的笑话,你要是再这么闹下去,才真的成了笑话。”智伯瑶押着智仲灵,手上力道放缓。
“装吧,遂了你的心意,什么你都要抢。”智仲灵知晓自己挣脱不过,倒也老实下来,只是泪水还在哗哗地流着,几乎要在脸上流出一条河道了。
智伯瑶捏起了智仲灵的下巴:“这小脸儿哭的,若是他看了一定要心疼的。”
“反正他不会来了,自然也就看不到了。”说起卫长阳,智仲灵虽然一脸的不愿提及,但是从她骤然转缓的语气探听得出她还是不舍,还有情,纵使她认为他做了那样的事,可她无可抑制地喜欢着他,从白天到黑夜,从初遇到现在,那个人是她十几年来人生唯一遇到的不确定,这份不确定如同惊雷,让她完完全全地迷失,她想过很多次以后的人生,唯独没有想过没有他的人生,因为她早就认定了他们会在一起,他们会像他承诺的那样在一起。
“有句话我要说,虽然你不信,”智伯瑶却敢打赌,智仲灵会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那贼人,不是卫长阳派来的。”
“不是他?”智仲灵一脸的“我不会信你”,可她微小的表情变化出卖了她。
“那天晚上,长阳王是在我房里不假,说来你是真的误会他了,”智伯瑶虽长在山间,却尤其擅长察言观色,心里早已经为卫长阳准备好了说辞,“那个混蛋,不知从哪里听说的我对你不好,找上门来威胁我,是觉得我大病未愈好欺负是吗?你喜欢这种人什么呢?只会用拳头跟人讲话……”
“那是跟你,”智仲灵急忙为自家情郎辩解,“他说话,从来都是轻声细语的……”
智伯瑶看智仲灵这个反应,心内暗喜,乘胜追击:“后来,听说他为了抓那个贼人,亲自上阵,贼人是杀了,可他自己也伤的不轻,你说这种事情交给别人做就好了,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犯什么傻?”
“你说他受伤了?”智仲灵心疼的眼泪掉下来,又开始哭。
果然爱的深沉,卫长阳倒真有些手段,智伯瑶叹口气,不动声色:“那家伙肯定要面子的很,躲在家里不敢见人。我也曾受过刀伤,疼起来整日整夜,白天强撑着一滴泪也不流,到了晚上,抱着被子在地上打滚……”
智仲灵蹙眉,这种事情对于养在深闺里的她来讲,稀奇又骇人:“我要去看他吗?”
对对对,就是要你去找他啊!智伯瑶在心底狂点头,但是脸上又不敢笑出来。
“不行,我不能去看他,我都……”智仲灵想到自己清白已毁,顿时觉得没有脸面。
听到智仲灵这样妄自菲薄,智伯瑶几乎要昏厥过去了。
智伯瑶抓紧智仲灵的手,力道很大,就是要这么大的力道!她盯着智仲灵的双眼,压低了声音:“好妹妹,就知道你要这么想,别犯傻了,他肯为你杀那贼人,说明他根本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他在乎的只有你,但是你这样整日闭门不出,天长日久恐怕他要以为你变心了。”
“我当然没有变心,只是我不能……”智仲灵还是不愿意。
智伯瑶:“就因为这件事情,你就退缩了吗?曾经说过的山无陵天地合,说过的什么情比金坚,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都是鬼话?我看你就是变心了,罢了罢了,你这种女人我看错了,枉费他对你一片痴心。”
说完,智伯瑶一脚踹开房门走了出去,风一阵从小院里消失了,但她知道她说过的话就会像是风一样无处不在,每时每刻都在智仲灵心里发芽生根。
被人每时每刻监视着,那滋味并不好过,但幸好总有些好消息一扫心头阴霾。
“大小姐。”音希快步走了进来。
智伯瑶正瘫在床上享用着面前的点心,见音希进来了,抬手道:“讲!”
“二小姐坐了顶轿子出门了。”音希报,这是智伯瑶吩咐的差使,她不敢不上心。
“好,这我就放心了。”智伯瑶拍拍衣服上的碎屑,从床上爬起来。
待音希退下,横梁上的巫怀慕忽然来了一句:“你怎么对她如此上心?”
“我?”智伯瑶眼珠子飞转,想着如何回答才能不让对方起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关心她了?”
“你让丫鬟盯紧了她的举动,颇让人怀疑你的用心。”巫怀慕一针见血。
智伯瑶:“难道她还能帮我逃出这里不成?”
“你跟她们势同水火,说她会帮你我是不信的。”
智伯瑶:“若是你能把你主子给睡了,我就派人这么盯着你。”
“你……”巫怀慕虽然也是江湖儿女,到底是家养的不比野生的,说话哪里像智伯瑶那样口无遮拦,说不过,也就不说了,乖乖翻身回到了横梁上。
“你说她去见谁了?”智伯瑶这边还在想方设法引导巫怀慕,“该不会觉得自己没有脸面要投河自尽了吧?”
“不对,应该不是,现在那河面还冻着,除非她能钻两个冰窟窿出来,”智伯瑶自言自语,“或者,她是不是去找什么旁门左道的法子要把破了的身子圆起来?”
“你这人,嘴巴真毒。”巫怀慕忍不住回嘴。
“毒吗?”智伯瑶说,“觉得我毒,最好赶快报告给你家主子,转告他我是一个多么蛇蝎心肠的人,让他娶别人好不好?我看你就挺不错的,人又漂亮,还忠心耿耿,平时能为他做事,在床上还能……”
这下彻底把巫怀慕惹毛了,她翻身出去,估计是爬上了屋顶放哨。
虽说人是智伯瑶故意气跑的,但智伯瑶心里多少有些难过,一眨眼,自己又是一个人了。
竟是连一个暗卫都不愿意跟自己在同一个屋檐下呆着吗?
幸好,智仲灵回来得不算慢,让智伯瑶不至于再想太多无关紧要的事情。
“音希,带点吃的,我们瞧瞧去,看看人死没死。”智伯瑶一声大喝,在小厨房难得清闲的音希立马浑身汗毛倒竖。
“行了行了,我进去就行了,你先回去吧。”到了智仲灵房门前,智伯瑶夺下食盒,并冲着音希晃了晃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可不许偷看,不然把你耳朵割下来做饭。”
音希吓得夺路而逃,在她心里智伯瑶这个扛着刀的大小姐就是绿林莽汉一般的存在,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她可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样?”智伯瑶冲进屋子,急吼吼地关上门,就拉着智仲灵问东问西。
“什么怎么样?”智仲灵虽然不明觉厉,但看着气色不错,“我去见他了,他真的受伤很严重……”
卫长阳也是情场老手,在智仲灵哭啼啼跑过来问他“伤的怎样”时,他心里也就明白了**分,捂着自己的腹部,嘴上硬撑着“灵儿,你从哪里听来的,不要信,都是瞎说的,我可没受伤”,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就这样?”智伯瑶有些失望,那不是她要听的。
“还有,”智仲灵说到这里害羞地低下头,“他说会娶我进门……”
“啊,那还真是好消息,”智伯瑶说,“还有吗?”
“他写了一封信给你。”智仲灵从怀里拿了出来。
智伯瑶满心欢喜接了过去,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信封没来得及打开,智伯瑶被院子里的阵仗吓了一跳。
“这是?”
智老头满脸堆笑:“瑶瑶,换身衣服,好好打扮打扮,我们去画像。”
“画什么像?”
智老头:“选妃啊,永昌王……”
“不去!”智伯瑶说完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她本以为会被强行拖着出门,没想到也只有智老头上前来拍了两下门,再无其他。
趁着这无人打扰的空档,智伯瑶拆开信件看了,心里顿时轻松不少,自己打开门上了轿子还催促智老头:“快点,怎么还不走?”
智老头摸不着头脑,但他也不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智伯瑶肯去,这件事就十拿九稳了。
智伯瑶眼睛半阖着,时不时掀开轿帘看看行至何处。
终于,她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轿子外的水流声,连忙大喊:“停轿!”
“瑶瑶,怎么了?”智老头在前一顶轿子里面坐着,听到智伯瑶一声大喊,以为她要反悔,急的连忙也让轿夫停了轿子。
“我的手帕掉了。”
“手帕?哪有?”跟着轿子走的音希四下望去,“大小姐,你是不是看错了?这路上没有啊!”
“怎么没有?”智伯瑶拔高了语调,“算了,你们怎么这般无用,我自己来找。”
智伯瑶跳下轿子,向来处一指:“那不是吗?你们一个个眼珠子长哪去了?”
众人顺着智伯瑶指的方向看去,哪里有什么帕子。
“大小姐,您说的帕子长什么样子?”
无人应答。
众人回头一看,桥上哪里还有智伯瑶的身影?
“小姐呢?你们愣着做什么,倒是找啊!”智老头也是要气坏了。
眼尖的人往桥下一指:“那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