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圣上,长阳王被追上了。”
半日之后,骑兵营的急先锋来报。
“那人呢?”卫永昌问,“可有发现宸妃的踪迹?”
“未曾,不过长阳王已经被押解回京,到时……”
卫永昌说:“到时,朕要亲自审讯他!”
“是!”骑兵营的人退下去,外面有一人急急忙忙冲了进来。
“圣上,江侧妃一定要闯进来,奴才都拦不住……”
卫永昌对那些没用的内侍摆摆手:“下去吧,这次饶了你,下次再不通传就闯进来,直接提头来见。”
江水寒闯进来之后,也没有多说话,只是跪下重重地给卫长阳叩首。
昨夜欢爱情景犹在眼前,卫永昌是不好责备这个一心为他的弱女子的,上前扶起江水寒:“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江水寒看着瘦弱,却坚持跪地不起:“请圣上救家母一命……”
“江夫人有诰命在身,有谁能轻易动她?”卫永昌说。
“家母一心求死,还请圣上救她……”江水寒话说的隐晦,可卫永昌无需多想也知道是自家母后做的好事。
自从之前知晓淑太后并不是自己的生母之后,卫永昌心里对她原本就淡薄的情感更加寡淡,不过是打着母子的名义偶尔去请个安,连多看她一眼,卫永昌都觉得反胃。
何况,淑太后在朝中多少也有些自己的势力,卫永昌早就想把淑太后的势力给打散,如今淑太后协助智伯瑶出逃更成了压垮卫永昌的最后一根稻草。
对付淑太后,总是要师出有名的,比如私涉朝政逼死诰命夫人,就是一个不错的借口。
卫永昌头一次体会到了新皇登基狡兔死走狗烹的原因,过往的助力往往会成为新皇施政的阻碍,让他处处受制,所以淑太后、方无隅这些人,总是要一个个处理的。
“请您救救家母。”江水寒察觉出卫永昌的犹豫,于是再次叩首。
卫永昌知道江水寒是何等聪明,假意答应她一定会露出破绽,何况卫永昌也没有什么力气再对她说假话了,于是卫永昌伸手招来了道隐:“把贤妃带回她宫里,加派人手好生照看。”
贤妃?御书房里只跪着一个江水寒,哪来的贤妃?
原来被丈夫承认,成为贤妃,是要用亲人的命来换取的。
“民女知道圣上的心思,”江水寒不愧聪慧,虽然身形不稳坐到了地上,可说话却还是铿锵有力不卑不亢的,“民女知道圣上一直在等一个机会,民女知道这件事对圣上有多重要,民女知道了……”
江水寒没有用过往她为卫永昌所做的一切压卫永昌,没有提到过往她为他的付出,甚至连他半句不好也没有说过,她只是说她知道了,贤妃的头衔,她不稀罕。
看着面前这柔弱的小女子,卫永昌不敢去想自己的话是不是像一把尖刀在她心里戳了几个洞。
为何他遇上的都是这样的女人,自己将她们伤的遍体鳞伤却偏偏还被温柔对待。
如果可以,卫永昌宁愿江水寒像当初的智伯瑶一样,刀子插进他肚子里来回磨。
“看着点,”卫永昌有了智伯瑶的前车之鉴,也是怕了,他叮嘱道隐,“别让她寻了短见,不然朕于良心不安。”
“卑职明白。”道隐总是这样,卫永昌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台面上的事情做得,见不得光的事情也做得。
江水寒很平静,她知道道隐在暗处看着她,于是她只说:“承蒙圣上挂心,民女深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应当爱惜,不会轻易寻短见的,还请隐侍卫回去吧。”
道隐自然不会听她的,只是暗自感叹自家主子前院不稳,后院失火,两个女人,一个过于刚强一个又太柔顺,都像棉花里的针让人猜不透心思。不过,江水寒竟然知道他的名字里有一个“隐”字,他可真是不胜感激,毕竟他这样的影子,有很多人知道他的存在,却连他的名字也不屑知道。
卫长阳和他的新妇被押解回京了,这事儿自然也惊动了朝中众臣。
卫长阳被关进天牢的时候,前殿也跪了一地的老臣要求面圣。
“依先皇遗诏,长阳王该去封地,没有由头将王爷打入天牢,会让百姓对圣上不满!”
“长阳王是陛下手足,先皇尸骨未寒,圣上这是要残害手足落人口实吗?”
“诸位都是朝中重臣,应该知道口无遮拦的后果,”方无隅说,“皇上是圣明的人,必然事出有因,各位不妨等等,再下结论不迟。”
方无隅虽然入朝资历浅,可他早就盛名在外,何况卫永昌登基他算是头等功臣,新皇面前的红人,方无隅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于是众臣子只是跪着在心里做各种揣测,不再乱做一团。
天牢里面,潮湿、阴暗。
卫长阳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里,他就那么直直地站立在牢房中央,似乎是怕牢房角落什么酸腐的气息玷污了他华美的紫色衣袍。
“卫永昌,你是不怕天下百姓议论你吗?”
听到有人走进来,卫长阳朗声骂道,他就敢直呼卫永昌的名讳,他还如少年一样张狂。
卫永昌羡慕卫长阳天真烂漫不染尘的性格,却也决意让卫长阳直面自己手中握有多大的权力。
“将我的妃嫔掳走,你就不怕天下的百姓议论你吗?”卫永昌把同样的问题还给他。
卫长阳朗声笑了:“如果百姓知道你的妃嫔跟我走了,他们会怎么看你?”
“百姓不会有兴趣知道一个死人的事,”卫永昌丝毫不甘落于下风,“未央的老皇帝死了,终于死了!”
“舅舅死了!”卫长阳多少有些难过,终究是没来得及见舅舅最后一面,虽然卫长阳心知自己不是德嫔的亲生子,可他是在德嫔的养育下长大,未央皇与德嫔兄妹情深对卫长阳不可谓不大方。
“新皇是从前的太子,朕听说他对你和德嫔可是一直看不惯,你受难,他不会出手。”
卫长阳摇摇头:“你不敢动我。”
“这么自信?”
卫长阳说:“就算新皇不喜欢我,你对我下手却可以成为未央对成汉出兵的借口,重则导致两国交战,我不信你能承担起挑动战火的责任,何况,你把我关押至此,太后她知道吗?”
“太后已经没有理由保你了,你何故如此猖狂?”卫永昌对自家皇弟如此淡然心中也有了些疑虑,为什么卫长阳如此笃定太后会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