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伯瑶正在犹豫这代价到底值不值得,忽然听得有小厮慌慌张张闯了进来。
“没看到我正在和客官议事吗?”楚清歌脸色不悦。
小厮赔笑:“您接客,我们哪敢捣乱,只是那蔡老爷来闹事了!”
“他!他怎么来了!”楚清歌站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慌张的神色。
“蔡老爷是什么分量,小的,哪敢……”
楚清歌摆摆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智伯瑶白了他一眼:“我原以为楚先生天不怕地不怕,也是一位有风骨的小倌儿,而今一看,却算是明白了几分,不过空有一副好壳子。”
就像方无隅一样,扒下光鲜的衣服才能发现原来名满天下的大名士不过如此。
“我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光身一个,烂命一条,”楚清歌笑了,“我是在为你着急。”
“为我着急?”智伯瑶反问,“我为什么要关心你?”
“因为我若是进了蔡老爷的府上,你猜猜你还能不能从我口中听到你想知道的故事?”楚清歌狡黠一笑,“这样想来,陪那个老东西玩倒也没有太过委屈自己。”
“你……”智伯瑶还想在说什么,李不言从窗外翻进来了。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李不言说,“姓蔡的是刚从朝里退下来的,见过你!”
智伯瑶不慌:“我这不是改了容貌吗?我不信他还认得出我。”
“可他很明显是要让某人吃些苦头的,若是某人愿意吃,那么也就无所谓,但若是某人不愿意吃苦头,在退下来的朝廷命官前把他的家丁打个人仰马翻,你说说会不会招来什么?”
智伯瑶不得不听从李不言的话,从窗口闪身出去,临走前,智伯瑶告诉楚清歌:“问题的答案我会猜到的,故事我也要一字不落地听完。”
李不言看了看楚清歌,知道对方是决意不会跟自己走的,只好拉着智伯瑶先行离开。
“你不是常说没有你偷不到的东西吗?”楚清歌看向李不言远去的身影勾勾嘴角,“那我拭目以待。”
“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一个退休的官就把你吓成这副模样?”智伯瑶问李不言。
李不言回答:“若只有我一个人,那就算天王老子在我面前我都不用跑,不过多了一个你,让我不得不全神戒备。”
“喏,换上这个。”智伯瑶提过两件破布来,要李不言穿上。
李不言不肯:“这是乞丐都不会穿的腌臜货。”
“不然呢,你还想要大摇大摆从闹市出去吗?”智伯瑶说,“烟花之地,消息最是灵通,恐怕只这一会儿的功夫所有人都在找我们两个,这个时候就不要讲究那么多了。”
“就听你的,只这一回。”李不言只好按照智伯瑶的吩咐换上衣服。
两人一人手中托着一个破碗就出去了,果然如智伯瑶猜想的一样,所有的人都在仔细地找什么,过往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全都不放过,全都要细细盘查,唯独乞丐除外。
智伯瑶拉着李不言大大方方要接受盘查,那些人皱起了眉头轰他们:“臭死了!快走快走!”
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在街上晃悠。
“你不是梁上君子吗?怎么对衣着这么讲究?”智伯瑶看李不言不住地皱着眉头,便问他。
李不言说:“因为从来没有人能让我忌惮,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从不需要穿成这样子被人呼来喝去。”
“那有空我还真想见识一下你的能为。”智伯瑶说。
街上来往的人不多,可每个人都在下意识地左右看着,看看是不是有闲杂人等出没。
“不就是个退下来的官吗?怎么整个郡的百姓都在为他做事一样?”智伯瑶皱起眉头。
李不言看到前面街角有人凑上去,于是也拉着智伯瑶过去。
“那边不是贴着告示吗?你怎么不让我去看?”
李不言说:“乞丐不识字。”
智伯瑶:……
于是智伯瑶只好蹲在那里,听百姓怎么议论这件事。
“寻找两个生面孔,一个白面公子还有他的黑面家丁……”
“赏银五百两、粮食五十担……”
“这蔡老爷不愧是当朝太后的哥哥,出手就是阔绰!”
智伯瑶听到这里就想笑了,五百两也叫阔绰,那她岂不是在这里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吗?话说回来,当朝太后的哥哥又是什么意思?可从来没有听人说过淑太后有一个哥哥。
若事情属实,那智伯瑶觉得自己还是离这人远一些比较好,她好不容易逃出来,可不想再回去了。
“二位,我家主人看你们可怜,想送你们些吃食,不如你们跟着我过去?”
智伯瑶正用破碗在地上画圆,忽然看到一个管家模样打扮的人走了过来。
智伯瑶和李不言对视一眼:“去吗?”
李不言说:“你不是轻车熟路吗?这要问你。”
智伯瑶一想,自己身上银两全没了,是时候找个大户人家下手了,不如就跟着这管家去踩点。
于是智伯瑶拉起李不言,两人就跟在管家后面去了。
“二位请进。”管家请他们进屋去。
智伯瑶这时觉得事情不对了,她装作局促地把手在衣服上摸了摸:“俺们身上脏,就不进去了。”
“我请二位来,是想感谢方才你们替愚弟解围。”说话的该是这家主人。
智伯瑶问:“俺们不曾记得有什么人。”
那人拍拍手,于是管家和下人们就退下去。
一个穿着白衣的青年男子走出来:“在下高景行,方才二位在青楼替我弟弟解围,特意答谢二位,这里没有外人,两位还请随意。”
智伯瑶看对方是聪明人,认出了他们,也不愿意揣着明白装糊涂,毫不客气地坐下:“不客气,只是你家那位小兄弟看着年岁尚小,你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如此放纵他!”
李不言感叹智伯瑶对人心拿捏之到位,上来不但占了人家便宜,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来指责旁人。
“这位兄台教训的是,在下也是有心无力,有心无力呀……”高景行摇摇头,“近来多灾,许多乡民都没了吃食,是以在下忧心忡忡。”
智伯瑶轻笑:“你是一方官员?”
高景行摇摇头:“不是。”
智伯瑶问他:“他们与你交往甚密?”
高景行摇摇头:“不熟。”
智伯瑶抚掌大笑:“与你无关,你管的倒是宽泛。”
高景行似乎很是惊讶智伯瑶说出这样的话:“公子怎么能这样说,百姓的安危就是江山社稷的安危……”
智伯瑶明白了,高景行和她所认识的那人还是不一样的,那人是伪君子,可高景行从现在来看可以说得上是一位真君子了。
“你若是心烦,在下倒是有一计策,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智伯瑶说,这是方才她想到的,本来要对楚清歌说,现在虽然换了一个人,不过也没差别。
“愿闻其详!”高景行却是是虚心在求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