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公子欲图谋谷雨的“煮雨”一技，却发现谷雨根本不受威胁。因谷雨言语间浓烈嘲讽而变了色的第五公子一层层深沉了脸色。他道：“一套剑式换你一条命，难道不值得？”

这样的交易肯定是值得的，就即便那是一套曾经惊过天动过地的剑式也是值得的，但问题是谷雨很清楚身前的这个人不会信守承诺，得到与得不到都会让他魂散在这个山洞。谷雨道：“不是命值不值一套剑式的问题，而是你值不值得我相信的问题，那封赌约就是很好的证明。”

一声冷哼，第五公子骤然收紧了握在剑上的五指，将剑尖提离了脚侧地面，说道：“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有得选么？还是说，你真以为自己不怕死？”

在圣山封山之前，五公子曾有过下山游历的经历。第五公子在山下遇到过很多人，很多都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怕死的人，但到得最后真正不怕死的却没有几个。他期望着谷雨也是这样的人，因为这样他才能得到那一套很可能是逆水分天本源的剑法。然而，当得他一点点看清了谷雨脸色上那一层层出现的漠然，他才知道，不管是剑法纲要总决，还是剑式，他都不可能得到半分。

既然得不到，自然不用再枉费唇舌。第五公子骤然冷冽了眼中神色，再度提起了手中剑。他道：“那你就准备下地狱吧！”

剑起剑将落，谷雨却是敛没了神色开了口。见此，第五公子眼中不禁又重燃了几分期望。五公子嘴角泛起一抹戏谑，说道：“怎么？还是舍不得离开这人世？”

谷雨以常人的感知感知着身前人手中即将递来的剑，说道：“是人都不想死，我自然也不例外，但还是那句话，你要得到剑法剑诀可以，可你也要拿出让我知道自己不会死的理由。”

第五公子闻言欲开口，却被谷雨打断。谷雨说道：“如果你还是认为我是你刀俎上的鱼肉，必须任由你宰割，那么这个交易就没办法交易。”

依旧不等身前人作答，他又道：“你刚才已准备杀了我放弃逆水分天的本源，眼下你或许仍旧会这样打算，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想一想，如果你得不到这套剑诀，你将会错过什么，你们第五家又会错过什么。”

谷雨无从考证“煮雨”是不是“逆水分天”的本源，但很明显第五家已相信了“煮雨”是“逆水分天”的起源，若不然，第五公子也不会与他这般消磨。既然如此，谷雨自然要好生拖延时间。于是又道：“不管你信或是不信，‘煮雨’远强大于你的所见所听，我有着详细的剑诀，从始到末，一套完整的剑法。”

谷雨欲以剑诀制衡五公子，也起到了几分效果，五公子闻言有了一阵沉默。经谷雨一番言语，五公子对于“煮雨”之技的欲望不由增添了数分，毕竟，他详读过族中对于逆水分天到达了巅峰时期的记载。

但随即，五公子却是再度冷扬了嘴角，他忽然想起，上山的不是谷雨一个人，还有那个极致妖媚的女人。第五公子笑出了声，说道：“你或许真不怕死，或许此番言语回环只是为了拖延，但若是我以你身边的那个女人作为筹码，你又当如何？”

谷雨一脸平静，声音平常，说道：“可你没这个时间，也没这个能力。”

第五公子没有这个时间，因为谷雨不可能自己就找到了这里，因为那个将谷雨带到了这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他没有时间去将红仙儿攥在手里作筹码。再如谷雨所说，他也没有能力，因为在那片山壁下还住着一个至今都少有人敢招惹的书生。

谷雨想活，第五公子想让谷雨死、却又想得到剑诀，似乎，两人之间出现了一道难题。但这道难题却很好解，只要第五公子想通了鱼与熊掌不兼得的道理，这道题就会回到起初的位置，回到只要谷雨死的位置。

第五公子在左右得失，然后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如谷雨不相信他，如他无视了那封赌约。想来谷雨只要逃过了这一劫，那么在事前不可能先给出剑法的谷雨肯定在事后也不会告知他分毫，而谷雨只要走出了这个山洞，他就拿谷雨没有一丝办法。

五公子有了选择，取了得失，也为谷雨定下了生死。五公子长剑在手，向着谷雨水下的身体，阴厉道：“关于剑诀与要你死，你的死应该会让我更畅快！”

说罢，便将有剑光满山洞，但在剑将出之际，五公子却是收住了衣袖已荡的右手，因为临近水面的水中，那从一片被挤压如絮的黑色还很醒目。

那不多的水中鲜血或许还可以想办法掩盖，可若是这一池水都被染成了血色，又该如何掩藏？五公子想要将谷雨千刀万剐，最终则不得不放下了剑。

放下剑却不等于不杀，只是要换一个杀人的方法。第五公子还剑入鞘，说道：“我又没有说过，这池水并不是只有你以为的深度？”

话间，五公子走到了谷雨的身后，话落，他伸手落在了谷雨的头顶。手落下，一片被水淹没的声音响起在了谷雨的双脚之下，似谷雨的落脚之处正在破碎。

第五公子以手上的力量推动着谷雨的身体，压碎了谷雨脚下的薄薄山石，说道：“你可还记得，我说这水下有着三道鬼门关？”

他倾着身子，将头伸过了谷雨的头侧，看着已被水面淹没了上唇的谷雨，说道：“哦对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据家父说，这一池水很诡异，落在其中的人若是被水淹过头顶，那么就会开始无尽的往下沉，就算是你有着如大师兄那般聚星七境的修为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淹死。”

“那么，你淹死吧！”第五公子将全身的力量提聚在了手上，猛然下压。

水淹过了谷雨的鼻间，浓稠如浆的水阻断了谷雨的呼吸。

水淹过了谷雨的双耳，隔绝了山洞中第五公子的狂笑。

水淹过了谷雨的头顶，谷雨骤然往下沉没，速度之快沉势之猛，竟然在头顶扯出了一条笔直的深洞。

水中深洞缓缓消失，第五公子看着一点点恢复如常的水面，笑声放肆。在他的眼中，坠向了水下的谷雨必死无疑，可他却不知，甚至连第五长老都不知道的是，在水下，有着前人留下的计较，并非就是十死无生的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