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壁茅屋,谷雨还没来得及询问老囚徒关于荒池中的事,还没来得及问那池水中的乳白之色为何会消失,更没来得及问自己体内出现了两道神庭是好是坏,就先因入屋所见的一幕疯魔了心神。
在屋内有着一个人,是红仙儿。第五公子欲杀红仙儿,但最终没杀红仙儿,不是杀不了,而是他觉得不杀比杀了更能让人愉悦。
红仙儿还是那个让但凡是进入了花月湖的男人都为之倾倒的红仙儿,还是那一袭紫装,然而,此时的红仙儿却已不似谷雨离开前的红仙儿。因为不似,谷雨几近要癫狂。
有风,在茅屋中狂乱,才修葺了不久的茅屋摇晃欲倒,然后崩裂,然后垮塌,谷雨在碎散纷飞的断木和茅草间面色狰狞,眼中幽冷至极。他回过头,看着一侧的书生,“谁给我一个答案!”
书生看着坠散一地的狼藉,看着狼藉中的谷雨,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神鹿从失神中回过神,走近谷雨身后抬头看着谷雨的背影,然后低了低头没有嘶鸣。这一次,神鹿没有像之前带着红仙儿那般带着谷雨去闯第五家的山门。这一次,神鹿不再以为自己还能如以前那般在圣山横着走,因为,它知道了第五家中有着一枚可以制衡它的红木令牌。
在三日之前,梅花鹿独自闯进了第五家,因为它的身份,第五家里面的高修之人不敢阻拦,因为它的修为,高修之下的人无法阻拦,所以,它将第五家闹了个天翻地覆,然后扬长而去。
在昨日,它带着红仙儿再闯第五家,但这一次,它见到了第五公子,但这一次,如同第五家的阵法隔绝了悬山镜的窥视般将它的身份隔绝了开来,但这一次,它的强大被一块红木的令牌完全限制。所以,去时的人再回来时已变换了模样。
梅花鹿不能说话,即便能,恐此时此刻也不敢说话。但回头看向了它的谷雨看见它眼中的那一抹愧疚,还记得先前它眼中的那一幕愧疚。谷雨转身走近其身前,衣发狂乱,明显刻意压制得平静的声音后翻涌中风浪,“我应该得到一个答案。”
听着他的声音,感觉着那一片涛卷的怒意,看了看洞内蜷缩在榻上瑟瑟发抖女子的梅花鹿,头不由沉得更低了些。
书生不说,梅花鹿不能说,谷雨不由将目光落在了书生后方的茅屋。谷雨看着书生,说道:“他,是不是能给我一个回答?!”
“他”自然指的是老囚徒,但老囚徒此时却没有在茅屋中。
这时,有声音从洞中传来,声音很小,但谷雨听见了那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呢喃。那呢喃如重锤,捶打在了谷雨的心上。
谷雨走快步入洞,临近床榻时步伐却变得极缓,缓慢如双腿重逾千斤,每一步都要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能抬起,每一步落下都要用尽力气才能站稳,因为晴天正在霹雳。
在谷雨的身前是床榻,在榻上是红仙儿。红仙儿蜷缩在榻上一角,一身紫衣凌乱破烂,如瀑的长发卷裹着汗水,原本妖媚的气质已消散殆尽,此时正如是一个被丢弃在了街头无助经受风雨的小女孩。
是的,谷雨看见的是红仙儿,更看见的是一个女孩,一个形是大人、神却是孩子的小女孩。谷雨颤抖的走近床榻,颤抖的看着红仙儿的模样,听着红仙儿口中喃喃的“小谷子”三个字,双眼瞬间爬满了一片血丝。
有低沉的咆哮在山洞震荡,有锵然之声陡起于床边。谷雨伸手入铁匣抽出了巨剑,转身向着洞外,谷雨要去问一问洞外明显有所知的书生,问一问神鹿,问一个缘由。
有一只手伸出了榻沿,抓在了衣角,攥紧的满是血痂的手指,指节攥紧得有些发白。床榻上的“女孩”颤如风中落叶跌下了床,染血的襟前是绽开的泪花。
红仙儿认出了谷雨,抱紧了谷雨,力量很大,犹如是紧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谷雨很心酸。
谷雨的眼很红,心很冷,手中的剑更冷。他紧紧盯着走至了洞外的书生,声音从齿缝间迸出,“告诉我是谁!”
书生看着洞内两人,仍然没有开口。不开口,不是因为不能说,是因为他依旧想不明白,早猜到了红仙儿会一怒上第五家的老囚徒为何明明在附近却不拦截阻止,任由梅花鹿将红仙儿送入第五家的山门遭受灾劫。
书生没有开口,但有声音从洞外传来,却是从外返回的老囚徒在听得了谷雨的声音后开了口。老囚徒走在洞口,放下了手中的铁锤和凿子,说道:“如你之前之死此时之活,祸福相依,她经此一劫也未尝不是好事。”
话说的很轻巧,所以谷雨愤怒至狂。谷雨在腭侧青筋绷直隐没间开口,但是声音却被老囚徒打断。老囚徒没有说依红仙儿的依祸之福是什么,而是转言道:“她因为你的死而上山寻仇,变成了这番模样,你现在要因她而上山寻仇,你认为你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老囚徒佝偻着身姿走进洞中,将那一根被谷雨进洞时带翻的长凳扶起,说道:“这个世界强者为尊,拳头大便道理,你以为以你不过筑庭境的修为,又能证明什么道理?”他看着谷雨,说道:“那第五家是圣山的八大家族之一,那第五公子是九大公子之一,你能找回什么道理?”
老囚徒直视着他,说道:“以你的心性、你很冷静,你应该很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谷雨很明白,但却不足以压制他的愤怒。谷雨抱着紧抱着他的红仙儿,向着洞外走去,说道:“我也要让他知道我的道理!”
在先前见到红仙儿模样时,谷雨心中便闪现了第五公子的脸,但他没有想到,向他动了手的第五公子竟还敢在圣山众人的眼皮下动手。
第五公子既然敢动手,那么他就要让第五公子知道他的道理。
谷雨怒步向外,去向不是第五家,而是演武场。不去第五家,是不想只对第五家表明自己的愤怒,他要向整个圣山表达自己对第五家,对第五公子的愤怒态度!他的态度,是还与第五公子加身在红仙儿身上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