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走向了正在继续着争榜比试的演武场，贾晓通则是散去了两名婢女后走向了高于演武场的山道，走快步跑进了穆长归的楼中。

若是以前，当比试进行到了文殊榜前列弟子的比试，即便是做做模样，穆长归也会在悬山殿中观战，与众长老谈论几句各个弟子的长短薄弱，但自从谷雨上山之后又死后，他却没有这些意趣，在红仙儿遭遇了变故后就更没有这番心思。

但随即，本在藤椅上捧着茶壶，或惋惜长叹，或怒极冷哼的穆长归却是忽地站起了身。穆长归看着跑进屋内的贾晓通，有些不敢相信的脱口出声，说道：“你说什么？！”

贾晓通看着穆长归脸上与之前自己模样或是相同的神情，将话重复了一遍，说道：“谷雨他还活着。”

“还活着？这怎么可能？”关于荒池，穆长归比其余长老清楚，他很清楚荒池中有着什么样的危险，是怎么样的绝境，莫说是如谷雨这般一个筑庭初境的人，就即便是他下得其中也难有活命的机会，谷雨又怎么可能还活着？他神情震惊得有些凝固，说道：“你可是当真？！”

贾晓通点头，将才与谷雨相遇之事说了一遍，说道：“他的确还活着。”

穆长归喃喃重复了两句，后又重复这心中的不敢置信，说道：“这如何可能？”他眉头渐皱，心有猜测道：“莫非，第五令崎不是将他推进了池中？”

话音还未落下，他却是摇了摇头。在事后，他去过了山洞，在洞中细细观察了很久，不论是洞壁上还是地上都没找到痕迹，只有那池水才能将痕迹掩藏得如此不留片缕。他在房中踱步，后转身看向贾晓通，说道：“他有没有说是怎么活下来的？”

贾晓通摇头，将之前与谷雨的谈话详细说与了穆长归听。听得其言，穆长归脸上不禁重新泛起了叹色，说道：“的确，此时此景，此般情形又如何好问其它，又如何好意思问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穆长归在椅前停下脚步，本要坐下，却没有坐下。他走向门外，负手看着山道外的天色，说道：“但没死就好啊，没死就好啊，这样一个少年要是真就这样夭折了，那长生天也太不仁……”

听得这话，贾晓通面色有一丝古怪。他看着穆长归的背影，总觉得这样一句话从一个在日后有机会窥天道的人口中说出有些不合道理。而穆长归似也发现了自己的失言，话还未完便收住了声音。后忽然想起了刚才一言不落的详述，转身道：“你说他准备干什么？”

贾晓通想了想此时在演武场上不知要掀起什么风波的谷雨，说道：“他说，他要挑……挑战第五公子。”

穆长归神色有变，说道：“怎么挑战？他不过是筑庭初境，而第五令崎修为已在聚星三境，他怎么挑战？”

贾晓通将在临近演武场时谷雨让他代转的话说给了穆长归听，说道：“他想请您重定与十公子的比试。”

穆长归闻言猜测着谷雨心中的打算，沉默片刻后说道：“他是想先登文殊榜再入天召试，然后在天召试中挑战第五令崎？”

贾晓通点头，后皱眉，后还是说出了心中彷如怨言的言语，说道：“要是当初您没有把文殊榜拉来作为天召试的试前试，他或许也不会这么早就丢了资格。”

穆长归轻捋了下花白胡须，他一声惋惜轻叹，懊悔道：“老夫被是想给他一条捷径，未曾想却是弄巧成拙，提前断了他的去路。”他迟疑了片刻，后才说出了心中不为人知的一点私心，说道：“我本打算着如果他能在文殊榜上挤进前百，就借此机会把那把剑送给他，没想到……”

贾晓通不解的“嗯？”一声，显然不明白“那把剑”是哪把剑，但旋即就是一惊，似想到了什么，才知原来身前的大长老竟是对谷雨这般青睐有加。他有些震惊，说道：“您对他怎么会这般上心？”

穆长归没有回答。贾晓通则是在震惊之后更为震惊，说道：“那把剑虽然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光辉，但毕竟是樊罗生樊先生的剑，您……您竟然打算要送给谷雨？！”

樊罗生，曾经文殊榜上最名冠天下的榜首，他有一剑，曾艳绝世间。

贾晓通虽曾当着十公子的面说过谷雨不一定就登不上榜，可从内心来说，贾晓通却觉得谷雨根本就不可能胜得过常年居于文殊榜榜首的十公子。他道“您就这么相信他能夺得文殊榜前百之名吗？况且现在他是要挑战十公子，你就这么笃定他能够获胜？”

穆长归却抚着长须道：“在老夫看来可不一定，老夫后来仔细想过那孩子的天资与性子，以及在山海墙一关中的沉着表现，就‘文斗’而言，不一定是毫无机会，且老夫没来由的感觉，这一次的文殊榜榜首或就将换名。”

贾晓通不明白穆长归的没来由感觉到底是何来有，他看了看谈及谷雨时身前人的脸上神色，沉默片刻道：“那这比试重定一事……”

穆长归放下捋须的手缓缓负至身后，说道：“还能怎么办，老夫也只能向那些长老强行施压，让他们将那一场比试重定。”他道：“毕竟，他并非是临阵逃脱，毕竟，那女娃的遭遇是我圣山的过错。”

说罢，穆长老便欲向着门外走去，却在门槛处收住了脚步，然后回过头一脸肃色的看着贾晓通，说道：“关于荒池的事情，你切记不能对外宣扬，第五家不敢说，我们也不能说，要是稍漏了风声，这件事可就难办了。”

贾晓通很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谷雨与第五令崎私入荒池一事若是被其余人知晓，那么违犯禁令的罪名，谷雨就算有再多理由都逃不脱，第五令崎或许因第五家的身份之故可能只会遭受严厉的惩罚而并无性命之忧，但谷雨这一个在山上没有半点靠山的人却无疑只有身死的下场。

见贾晓通认真点头，穆长归才安心跨步向了门外，却被贾晓通叫住了身形。贾晓通将之前走近演武场时谷雨请贾晓通找到第五公子请第五公子到演武场一见的话说了一遍，迟疑道：“还告不告诉五公子？”

穆长归有些苦笑，说道：“去吧，毕竟，就算你不去找第五令崎，他自己也会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