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涅华时间傍晚6点02分,城堡废墟——武器库。
“表哥......咳咳......快放开我......我喘不过气来了......”
被何瀚宇从背后锁喉的虞林夕面色发青,两眼翻白,眼看着就要没法呼吸了。用手也好,用脚也罢,虞林夕已经尽自己所能地给何瀚宇制造麻烦,但就是挣不脱那铁钳般地双臂。
“表哥......表哥......放开小虞......小虞知错了......”
回响——邂逅
那一天,阳光很暖,清风微凉,他在花园里肆意奔跑,花飞叶落。
“小宇,你慢点跑,妈妈跟不上了。”
“妈妈,你快点,妹妹在等着我呢。”
那一天,树影婆娑,青草摇曳,她在庭院里看着书,一如既往。
“小姐,老爷他们快到了,出去迎迎他们吧。”
“福伯,你打扰我看书了。”
“唉,这孩子。”
那一天,八岁的何瀚宇第一次见到了他的表妹,那个在枇杷树下安静读书的小女孩。看着女孩漂亮的白色连衣裙、随风轻扬的乌黑长发以及她稚嫩脸蛋上挂着的浅浅笑容,何瀚宇眼中的世界逐渐失去了色彩。所有的色彩都是陪衬,所有的赞美都属于她,他对她一见倾心。
“小宇,愣着干嘛?快去和你表妹打声招呼啊。”
“哦——你、你好,我叫何瀚宇,是你的哥哥。”
那一天,七岁的虞林夕第一次见到了她的表哥,那个莽撞又腼腆的小男孩。看着男孩红扑扑的脸蛋、不知往哪里放的小手以及他裤脚上沾着的雏菊的花瓣,虞林夕又将目光移回了手中的书本。他很紧张,他踩坏了妈妈最喜欢的雏菊,她对他没有好感。
“林夕!你这是什么态度?还不快叫哥哥。”
“没关系,没关系,女孩子比较怕生。阿正你真是的,怎么能凶孩子呢。”
“表哥......表哥......”
声声的央求与淡淡的体香,让何瀚宇忆起第一次见表妹时的情景,正是那时的惊鸿一瞥,改变了他一生的轨迹。回忆归回忆,何瀚宇的手上没有卸力,直至怀中的女子断了气,他才缓缓将那她放到地上。
看着逐渐变回原形的魅魔,又看了看身上七八道血淋淋的伤口,何瀚宇忍不住骂了一句:“妈的,真倒霉。”
身为中级驱梦师的何瀚宇,对付低等恶魔本没有什么难度,却偏偏被抓住了唯一的软肋,以至于伤上加伤。好在他有着名为【阿修罗之心】的移植型器官卡牌,能够给他提供不俗的自愈能力,这才又一次地化险为夷。
喝下一瓶【高级治疗药剂】,配合移植心脏的自愈能力,何瀚宇身上的伤口渐渐愈合,就连被混乱空间击穿的右胸也长出了新肉。只休息了很短的时间,有些倦怠的何瀚宇迈出了脚步,他相信虞林夕的实力,在【π】的保护下,任何东西都伤不了他表妹分毫。但何瀚宇还是有些担心,因为他的左眼皮跳得厉害,似乎预示着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2分钟后,城堡废墟——厨房。
幽晶丛生的地面上,一道长长的血痕触目惊心。血痕的一头,是坍塌的墙体,另一头则是蜷缩在角落里喘着粗气的少年。
“喝……喝……”
小白汗如雨下,全身都在发抖,显然是承受着非比寻常的痛苦。至于痛苦的源头是什么?只能是那只正经历着坏死与再生的左脚:不知断成多少节的小腿骨刺破了血管、搅碎了肌肉,白晃晃地裸露在外;粘稠的血浆喷得遍地都是,却还在“卜卜”地往外冒着。这样的重伤,放在表世界,恐怕只能被迫“截肢”,但在里世界,下一秒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只见碎肉在自行溶解,为新生肌肉提供养分;断骨被挤出体外,为新的骨头腾出空间。骨头、血管、肌肉、皮肤,一切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成,这是“超级再生力”——疯狂科学家赋予少数亚种的一把双刃剑。
在乌涅华,只有高等血族能以鲜血为祭轻松实现断肢再生,其他物种若想效仿,很难不付出惨痛的代价。5分钟过去,肢体再生已经完成,小白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他静静地注视着那只全新的还有些透明的左脚,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代价是燃烧生命,这对原本就没多久能活的小白并不算什么,他只希望自己不要倒在顾实离开之前,至于之后怎么样根本无所谓。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三声巨响让虚弱的小白一下子从地上跳起,他清晰地感觉到地面在震颤、墙壁在破裂,整个屋子都摇摇欲坠。这不是其它建筑部分坍塌所发出的声响,而是有个庞然大物正冲撞着厨房的外墙!巨噬魔——一种体型巨大、行动缓慢的低等恶魔,它循着空气中的淡淡血气,用几十条人类手臂粗细的步足支撑起肥大的管状身体缓缓爬行,并在穿过虚空间隙后抵达了这里。现在,它迫不及待地要撞碎墙壁,以享用自己的战利品。
嘣——
已经承受过一次浩劫的墙体根本经不起巨噬魔的冲撞,没几下就分崩离析,冲撞还引发了二次坍塌,使得损坏的厨房完全破败。好在小白一直都缩在结构相对稳定的角落里,才不至于被活埋,但他的处境无疑要比之前更加严峻:经过2次坍塌,厨房里的可活动空间被缩减至10平方米左右,而冲入厨房的巨噬魔的头部和长在两侧的七八条细足又将这个空间一分为二,所以小白真正的可活动空间还不足4平方米,几乎是被定死在角落里不得动弹的。
另一方面,巨噬魔也面临着与小白同样的困境。它鲁莽的行动导致大半个厨房压在了自己身上,细小的步足又难以在强压下支撑起肥大的身躯,它进退两难,被困死在了这里。不过被“饥饿”所支配的低等恶魔,哪里会担心自己的处境,它七鳃鳗状的口器一吸一吸,生在头部两侧的步足狠命扒着地,它不断重复着没有意义的动作,以为再努力一下就能将小白吞进肚里。
“咳咳!”
小白猛咳了一阵,他知道自己的爪子撕不开巨噬魔的皮肉,持有的魔法水晶也没有用武之地,冒然攻击无异于以卵击石,只会令自己提前丧命。但小白又必须有所行动,因为那丑陋怪物呼出的灼热之息带有毒性,在这无处可逃的狭小空间里,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窒息。他注意到巨噬魔无法完全闭合的口器,脑中浮现出一个危险的想法:巨噬魔虽是深渊造物,但同时也是低魔生物。如果掌握了那口器的收扩规律,是否能躲开利齿、滑入食道,并且在那最肮脏也最纯净的地方发动魔法以求一线生机?
主动投身有着上百颗角质齿的“绞肉机”,去拼那微乎其微的生存率,这无疑是个糟糕的选择。小白犹豫、彷徨,但最终还是决定去做,因为他再怎么思考,也想不出其它生路。将“剑刃铠甲”(4阶魔法)挂在脖子上,将“虚空之矛”衔在嘴里,小白化作狼形,全神贯注地盯着巨噬魔的口器。
口器又完成了一次收扩,如同上一次与每一次,不断重复着简单的机械运动。小白摒除杂念,而后“眼”、“耳”相互联觉。从现在起,图像有了声音,声音有了色彩,大至巨噬魔的心跳,小至尘埃的律动,都变得奇妙与清晰。
口器正缓缓张开。小白已经放弃了思考,任由本能来掌管身体。他的血液在沸腾,似冰冷的火焰;碧绿色的眼睛里升起一股寒意,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口器几乎扩到了最大。小白没有丝毫犹豫,如同离弦之箭飞速冲出!然而,最恐怖的事情就发生在这个瞬间,之前如死目般不动的巨噬魔的八只眼睛,竟然捕捉到了小白的身影,齐刷刷地朝着一个方向转去。这看似愚笨的恶魔,就像深海的鮟鱇鱼,在猎物上钩的刹那迅捷如电。上百块柱状肌肉带动巨大的口器猛地一抽,以较之前快上不止10倍的速度完成了收缩。血雾炸裂,白毛纷飞,小白消失在了那深渊巨口之中。
黑暗——
如果有遗憾,那会是什么?
两缕绿光显现——
如果有遗憾,就是没能向主人证明自己的实力。
粘稠的黑暗之中,绿瞳的“死神”睁开了眼。他是第三代希塔克——最后的狼人亚种,他识得所有魔法,精通各种兵器,通晓狼人、血族、人类、天使、恶魔,近乎一切物种的弱点,他是天生的杀戮机器,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