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走道
作者:师兄附体      更新:2020-04-20 15:44      字数:2566

金小姐掩住鼻子:“什么味道,好恶心。”虽然戴着进口的过滤口罩,但仍旧辟不住那味。我说是不是福尔马林。前面木先生说:“非也,这是麝香。古人拿麝香合骨生肌,也可以驱虫去菌,你们这些尸体在这里几百年了,几乎没什么变化,连肤色也是白的。”

我想了想木先生的话,麝香有这么强的效果?有些不信,就拿手电去照。这些尸体排列得很凌乱,应该是随意丢弃的。然而一旦有头部露出水面,都是梳着高高的发髻,还有不少留着八字小胡子,倒好像在死前都非常重视仪表一样,而且神态也很安详。脑子中突然出现一幅奇异的画面,问木先生:“这些都是你同行吗?”

木先生忙说:“罪过,罪过,老头内心倒是皈依了三宝,但却还不是道士。家里老把子之前倒是个正宗道士,把他手底下那点玩意儿留下之后,咱们木家就没人正式度牒的啦。俺家那崽子也不是个料,以后还是让他去挣活人钱去吧,好挣又好使。现在的年轻人,面子观念重啊。”

我说:“那么,这些还真的是道士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上哪儿找这么多道士去?这么多小胡子水葬在这里,到底是什么玄机?”

空先生惊诧道:“水葬?就这些泡凤爪?亏你说得出来!古代中国是有水葬的传统,但也仅限于高原民族。而且水葬必须是要有河,古代高原人并不知道下游有什么,因此顺水漂尸,期待它有个好的归宿。但后来知道下游住的人会被吓出屎来,就改为投河,就是给尸体绑一块大石头,让它自然沉入水底。这些尸首就这么泡在这里,中国哪一朝哪一代都没有这个葬法。水葬?开玩笑么。”

我被他抢白一阵心里也不爽,于是反问:“那你说这是在干什么,难道是在泡温泉?”空先生皱起眉思索,也不再搭理我。

这段路并不远,大家都觉得尽快过去心里踏实,所以越走越快。后面一个声音突然说:“听!什么东西?吱吱吱……”听声音是那个文静的杀马特,叫做卡哇伊的。

要是在一开始,就这一句肯定让大家吓个够呛。但现在大家都说开了,胆子也壮,倒也不为所动。

屠刀佛就走在他后面,说:“你听真切没,别吓我。”卡哇伊委屈地说:“我真的听到,就在水底里传来的。”屠刀佛说:“我不信,你有梦游症!在外面你就整天神神叨叨的,现在在梦游吧?看我这里是几?”

说着在他面前比了三根手指。

卡哇伊回过来踢了他一脚:“你找死!你才梦游症,暴露狂。哇!你听,你听……”

大家听他叫得真切,于是都停步去听,过了一会,突然啪的一声,但这声音不是从水里传来的,倒好像是在队伍正中间。

于是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在一个奇装异服的胖子身上,弥太郎打了个哈哈:“嘿嘿,对不起了,我踩破瓦片啦。说实话,我从小就是顺风耳,从来没听错过什么东西,这里真没什么。不过,木老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没人说话,倒是木老师先忍不住了说,你不是要问我吗,怎么不说话了?

弥太郎说:“老师要同意了,我才能问,你们中原的门派不是有这个规矩吗?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师乃是徒的纲,你不让说,我就不能问。”

屠刀佛接过话头:“现在茅坑都换成马桶了,中国的优良传统早被冲到下水道了,哪有那些规矩,是不是,道长?”这话时朝向木老师说的,看得出,这杀马特对木老师倒怀着很高的敬意。

木老师不理他,然后他又转向弥太郎,“再说,小日本,你懂古文吗?你说的这个纲字是哪个纲?是不是刚门的肛?师乃是徒的刚门?”这话说得很低俗,大家都呵斥他闭嘴。屠刀佛伸伸舌头,不再说话。

弥太郎白了他一眼,也不跟他计较。“木老师啊,是这样的。我是昨晚搭绿皮火车过来的,车上犯困了我就把皮箱垫在屁股下面打了个盹,等我醒了,发现皮箱侧面破了个手掌宽的口子。我以为遇到扒手了,但翻一翻东西也没掉。然后今早起床,发现旅馆的床板裂开了,掉了根木头下来。你说邪门不?还有,中午看新闻,你们这里车站附近那座桥塌了,就是我昨天走过的,你说巧不巧?老师,要是一般人也就算了,但咱们可是修行的人,我就说会不会是祖师爷给的感召之类的。贵派的周易之术高明吗?要不老师帮我算一卦?”

这个弥太郎西洋镜拆穿后一直不说话,现在突然拍起木老师的马屁来了,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眼。

不过木老师的回答简单明了:“第一,我不是你的老师,别跟我攀关系。第二,我建议你先减个肥。”

听这几个人在那耍嘴皮,倒让人整个轻松下来了,大家都嘻嘻哈哈的。这种地方人高度精神紧张,偶尔听错点东西绝对不足为奇。

况且我们人多势众,能出的意外早都有了相对的部署,现在要的就是镇定,轻松一点反而能提高人的注意力。

不过何经理走在我身后,我一直听见他牙齿打战的声音,心说这家伙身肥头小的样子,天生就是心智不全,能干好本职工作就不错了,还到这里来岂不是专拖后腿?

还这么想着呢,果然听见身后咚的一声,转头就看见何经理跪在田埂上作呕,“对不起金小姐,我真受不了了,我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多尸体……”

金小姐脸色不愉:“要吐快往旁边吐去,搞在这中间真恶心!”

彪叔却笑了:“哈哈,这水里的可都是饿死鬼哟,你吐到水里,莫不是想把他们引上来?”停了一下正色道:“我们搞工程的,挖出几具尸体也算大事?大家都是成年人,谁都有个不方便的时候,说不定哪天你也会背着个麻袋到这里来埋人呢。”

何经理脸色发白,“怎么可能?”

保镖哼了一声:“那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不埋人,人家就来埋你……”

金小姐打断道:“彪叔,你别吓他。我们继续走,就快过去了。小何,你好了没?”何经理强忍走了几步:“我没……没事了,金小姐我平时其实挺胆大的,不知道怎么到这里就……”

我不禁摇头,按理说他一个信息公关部经理,能被叫来参加秘密行动已经很够意思了。但就这表现,新任一把手还没上台,他就开始掉链子了。又走了一会,我觉得双眼有点发花,便停下揉了揉。电筒的光线会影响视觉,照到的地方特别亮,但没照到的就特别暗,人眼挺不适应这种光线的反差,在这种情况下,实际上火把还更好用,但事先又没配备。

我停下来也只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后面却有人趁机抓住我衣角。我挺火的,因为这姓张的我刚明明看见他抹了嘴巴没洗手:“何经理,你这样我怎么走道啊。”何经理说他腿有点发软。

我说:“你一只手搭在我身上就好,这样抓着我也不方便啊。”

何经理说:“我不但想抓你,我还想骑你呢,你背着我,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