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风轻柔卷起黄叶,飞散与武当后山太玄洞府前。
一人背负长剑,身姿英然,正是李寒空。李寒空环视着四大衰凉之景,更瞥见洞府上方那分裂匾额,不知发生何事。李寒空挂念着那位前辈,忙向洞内呼道:
“前辈,弟子李寒空拜见!”确实无人响应,待要转身,只觉头顶一股无比内劲直击而下,来势甚厉。
李寒空双眉一皱,但并无闪避之意,只是一记“绵掌”轻飘飘地迎上,仿佛全无内力。
又岂知此乃包含李寒空“上清”境修为之掌,又岂是等闲?无声无息,但来势之力已为之全然化去,飘散半空。
李寒空方长吁一气,但又是一阵钢铸掌力压下,李寒空起周身内力,硬生生破去掌力,临空出击一掌。
四下突地寂寥无音,便连李寒空方才击出之掌力也无影无形,涣散半空。李寒空只见人影一闪,一人已然负手立于太玄洞府前,正是那位前辈高人。李寒空见之大喜,忙上前礼拜道:
“前辈!”
“嗯,你回来了,不对,你在‘太极玄清道’上的修为怎么可能这么快?”那人仿佛大有惊诧之色。
“是,前辈,弟子已至‘上清’一层。”李寒空应道。
“以你的资质,突臻‘上清’境界并非难事,但也绝不可能如此之快,你是不是服用什么灵丹妙药?”那人道。
“是,弟子曾在逃难之时受过一位名为殷长风前辈之赐,只是殷前辈硬说弟子乃是什么李唐嫡后……”李寒空不欲隐瞒,便将当日殷长风所述之言尽数告知于那人。
“嗯,你遇上长风了?”那人闻之,申请也并无多大波澜,平淡应道。
“是。前辈和殷前辈乃是旧交?”李寒空问道。
那人,未有应答,只是淡笑一带而过,仿佛不愿提起。四周树影婆裟,唯有习习微风拂过,平息万物。过了许久,那人出言道:
“长风让你服食了‘九阴回龙丹’,也难怪,此乃命数,也罢,也罢。”
“前辈,我师父他动用了真武剑,却受了反噬之力,负伤昏迷,请问前辈可有治愈之法?我武当不能没有师父。”李寒空正方道出来意。
“我也无能为力,能不能与真武剑之戾气相抗,这便须看他的心志。但愿他以其多年清修之力能够度过此劫。”那人缓缓摇头。
“前辈……”李寒空仍不死心。
“好了,说说你此行可有遇甚凶险?”那人将手一挥问道。
“弟子此行已查明偷袭白石师伯之人正是洛玉江,弟子还曾在襄阳城中抬手章恣府内宿过几夜,只不过……”李寒空念及陆碧瑶,立时顿住。
“章恣?哼,你可有什么难言之隐?是不是为章恣遣人所追杀?”那人道。
“前辈,你怎知?”李寒空惊愕万分。
“章恣之父正是死于武当中人之手,他若知你是武当弟子,能放过你吗?”那人道。
“前辈所言正是,且章恣手下有一位高手,名为元好古,此人武功极高,若不是遇上了殷前辈,弟子早已命丧他手。也因殷前辈见弟子负伤过重,便赐了‘九龙回阳丹’于弟子服食。”李寒空道。
“哼,元好有这等小辈也配?看来长风忠心到时未泯,但他为何将如此珍贵之丹药赠与你?”那人奇道。
“这个弟子也甚是不解,殷前辈他只听闻弟子之名,便转了态,不反为弟子击退了元好古,且还硬呼我为……”李寒空意识犹豫,不知是否应告知他人。
“你说下去罢。”那人言语平淡,好似漫不经心。
“殷前辈呼我为什么殿下,还说我是李唐后嗣,唐末帝李从珂之后……”李寒空这方将殷长风所叙之言如实告知那人。
“嗯,我知道了,你且回去罢,好好照顾你师父。还有‘上清’镜不比‘玉清’,往往修炼之时日比之‘玉清’也是更为悠长,你也需潜心修炼才是。”那人微微挥手道。
“是,那弟子告退了。”李寒空躬身行礼罢,回身隐没于潇潇山道之上。
子规啼破城楼月,画船晓载笙歌发。两岸荔枝江,万家烟雨中。
弦月垂悬,月光瀑泻人间,“静微坊”独伫江畔,自洛玉江死于坊中后,一是官府不来查案,二是房中伙计因惧之,早已四下纷走离去,因而坊中除了洛玉江一众人之尸首,已是空无一人,寂漫无声。
坊内一片漆黑,更无火烛,阴风呼厉而过,反显一派惨然。
洛玉江尸首横卧窗边,月色射入,倒是将洛玉江爆兀五官映得分外明朗,甚是怆人。
一个皓白身影突显窗边,背负一柄湛色长剑,眉宇俊然,便是秦惊羽。
秦惊羽双目此刻却是肃然锁定于洛玉江之尸身上,缓缓俯下身来,随即伸手扳起洛玉江紧垂之下颔,对映着月光,显露出咽喉正中偏左两寸之剑痕,出剑之人快而狠辣,定是高手所为。秦惊羽又是伸手掀起洛玉江之袖袂,露出其之手臂,却见臂上七分处确有一道疤痕,乃是为剑所伤。
“呼”地一声,秦惊羽取出怀中火折点亮,四下一一察看了洛玉江伴当之尸,全部相符,显然下手的乃是同一。
秦惊羽仿佛若有所悟,立起身来,眉梢微展,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似乎明白了什么。
秦惊羽转念一想,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冷吸了一口气,道:
“不好!”
秦惊羽正欲疾纵下坊,径回圣朝门,突地听闻“咔咔”两声,秦惊羽立足之处之木板立时断裂,两柄单刀由四下飞散之木屑中奔出,斩向秦惊羽。
秦惊羽硬是在半空扭转身形,险险避过此记凶招,但来袭二人也非庸手,单刀环劈,立使秦惊羽连“断水”也不及拔出,只得施展出“万古云霄一羽毛”练练闪避,根本无时机反击。
秦惊羽自知坊阁内地域狭小,自己根本无反手之能,秦惊羽侧身一掠,整个人已破窗而出,平平落于江畔浅草堤之上,环视四周,却不见有人追来,唯有基团江水与风过树丛之声互相应和。
平寂往往是杀机之前夕,这一点秦惊羽最是清楚不过,“咣啷”一声龙吟,湛瑟四绽,“断水”已然出鞘。
风声休住,秦惊羽双目中精光一放,回身“扑通”一声,将“断水”猛地插入身后江水之中,激起一阵水波。
突闻“哗啦”两声水声,两条人影破水而出,不待漫天水珠散开,已是运起掌力,四掌同时推出,劲风甚厉。
秦惊羽暗自蔑笑,掌中“断水”剑锋一转,臂全然未运内劲,仿佛只是漫不经心地随手挥出,迎上掌风。
来袭二人正暗自好笑,已料定必将秦惊羽毙于掌下,但却立时察觉不对,两人所发之掌力似为“断水”如切豆腐之势削散两旁,丝毫未曾沾上秦惊羽半点衣袂。
秦惊羽剑刃再转,剑尖立在半空散出数道寒芒,尽笼二人,看似避无可避。
那二人虽是惊诧,但却并未慌乱,两人足尖同在江面一点,身形立时拔高数尺,乃是高深之极的轻身绝技——“水上漂”,一齐让过秦惊羽剑招,反手由腰间抽出单刀,直劈而下。
秦惊羽心下暗赞,但手中招数却丝毫未落,“断水”挥出,只闻“咔嚓”两声,两柄单刀齐为“断水”削断,接连着左手青光大盛,一记“青云指”中极为厉害的杀招“悠云平楚”已是施出。
只闻“扑通”一记巨响,一人立是中招落水,溅起老大水波。而另一人见同伴落败,不但全无惧意,反倒胆气更盛,弃下手中半柄折刀,正待赤手空搏,但只觉周身穴道一齐为人所制,整个身形已为秦惊羽所携。掠至江畔草丛,随手一掷于地。
那人只见秦惊羽收起“断水”,仰头映月,恍若出尘,冷冷问道:
“是何人遣之?”
“哼,你要杀请便。”那人猛“哼”一声,偏过头去,全然不理。
“你不说我自也明了,我不会杀你,你……好自为之罢。”语毕,人已飘然远去。
潇潇暮雨散江天,一番清秋,霜风凄紧,关河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