沔城不解道:“你怎能赶上他的?”
酸雨心神回复了一贯视天下人如无物、倨傲里带点轻佻的神态,不屑的道:“鸟妖他懂‘催神术’,难道我不懂吗?分别在我已到了收发由心之境,他却是能发不能收。即使我没有刺他一剑,使他的经脉严重受创,事后他亦要大病一场。”
常惠摇头道:“勿要小觑鸟妖,他朝北走而非逃往南面是有原因的。”
北面是后援部队的木寨,南面则为李陵的主力部队。
酸雨心神一呆道:“他往那个方向逃走有分别吗?”
常惠道:“和他一起的两个妖女均应留在木寨,所以只要鸟妖抵达木寨,两女便可以阴补阳,助他在短时间内恢复过来。”
沔城道:“说不定两女手上仍有猎鹰,只是没有放出来,怕它们着凉。”
酸雨心神思索道:“如此鸟妖或可在七天后功力尽复。”
他们亲自交过手,在猜度鸟妖伤势的这方面,酸雨心神可是比常惠更在行。
常惠道:“就是这争取回来的七天,我要教李陵全军尽墨。现时匈奴人情况的恶劣,比我们想象的更甚,只要在这七天内,令他们没法与后援军会师,光是捱寒抵饿,够他们受的了。”
沔城道:“你是要逼他们‘铤而走险’哩!”
常惠欣然道:“正是如此。沔城你立即赶回西寨,着他们坚守,我会派人与你们建立联系。”
沔城道:“敌人后援军兵力远过我们,如分兵南下,我们如何应付?”
常惠道:“来个一概不理,我自有方法封锁古道和河流,不论北上或南下,我都要他们难越雷池半步。七天后,将轮到我们大举出击了。”
沔城领命而去。
常惠向酸雨心神道:“你现在还有气力吗?”
酸雨心神现出一个冷傲的微笑,淡淡道:“只要对手不是你常惠便成。”
常惠哑然失笑,暗忖人的性情确是无法改变,道:“起程吧!”
常惠终想到两女留在木寨的原因,并非鸟妖有先见之明,晓得自己将会受重创,而是须交由两女照拂木寨这个“鹰站”。两女更可能负有为后援部队监察远近的任务,还有可能会对付他的天山族兄弟。
从这个角度去思量,两女手上至少尚有一至两头通灵的猎鹰。不过因位于后援部队和李陵中间的鹰站已被摧毁,敌人一方将再没法从高空观察己方人马的调动。在知敌方面,双方扯平。
想通此点,常惠更有把握打赢这场仗。
擎天大佬没有随他们去寻鸟妖,为常惠传达最关键性的命令,于高昌古道最具战略价值的位置,学匈奴人后援部队般,建起一个有强大防御力的木寨,截断敌人会师之路。
际此“天寒地冻”之时,设寨立垒是唯一的选择,既可避风雪,又可储存粮草物资。
精兵劲旅团设堡的位置,东接白鹿野,西靠孔雀河,位处高丘之上,孔雀河岸最不缺乏的就是林木,可就地取材。敌人能于三天内建起两座木寨,他们用三天时间只建一座该是“绰有余裕”。
擎天大佬知会留守下游的兄弟后,全速赶返白鹿野,通知己方人马到立寨处会合,共同建立木寨。
当他们抵达约定的立寨点,不是之前预计的百多人,而是六百多人在努力赶工。迎接常惠和酸雨心神的是许延寿和雪儿。
常惠搂着雪儿的马颈,一边和它亲热,一边问道:“你们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呢?”
许延寿欣然道:“据白鹿族兄弟的情报,李陵的主力大军行军至下游七十里处后停留不动,所以我拿主意领五百兄弟到此来支援,动用了百头骆驼,携来大批粮货物资。”
不光是如此,许延寿又派出一个百人队,在东面找到据点,于白鹿野和古道间设立了三个隐蔽的驿站,既可监察远近,又能迅速传递讯息。
常惠等动身偷袭敌寨前,通过驿站联络白鹿野的兄弟,而许延寿经过几番实战的磨炼,早非当初的“吴下阿蒙”,立即率领五百人携粮来援,大部分为白鹿族战士,好为常惠紧扼高昌古道的咽喉,免被敌人断常惠等的后路。
酸雨心神嘴皮子虽硬,但他的伤势确实也需要好好休养,于是他径自找地方运气调息。
常惠一手牵着重见主人兴奋雀跃的雪儿,另一手搭着爱将许延寿的肩头,向他述说当前的形势,特别指出暂时去了鸟妖的威胁。问道:“你对筑寨有心得吗?”
许延寿“心不在焉”的答道:“各兄弟均曾受过筑寨设陷的严格训练,只要不下雪,三天时间已足够有余,规模不用太大,却必须够坚固。”
他们来到筑寨的丘岗高处,右边是滚流不休的孔雀河,左方是高昌古道,在雪林里时现时隐,往南北延展。
常惠双目注视着许延寿道:“看你一付‘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在想什么?”
许延寿道:“李陵该收到后援部队西寨被攻陷的消息,也猜到我们会截断高昌古道,故而按兵不动。”
常惠想起两个妖女和她们手上的猎鹰,点头道:“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你有何想法?”
许延寿道:“李陵的下下之策是沿古道全力来攻,至乎令北面的手下来个前后夹击。这种天气,风雪随时来临,是宜守不宜攻的。而我们还可以游击突袭的战术,利用高昌古道的独特环境,不住削弱他们的兵力,打击敌人的士气。”
常惠极目南望,一片雪白,岸林积雪。在这个时候,走路已不容易,何况还要挥兵攻坚,道:“李陵不但不是蠢人,且是智勇双全之士,只是欠了点运道。”
许延寿沉声道:“当李陵再度起行,摆出全军北上,北面的匈奴人又分出一军南下,我们致胜的契机将告出现。”
常惠放开搭在他肩头的手,看着目露奇光的许延寿,喜道:“原来延寿已‘成竹在胸’,快说来听听。”
许延寿欣然道:“末将和常爷的分别,在于有空闲去仔细思量,并设身处地为李陵筹谋解困的办法。只要李陵能办到这一点,将可把沦于被动的劣势彻底扭转过来。”
常惠动容道:“对!就是攻陷白鹿野。”
许延寿喜道:“得常爷认同,可知我不是‘胡思乱想’。李陵要达致这个目标,必须惑敌诱敌双管齐下,须诱得我们倾巢来守古道,他方有成功之望。”
常惠心中涌起欣悦的感觉。
自己没有选错人,许延寿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想到他没想过的东西。
白鹿野确是能一举解决李陵所有烦恼的军事目标。其地是处于半荒漠地带的庞大绿洲,天气暖和,粮草无缺,乃李陵目前最需要的避难所。
当白鹿野落入李陵手上,常惠等将变成孤寨孤军,还被敌人三面夹击,只看能捱多久。
常惠思索道:“所以只要我们装出倾巢来守古道的姿态,李陵将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攻陷白鹿野。”
他停顿了一会又道:“我明白了,此正为鸟妖向后援部队传达了李陵的计划后,立即赶回位处战场中央的鹰站的原因。不过我们现在赶跑了鸟妖,李陵再不能像以前般,掌握白鹿野和高昌古道的情况。”
许延寿道:“鹰目只能知道个大概,远及不上人眼。如我们般不住派出探子观察敌况,李陵也必是侦骑四出,我们又是目标明显,只要敌人密切监视白鹿野,我们兵员上的调动绝瞒不过对方。”
常惠道:“我们现在是互相监视,如果李陵要抽调足够人手,用之以攻陷白鹿野,这个偷袭部队的实力不可少于五千人,如斯大规模的调动,能瞒得过我们吗?”
许延寿道:“当然瞒不过,特别是白鹿族兄弟是这区域的地头蛇。但下属却有个想法,李陵是那种‘谋定后动、算无遗策’的人,只是不幸遇上常爷,吃不消常爷‘天马行空’般无从测度的战术,加上运气不济,故此频吃大亏,致陷身眼前劣局。”
常惠道:“延寿是认为他还有后着?”
许延寿道:“在兵法上,后援的部队担负在各方面支持前线军队的重责,不会集中于一处,而会是兵分多路,不求急进,但求稳健。李陵的大军从天山南下,前锋军分三路围截我们,后援部队随后而来,至少该有两个部队。走高昌古道的是运载重物的辎重部队,另一路主要是运较轻便的粮货,像走高昌古道的部队般落后了三天。如果我估计无误,这支成了奇兵的部队,现时该在白鹿野之北或东北方五十里外,尚未朝白鹿野推进。”
稍顿续道:“我和副将商量后,由他去跟白鹿族的大族长打招呼,让他们派出一队出色探子团,去寻找这支李陵可借之而翻身的奇兵。”
常惠道:“李陵已将希望寄托在这支奇兵上,怎会这么轻易被发现,且很大可能李陵已潜往与这个部队会合,亲自指挥,以保‘万无一失’。”
许延寿吁出一口凉气,道:“姜还是老的辣,还是常爷想得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