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苍白,身上剑气纵横浑身是血,胸膛已无起伏,口中难找气息。
突如其来的变故,倾颜更是按捺不住心中惶恐,口角因为失措也变得几近失声,“如,如……”她终究没能喊出如是的名字,这个名字现在就像一根刺,插进了她的咽喉。
“她不是如是,不是,如是一定还活着,一定还活着。”白衣的声音接近咆哮,握剑的手因为激动也变的剧烈颤抖。
“快把如是交出来,把她给我交出来。”他的人几近癫狂,剑气所到之处肆意炸裂,乱石纷飞。
墙壁凹槽处的四盏蜡烛已经全部暗淡,只剩下几盏照明用的蜡烛依旧扑闪着微弱的光阴,光阴及处,花骨枯一人一剑,飘然落下,看着白衣这幅模样,冷笑着说道:“果然,跟我预想的一点也没有错,我说过会让你生不如死的活着!现在,你亲手杀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生,定不如死吧!”
“闭嘴,这不是如是,我没有杀如是。”白衣猛然回过头,看向花骨枯的目光中火焰纹生,焚寂苍宇。他的身子也蓦的剧烈颤动起来,手中的戊胤剑似有万古千钧之力,似要冲破束缚,杀戮苍生。
“这不是如是,这不是如是。”白衣大声咆哮一声,戊胤剑腾空而起,形如鬼魅,竟飞身掠入四处凹槽,来往穿梭,经久未停。
凹槽各处,暗道相连,但是此刻除了几具尸体外,别无它物。白衣却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的手在如是的脸上不停的摸索着,似乎只要找到一个缺口,便可以把这个戴着假面具的人脸彻底撕破。
花骨枯看着白衣一副难以控制自己的模样和近乎疯魔的状态,心中竟突然涌出一丝失落,几十年前,那些前辈或许正是这般绝望落寞吧。
几十年前,戊胤剑和戊辰剑双峰入魔,闯入西域武林后更是魔性大作,不可收拾。西域武林群雄并起依旧不能抵挡,当时脊剑门威望颇盛,自然也加入到了共同抵抗双魔剑的阵营当中。只可惜,双魔剑本就是深渊灵石打造,再加上两把剑的主人修为极高,魔性相噬,越演越烈,硬是把原本安逸的西域武林搞得腥风血雨,武林人士死伤无数,脊剑门当然未能幸免。
只是,西域没落后,双魔剑并没收手,而是杀进南疆,再掀血雨腥风,落得南疆武林跟西域如出一辙。不过,事后双魔剑的主人心力憔悴,武功修为终究难抵魔剑吞噬,无奈丧命自身剑下,也算是罪有应得。至此,双魔剑便散落中原,曾经犯下的罪恶竟随之掩盖,不为人知。多年后,双剑再现江湖,戊胤剑落入纶胤玉阁阁主之手,戊辰剑却辗转反侧,多次易主。不过,两柄剑竟也似失了魔性,一度被中原武林奉为神圣。
花骨枯此次来到中原,不为杀人,不为复仇,只为让世人知道,这两柄剑本就是魔剑,只为让江湖人晓得,真相并不是众人眼里看见的那样。
此刻,当他看见白衣近乎癫狂的样子时,突然心生疑问,如果自己没有设计这一切让他杀死自己最爱的女人,那么戊胤剑的魔性会不会真的被他驾驭不得再生。
想到这,他的心里竟然升起一丝苦涩,他不确定自己这样做究竟是还原了一个真相还是又会引发一场新的杀戮。
冷笑,瞬间就变成了苦笑。他从白衣的身边走过去,更没有在意倾颜小榄一脸呆滞的表情。他想要离开这里,这本是他一手策划好的,可是结局实现时却并没有得到初衷的欣慰。
身后,白衣仿佛突然大梦初醒般,开始不停的拍打着四周的墙壁,然后把耳朵凑上去仔细的聆听着什么,对于花骨枯的离开丝毫没有察觉,或者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倾颜也稍稍回过心神,一切到来的那么突然让人真的不敢相信这就是真,可是事实就是事实,无论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都无法改变既定的结果。白衣现在的样子,她可以理解,但不能任其发展下去。她走过去,本打算安慰他几句,可是看到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时,嘴边的话突然凝噎。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是告诉白衣如是已经死了?还是告诉白衣正是他亲手杀死了如是?
不能,她绝对不可以这么说,每一句话都是一根针,每说一句便是钻心的疼。只是,不说这些还能说什么呢,欺骗白衣如是还没有死?告诉他现在倒在地上的并不是曾经与他朝夕相处的如是?倾颜思虑着,竟变得恍惚了!白衣的心魔,她无能为力。
假山洞外,晴空一片,微风扶云,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明媚的日子。
花骨枯从里面走出来不久,又一个身影也走了出来。准确的说,他是飞出来的,身形矫健,踏风乘空,一出来,便朝着不知名的地方飞去,嘴里叨念着“我没有杀如是,我没有杀如是。”整个人看起来,跟个疯子一样。
如是躺在小榄的身上,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样。离开假山洞后,倾颜也似走肉行尸,说是在前面带路,不觉间漫无目的的来到一处山涧密林。
回过头,才对小榄道:“我们把她埋在这吧。”一张口,竟珠落玉盘,泪如雨下。哽咽之声不绝,虽与如是认识不久,却自觉相熟,第一次看见身边的人离开,这才感觉江湖路远,生死阔别,多种情绪纠缠心头,悲痛不已。
“且慢。”正在这时,密林深处一人道出,二人抬头望去,只见来人霜白尽染,须鬓垂胸,古稀之相,飘渺间恍若天上仙人。
豹牙山本来有村民居住,但由于这里土质僵硬,水源贫乏,再加上山路崎岖交通不便,几年来,住在这里的人陆陆续续的都搬走了。
黑夜来临的时候,整座山上便只剩下几间荒废了很久的破屋。冷风一吹,破旧的门窗叮当作响,就连着急赶路的人都宁愿多走几里路绕道而行。
只是今晚,一间破旧不堪的房屋里突然亮起了一盏烛灯。从不远处看过去,灯火摇曳恍惚如鬼火一般,就算是胆子再大的人都难免瘆的慌。
这也正是乍茗卅憷来到这里的原因,与梦绕迁一战后,他急需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调养生息,这个在别人眼中类似鬼村的地方正符合他的要求。
戊辰剑放在距离身边不远的草堆上,乍茗卅憷目不转睛的盯着这柄剑,脑海里却还在回想着刺向梦绕迁的最后一剑。那一剑虽然志在必得,但他并没有杀死梦绕迁的打算,可是当梦绕迁放弃抵抗,他急欲收手时,戊辰剑却徒然更盛,连他都差点驾驭不住。
他拿起剑,在他的手指上轻轻划开一道血口,鲜红的血液便顺着剑锋流下来,转瞬即逝。同时,剑身光晕泛泽,纹理间有一股血光流转,窜至剑身上下,许久才恢复平常。以前,他并不是没有见过这等事,但开始他单纯以为这正是戊辰剑的神圣所在,剑身纯正不融血迹。经过与梦绕迁一战后,他不再这么想了。“因为你根本控制不了这柄剑”,梦绕迁的话依旧萦绕在他的耳边,回想以前的每次出剑,剑锋威力确实比他预料的要气盛,看来那并不是自己的错觉。只是他还是不明白,梦绕迁为何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抵抗自己那一剑。
“因为他想让你知道,一个真正的剑客的剑绝不是一把杀人的剑!”或许是思考的过于投入,乍茗卅憷竟连别人走进来都没有察觉,现在说话的人就站在他的对面,他一抬头,便看见了他。
来人正是脊剑门少主花骨枯,他好像猜透了乍茗卅憷的心思。
“你就是花骨枯?”江湖中都说花骨枯已经死了,可是乍茗卅憷知道花骨枯并没有那么容易死。
“没错。”花骨枯道。
“看来,只有你可以帮我解开疑问了!”乍茗卅憷看着他道。
“我正是为了这个而来,不过,这要从一个很久远的故事说起。”花骨枯道。
乍茗卅憷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花骨枯便道:“几十年前,两名中原剑客来到西域,挑战武林各派高手,以武会友。既然是以武会友,自然不会伤了和气,失败的人虽然颜面无光,却不会刻意挑拨,大动干戈。就这样,两名剑客一连打败了西域武林许多高手。事情如果这样发展下去,结局或许并不会很糟糕。谁知不久后,两名中原剑客心生恶念,企图霸占西域各派武功心决,再比武时,剑下便难留活口,甚至为了得到一本秘籍,竟将一派之人赶尽杀绝。一开始,武林中人只道二人失了本性堕入魔道,后来方知两人手中双剑更是魔中邪魅。剑客武功越强,魔剑邪魅便更盛,杀戮时,剑客根本无法驾驭双剑,只能任其杀伐,无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