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的电梯坏了,大家都爬楼梯上楼,我不敢,我不敢爬楼梯,更不敢和别人一起爬楼梯,我怕人看到,可是不回宿舍,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我害怕酒店,害怕操场,害怕教室,哪里都不敢去,怕被人看到,我躲在垃圾桶的后面,发卡一下又一下划拉着胳膊,我告诉自己在做梦,手上的血流干了,梦就会醒。
明明我有按时吃药,我也按照您说的,一直在自我提醒这是梦,可是我总没法清醒,我觉得,我有时候都辨不清到底是不是梦了。”
……
她声音低低的,如在他耳边的呢喃细语,可这却不是什么动听情话。
他甚至能听出来她话语中的绝望与痛苦,他听着听着,无知无觉地泪流满面。
那么多录音,都是她的噩梦,他反反复复,明明已经听了一遍遍,明明每次听到她这声音就难过的无以复加,但还是,忍不住的听一遍又一遍。
言歌坐上车报了自己学校的地址后,就没再关注四周,她垂着头,看着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书包。
好似陷入了沉思。
可细瞧去,她眉头紧皱,眼睛使劲闭着,双手更是紧紧捏在一起,这模样,倒像是在做噩梦。
他再一扫眼,蓦地就发觉,她一手的两个手指紧紧按住了另一手手腕处裹着纱布的地方。
不,那不叫按,那是在掐,她在掐自己的伤口。
裹着纱布的伤口处,血迹洇开在四处,她虽然低着头,可他却能看到她嘴角在这时候微微地舒展了开来,像是在笑。
前方路口的红灯在这时候亮了起来,他一个急刹车,她的身体立刻因为惯性前倾。
他也是在这一刻扭头,抓住了她的肩膀:“绵绵,你在做什么?”
前后座空间距很大,他也只是靠着她身体前倾才将她抓住的。
她看到眼前这人,一瞬间的惊讶后,立刻后退,将肩膀从他手中脱离。
声音温温吞吞地问他:“你,你怎么在这里?”
斐云泽扭头瞪着她,抿着唇没有说话。
她丝毫没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怒意,抬头又朝他温和笑着,声音柔柔地说:“你侄儿,他今天很乖,有很认真听课,就是他的基础不太好,我给他的卷子,他只答对了一道题,对了你要看看他的答题卷子吗?”
他捏着方向盘的手都在青筋直跳。
他沉着声音,问她:“你刚刚在想什么?”
言歌对着他从后视镜里飘过来的目光笑了笑:“没有在想什么,下午在斐家吃的太饱了,想着一会回宿舍了去操场跑步。”
他的牙齿紧咬着,绿灯在这之后变换,他车子一个油门开了出去,这一路,他再也没说话。
他倒是想怒吼,可她柔柔弱弱,就连说话声都那么小,在床上时候哭的声音更小,细声细气的,若他一个大吼,指不准就能把她吓傻了去。
车子并没有去学校,依旧开进了昨日的小院里。
他下了车打开车门,不由分说地把她抱在怀里朝屋子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