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退出了校合唱队，一方面是他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另一方面是他正处在变声时期最难听的阶段，打定主意少说话为妙。

黎湘染最先察觉他的异常，平时上课废话多得让人想给他嘴巴贴胶布的少年，最近却好像变成了一个“哑巴”。

黎湘染吃完饭，借口散步有利消化蹭到王源家门口，在窗下大声叫他的名字。王源捧着饭碗探头出来，指指自己的碗示意她稍等片刻。

黎湘染差不多等了五分钟，楼梯灯亮了，一会儿他打开门出来。他朝她抬抬下巴，仍然不说话。

“喂，王源，变声而已，你有必要弄得这么紧张吗？”男孩子的变声期是段尴尬时光，没心没肺的少男少女常常在听到同伴发出的怪声时哄堂大笑，让本就难堪的人更无措。

王源摸摸她的马尾辫，用有点粗的声音说道：“不是为这个。”王源的嗓音有些怪异，但黎湘染听来却还是很好听。凉凉的薄荷音带点沙哑，反而更有与众不同的魅力。

黎湘染仰着头眯起眼，笑得兴高采烈，“笨蛋，等到大家重视你说的话胜过其他的时候，不管你的声音变成什么样，都没有人会在乎的。”

王源没有完全理解她的意思，但明白了一件事：黎湘染在安慰自己不要在意。奇怪的是，他的心情莫名其妙就好了起来。

“你有没有笑话过我？”他不放心地追问。

黎湘染想起每逢全校合唱比赛，她自己只能混在人堆里滥竽充数，不服气地望着聚光灯下神采飞扬的王源。与她相比，主课成绩不仅每次比她好的王源颇有音乐天赋，是校合唱队成员，理所当然成为班级领唱。

黎湘染狡黠一笑，挥挥手转身，“我散步时间到了，回家了，bye。”

“喂，丫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王源叫了起来，全然不顾古怪的声音会不会丢人现眼。

黎湘染回过头，粲然一笑，“不笑你，我岂不是很亏本？”

少年站在原地跺着脚抱怨，指责黎湘染这个朋友做得相当过分。只是他忘了探究，为何她只说了一句话，自己便走出了阴影？

升上三年级，王源准备向李凤竹提出换座位的申请。在刚过去的那个暑假，他对顾悦表白了。

顾悦以比王源大几个月，不想姐弟恋的理由拒绝了。不过在那之后，王源对顾悦的好，顾悦却欣然接受。

王源在去办公室找班主任之前，向黎湘染征求了意见——毕竟他们是好朋友，每逢他上课开小差被老师逮住回答问题这种尴尬场合，她总是不遗余力帮他渡过难关。

黎湘染有一种被人抛弃的奇怪感觉，颇为滑稽。她无所谓地笑笑，假装不在意地说：“谢天谢地，我总算能够摆脱你这个笨蛋了！”

神采飞扬的少年弯下腰，揉乱了她的短发。暑假里黎湘染剪掉留了很久的长发，剪了一个清爽的童花头——这个发型比她过去细长的马尾辫更显得俏皮。

返校时王源大惊小怪地按着她的脑袋转过来转过去地研究了半天，他奇怪以往死活不肯改发型的黎湘染居然会下了狠心剪掉一头长发。黎湘染嘿嘿地笑着，不开口说话——王源永远不会了解她剪头发的用意何在。

黎湘染看到电视剧里的女孩失恋之后通常会做的事就是去剪头发，似乎在发型师灵巧的剪子下，那些三千烦恼丝包括那段伤心，统统会离自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