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这一冲,却把一旁的胖子给吓了一跳……
眼见这小娃就要冲向前方那仍在燃烧着的残破木屋,胖子慌忙大吼一声:“草!不要命了!”身体已从原地飞弹而起,接着脚下接连几个箭步前冲,一手就抓住了虎娃的肩膀,硬是将他扯了回来。
虎娃挥舞着手脚不住地挣扎着,嘴里哭喊着叫道:“放开俺!俺要救俺娘!……针线、针线就在里屋!俺知道的!俺看到过的……”
听到了虎娃的叫喊,胖子抬起头扫了眼前方那已烧得快只剩了几截黑炭般的断裂木墙块,禁不住微微地摇摇头,嘴里也轻叹了口气,手下却将虎娃抓得更紧了……
一旁的众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不少人都忍不住缓缓低垂下了脑袋。
黄大驴和王四狗、李二牛等人这个时候都走到了胖子身旁,纷纷俯下身仔细地看了看地上躺着的虎娃他娘。
当看到妇人肚子上那破裂开的伤口,和那截隐约可见的白色肠子,黄大驴几人都登时皱眉……最后黄大驴重重地叹了口气,轻声道:“胖子,这婆娘的肠子都露出来了,看样子是要不行了……”
胖子还没答话,他抓在手里的虎娃却用尖利的嗓子嚎叫起来:“你胡说!俺娘还有救!……你胡说!”
虎娃用异常愤恨的眼睛怒瞪着黄大驴和王四狗几人,而后又很快转过了头,看向了自己身后的胖子,那眼中已满是祈求:“你说过的……俺娘还有救!你说过的,只要找到针线……就能救俺娘!”
胖子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娃儿,那张胖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郑重和肯定的神色,对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一旁的黄大驴和王四狗几人见了,那脸上却都不禁纷纷流露出了几分诧异之色……
王四狗更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大人,你说真的?这婆娘肚子破开,连肠子都出来了……这、这还能救?”
胖子抬头扫了眼众人那或诧异、或不解、或惊疑的神色,胖脸一整,沉声道:“胖爷俺说能救,就是能救!大家都快些去找些针线过来,到底能不能救,一会你们就知道了。”
说着,胖子让王四狗和李二牛各领着十多个饥民去那些木屋废墟里寻找针线,然后又让黄大驴领着几个饥民找来了几口大锅,开始烧水。
幸好,在木屋外,有不少的猎户还挖出了好几个小地窖,里面存放着大水缸和一些熏肉腌菜之类的饮水吃食。
将水烧开了,胖子又将几件捡来的破布衣服撕开,将一条条布带放进了水里烧煮……
用干净的水将妇人和娃子身上的伤口再度擦洗了一遍,然后掏出从那营地里缴获过来的刀伤药,给他们敷上,再用煮过的布带包扎起来……
不知不觉间,四周的饥民都已渐渐围拢了过来,用充满了惊异而敬佩的眼神,呆呆地看着胖子忙碌而专注地做着这一切,他们却也只能呆愣在一旁不敢出声,也帮不上忙……
正忙碌着的胖子,在不经意间抬头看到了四周众人那一片惊佩的眼神,不由得楞了楞。
随即胖子的小眼睛飞快地眨了眨,就大声叫道:“都过来给俺仔细地看好了啊,这可是在战场上能救命的绝活!你们都要尽快学会如何处理伤口,这样万一自己或同伴受伤了,也能帮着处理……这可不是小事,若是伤口处理不及时,很容易引发感染,有时候这就是一条命的差别。”
听到胖子这话,四周的众人登时就愣住了……半响,那个高瘦的饥民才缓缓地凑近了几步,很是小心地开口问道:“大、大人,这个、我们也能学么?”
胖子闻言将胖脸一板,斩钉截铁地断然道:“当然能学!也必须要学!这种伤口包扎和处理的办法,你们每个人都必须学会!”
胖子此言一出,四周饥民的脸上登时都纷纷显露出了惊喜莫名却又不敢置信的神色……
还是那高瘦的饥民,却是迟疑了片刻,才有些呐呐的再次开口道:“可是、大人,这该是您的家传绝学吧?您真的要教我们么?……我们如果学了,合适么?”
高瘦饥民此言,让四周不少饥民的脸上又都不由露出了几分失望之色,但尽管失望,所有的饥民却仍不约而同地点着头纷纷附和道:“对啊,大人,这要真是大人的家传绝学,我们学了不合适。”
其中一个黄脸饥民却是灵机一动,当下有些激动地开口叫道:“要不,大人干脆就从我们里面挑选出来几个,做您的弟子吧。”
黄脸饥民此话一出,四周的饥民轰的一声,立刻就闹起来了……
“大人,俺是汉山亭的,俺在亭子里出名的老实……”
“选俺吧,大人,我以后一定都听您的……”
“还是俺来,俺从小就机灵……俺还能认得自己的名字!”
这些饥民们一时间竟是吵闹不休,个个脸红脖子粗……
但最后他们还是用着充满渴求的发亮眼神,纷纷扭头望向了胖子,那一张张脸上似都清晰地刻上了“选俺”“来选俺吧”“还是该选俺”等等大字。
对于这些饥民们如此激烈的反应,胖子却是不由呆愣住了。
显然,胖子还不太能理解——在这个时代,像胖子刚刚所展露出来的这种种医术手段,往往都属于典型的、传子不传女之类的家传秘术,其珍贵的程度也要远超后世人的想象。
胖子小眼睛飞快地眨了眨,随即才似乎理解了饥民们所说的话语,登时笑道:“好了,都放心。这些手段都是胖爷俺自创的!什么家传绝学的,还算不上……胖爷俺刚刚说过了,你们都要学,也必须学!连这些最简单最基本的手段都不懂,以后还如何跟着胖爷俺混?”
“嗡!”的一声,胖子的话语登时又让四周饥民们激动起来……
就在此时,另一边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喜的叫喊声:“找到了!针线!大人,俺们找到了……”
随着这阵叫喊声,四周饥民纷纷让开,随即胖子就见到了张石头正领着个饥民,双手小心地捧着个烧黑了的木盒子快步地跑了过来……
由于之前就已为妇人将伤口清理过,此时胖子便将手里的线先用开水浸泡过,接着穿进了针尾,又把针头放那火苗上炙烤片刻,胖子随即就俯下了身去……
四周拥挤了一圈圈密集的人群,却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死死地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看着胖子那粗短的手指头,正异常灵活快速地在那妇人破开的肚皮上,开始了穿针引线的缝合工作……
虎娃更是看得咬紧了牙关,瞪大了双眼,那张黝黑的小脸上汗珠密布,已紧张得微微有些发白……
还好,胖子的动作确实是飞快,几乎是片刻间,妇人那肚皮上的裂口,很快就被胖子缝合成了一条似用针线串联起来的肉棱子……
虎娃呆呆的看着自己老娘那裂开来的肚皮,竟是就这么被快速地缝合了起来,那憋气已被憋得通红的脸上,大颗的汗珠终于滚落……
勉强张了张嘴,虎娃又不敢大口地喘气,只硬憋着闷闷的开口压低了声问道:“胖、胖大叔,俺娘、俺娘她好了么?”
胖子边给妇人的肚子上了药,又用布带包扎,嘴里道:“放心,你娘她再将养上十天半月的,只要不感染,也不要把这伤口再撕裂开来,应该问题不大。”
埋头动手的胖子,却显然没注意到,此时四周围观的众人,都早已看得目瞪口呆……那脸上,也都充满了惊骇莫名的神情……
不管是王四狗、李二牛等几名官兵,又或是黄大驴与那些饥民,几乎每个人的眼中,此刻都闪烁着惊疑不定,却又震骇惊恐的神色……
他们很难相信,胖子这般将人的皮肉,就像是缝补衣物般的缝合起来的方式,真的能疗伤治病?……这种手段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当真是诡秘神奇之至!
若是胖子的这种手段,最后真能救活了这肚子破开、肠子都已露了出来的妇人,那就真可算得上是神鬼莫测的仙家手段了!而此时,场中不管是何人,心中都不由得对这个胖子,隐隐的生出了一分莫名的敬畏之感。
将妇人的肚子包扎好,胖子才总算是松了口气。以他的经验,这次救了下来的两大三小五个人,伤势其实都不算太严重……只要伤口不感染,活命的机会相当的大。
总算是没有辜负胖子俺的这一通冒险和一番辛苦的折腾!
胖子刚伸直了双手,打算来上个大大的懒腰——这回可真是累死胖子了!
却不料,才抬起眼来,却是看到了四周众人那一双双似复杂却又似呆滞般的目光……
胖子不由呆了呆,小眼睛眨了眨,很是不解的开口问道:“咋了这是?你们都傻了?……还不快些去收拾收拾,准备睡觉了,都发的什么呆啊?”
胖子此言登时将四周呆愣住的众人都给惊醒了,却纷纷先对着胖子恭恭敬敬地俯身施礼,然后才渐渐散开……
这却把胖子给看得一愣一愣的,那双小眼睛飞快地眨巴眨巴,又眨巴眨巴,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