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离城城貌如其名，群山耸立难找一处平原地貌，可是就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却盛产中陆名医，据说就连襁褓中的婴儿身体的所流淌的血液，都是救命良药。当然山间趣闻野事大多属人酒后胡言乱语，或者故意颠倒是非的妄言，但有一件事确是没有说错，一个人的是死是活外行人是看不准的。

好医配好药，山离城的大夫能做到药到病除，自然离不开这里的天然地理优势，四周多高山密林，虽然坐落着一个繁华的城镇，但周围人迹罕至的高山还数不胜数，其间不乏奇珍异兽，在其他城镇千金难买的草药，在这里甚至可以按斤买卖。有利也有弊，通城构造让这座城陆路几乎与外界不同，唯一的进出城方式便是水路，人称山离城的生命脉天水江，城池的城门更是修建在江面之上。

只是医术如此发达的地方，船舶建造技术却只是一般，唯一建有适应远航的船舶，只有水师提督林徐虎一家，其余的大都是渔民的小船，捕鱼还行一旦遇到风浪便像是一条死鱼。其实整座城平时间也像一条死鱼。

自山离城建成以来慕名而来的人不计其数，其中也不乏船舶方面的好手，可是城主风贤玉下令发现此种人立马上报，并且驱逐出城，百姓虽有怨言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这里悍匪甚多，风城主与林徐虎两人保一方平安居功至伟。只是有用能进出买卖大宗货物的船舶只有官府所有，平时间百姓若是想要进行买卖，只能都交给他们处理，官府进行收购然后卖出，货物价值按利分成。

此时天色凄迷，在天水大江之上，山离城城门像是一座巍峨的小山，又像是长大了嘴巴的鲸鱼，进去的小鱼连鱼骨都不会剩下。

年仅十二的阿空拢紧了一下身上单薄的衣服，年纪不大但常年进山采药，身体素质比之于常人还是胜出不少，但现在他是又冷又饿，师父叫他出来找什么人，只说了一下左手手臂上有很多的划痕，其他的外貌形容一个都没有，心想现在天色已晚，虽然是炎炎夏日，但哪里会有谁把自己的袖子挽起来让别人看的，就算挽起来自己的眼神估计也看不清楚，而且此处属于江边，平常时间有些悍匪便是在这里杀人掳掠，抢完东西坐着小船就离开了，端是有些心惊肉跳。

突然一只手阿空的左肩上，顿时将他吓得魂飞魄散，不等他回头看清整个人嗖地一声就窜上了旁边的一棵小树上，爬了一会这才停下来，低头一看，只见一个灰衣素净的男子面容古板浓眉大眼不怒而威，这男子正提着个灯笼正仰着头看他。

“你。。。还要在树上呆多久才肯定下来？”

阿空赶紧从树上滑了下来，低首站在一旁嘴里低声道：“师父，我有一点小怕，要不我们还是回去了吧。”

这个中年男子正是被送外号神医的薛思邈，入夜不归家反倒在深山老林里面转悠，自然不是想消化一下伙食，只因为他看到了一艘巨大的军舰，或者说它曾经是一艘军舰，军舰大摇大摆地走过了城中闹市，站在军舰上的却没有那个人的身影，心里已经明白估计已经出事了。但是心中还是抱有一丝侥幸，于是便带着自己的徒弟出了城门沿路搜寻。

他们从下午时分便开始沿着天水江的山路崎岖前行，那是一些大胆的脚夫开辟出来的险道，为的便是能出得山离城出去售卖货物，每次只要能卖出一批货物确实能获利颇丰，但是风险也是相对的极高，首先便是城中的守卫，其次是山中悍匪，再次之是一路上的蛇蚁猛兽，所以又称为‘三重山’，能过得三关的人为数不多，大都是城中大户人家的雇佣。此时他们两个走在这条道路上，自然也是冒着不小的风险。

“那我们走吧。”薛思邈低声说道，像是怕惊扰了这里的寂静，“三重山鬼门关，阎王讨鬼府要，万里遥枯骨路，人人哭鬼莫笑。”有些游历诗人曾在这里留下过很多动人绝句，他口中的这首‘无题’却不是其中之一。

阿空觉得师父有些心不在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问道：“师父您每次走这里采药都会念一遍这首诗，讲的是什么啊？”

“讲的便是这三重山上，一步一枯骨一山一葬坑，阎王爷地府要是缺人了便在这里讨要，路过的人都是满脸泪痕，那些孤魂游鬼见到生前熟人可别开心，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下来陪他了。”薛思邈看向点缀着点点星光的江面，如此美丽动人，却不知道江下藏着怎样的景象。

“人死了就会变成鬼魂吗？”阿空感觉自己的后背脊梁都在发冷，又缩了缩脖子将衣服裹得更紧了。

薛思邈展颜为笑，摸了摸阿空的脑袋说道：“世上哪来的鬼啊，要是世上真的有鬼，你我都是学医的，救死扶伤是天职，那我们便要救活他。”

“哦。。。我还想那些鬼又没有人敬贡红宝蜡烛，岂不是都很饿。”阿空其实想说的是，他怕鬼像他一样饿极了跳出来咬他一口。

“饿鬼饿鬼，真正的鬼是心里有鬼。”薛思邈笑着拉起阿空的手下了一个坡，在下面有一艘他们的渔船小舸，只是现在城门已然关闭，只能在船上应付一宿，明天等闹市了再想办法混进城中。

阿空见他们的小船还在终于松了一口气，这里毕竟不是什么官船港口，只是放在一处隐蔽山坳边上，要是上去什么人然后直接将船顺走了也不稀奇。他们的船只是上面盖了一个席子遮挡风雨，阿空三两步跳上船，就要摸黑去拿放在船上小床证枕头下的馒头。

薛思邈走在阿空的后面，他也是大半天没吃东西了，只是心中有事一时间还是不觉得饥饿。突然船里面传出来了一声尖叫，听声音是阿空的，只是只发出了一声，像是鸟儿的叫声，便戛然而止。薛思邈赶紧将自己手中的灯笼往前一递，借着微弱的火光薛，思邈只看清了船上坐着两个人，川农工商还躺着一人，就在他想要再看清楚一点的时候，一个破空之声响起，自己手中的灯笼瞬间熄灭了，船中又变得漆黑一片。

“嘘。。”有人示意他们闭嘴，自己的性命都在别人的手上，自然是听别人的安排了，只得一声不吭。那人见他们两个这么配合，捂着阿空嘴巴的手也松了开了来。

薛思邈和阿空虽然不清楚他们两人谁是，但猜想应该和这里的悍匪有关，只是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眼下甚至出手杀掉他们都没人知道。阿空心乱如麻，胸腔中的小心脏跳得和擂鼓一样，也没怎么听清这两个悍匪说了什么。

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两个人的交谈声，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这周围寂静无比，听在耳中倍感清晰。只听一人说道：“刚才我怎么听到这边有声音？”

另一人说道：“该不会是听岔了吧，现在走着三重山的就是给悍匪送金银货物的，城里人哪有不知道的。”

“嗨，我们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你知道那些为了钱不要命的人在想什么，只要稍微珍惜点性命的人都不会走这条路，敢走的都是不要命的。”另一人说着已经将自己手中的刀拔了出来，听声音来看两人都将刀给拔出来了，“小心使得万年船，这里可是三重山的起点！”

薛思邈心道要糟，果然船内的那个人低声说道：“不要啃声，要是他们没发现我们对大家都好。”但是嘴上得到了自由的阿空，此时还哪里听得到他说的什么，耳边的充血的血管将他的耳朵震的惊天响，一听到林家军便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下意识以为救兵到了就大叫了起来“啊救。。。”船内的那人反应虽然神速，但毕竟黑灯瞎火的，而阿空又叫得突然，竟然他叫了出来。

接近的两人一人对另外一人说道：“你现在这里等着，要是我发现不对你就回城找救兵。”说着划着小船慢慢接近了。

另一人似乎没有动说道：“你太危险了快回来，我们一起去啊。”

“你娘的少婆婆妈妈，要不是看你是我姐夫真的想打你一顿，林家军没有贪生怕死之徒，不然山离城早就被那些悍匪异族给灭了。害怕就赶紧给我滚回去搬救兵，别在这里丢人显现。”那人划着船慢慢往这里靠拢了。

薛思邈额头已经见汗了，但是船上的人还真是稳得住，只是将阿空的嘴巴捂住了，并没有直接掰断他的脖子，但能感觉到阿空的呼吸已经有些难以为继了，只能低声说道：“这位壮士别急，我有办法，但是还请先放了他，到时候还需要他的的出面，若是骗你你随时都可以给我一刀不是吗？”

“可惜我不再打算相信谁了，要做什么我会配合你，使诈那他便会第一个死。”

薛思邈叹了口气慢慢走进了船舱，等着那位林家军的到来。

不一会那人便看到了这艘小船，那人也不敢轻音走上船来便在船外一丈处停了下来说道：“里面是谁给我出来，我是林家军天水江值班守卫，不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薛思邈深呼吸了两口气慢慢走出了船舱，一副谄媚的模样说道：“长官，呦这不是凯长官吗，是小人我薛思邈啊，嘿嘿嘿嘿。”

那个姓名凯的林家军瞪了好一会，正想上船查看虚实的当口，薛思邈便出来了，说来也巧他是薛思邈的老客户了，一来是因为薛思邈的医术高超费用却极低，贫寒人间都能在他那里看得起病，名声大盛，二来是他本是林家军常年与悍匪异族交战，难免挂彩，而且他天生就是暴脾气每每冲锋在前，不过若不是他的脾气实在是太暴躁，早就做高官了，哪里还用得着夜巡呢。

“你在这里干嘛？”凯水军拿着手里的军刀指了指船舱，“里面还有谁？”

“嗨，还是瞒不过凯将军啊，”薛思邈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上，被一根很锐利的东西顶着，但是面上的表情不变，“小人的徒弟阿空还在船舱里面，阿空还不快出来参见凯将军？”

在他身后的船舱中没有声音。

凯水军心里很是奇怪，又将船往前行了一点。

“诶，事已至此我也不瞒您了，”薛思邈忽然在船上跪了下来，“官老爷还请您高抬贵手，上面的是小人和徒儿乘着深夜跑出来偷偷采摘的草药，结果不小心错过了时辰，被关在了城门外，只能在这里留宿过夜。”

凯水军听完直接登上了小船，看了看前面的小船，依稀有一个背影在瑟瑟发抖，“我也说你的草药为什么这么便宜，难道你不知道这里已经被禁令采摘药草了吗？”

“小人自然知道的，只是小店小本生意又街邻巷尾的，实在不好抬高药价，只能死崩面子。”薛思邈自怀里掏了一块东西放到了凯水军的手上，“小小心意请您老喝茶。”

“小本生意还挺赚啊，我还有个同伴呢，不好办。”凯水军抛了抛手里的金子，这么小小的一锭便抵得上他小半年的工钱了，再大的脾气也该消了。

“不敢不敢，”薛思邈赶紧将怀里剩余的银两全部掏了出来，“凯将军更深夜重还是多买点衣服免得着了凉了。”

“那我还是去你那里看病啊，”凯水军笑着登上了自己的小船慢慢行远了。

凯水军的姐夫还在万分焦急地等他，见他回来赶紧凑上来说道：“怎么样需要回去喊人吗？”

“回去，我。。。”凯水军伸出手想打他，又强行缩了回去，看着他的姐夫木讷的双眼说道，“野鸡叫而已啊！”说完便往前面去了。

“野鸡啊，吓死我了。。。”

薛思邈转身这才发现，对方根本没有用刀，只是一根木条指着自己，那人似乎脱力了，木条也掉了下去，阿空趁机掏出了魔爪。

“不二！我就知道你还活着！”薛思邈低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