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练舞房中，伴随着旋律而动的，只有少女舞动着的身影。

踮脚、抬腿、回旋，练舞房的温度仿佛也在随着舞蹈的激烈在渐渐升高，每一个动作都完美到无可挑剔，每一个动作却都带着无机质的僵硬，伴随着金色的发丝飞扬的，是少女脸颊上灼热却冰冷的汗珠。

“stop，stop，stoping，”着装怪异的舞蹈教师按下了录音机的暂停键，拍手示意少女看向他，“非常非常糟糕的舞蹈，完全不行啊，歌呗。这样的舞蹈，就连提供服装的朝比奈家也不会满意的。”

少女的水晶般的紫色双眸因为不解而微微蹙起：“动作已经很完美了啊，旋律也是。”

舞蹈教师摇了摇手指：“话虽如此，但你的舞蹈，缺乏灵魂，没有灵魂的舞蹈，是无法抓住观众的心的。你也是看过藤咲家的日舞的，那样的舞姿才算是打动人心的舞蹈。”

“马上就要有现场演唱会了，你这样的状态可真让人头疼。”身着职业套装的女子靠着墙这么对她说道，“我应该说过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为复活社工作，你可是订立了这样的契约的啊，并不是随心所欲就能做到的。”

见歌呗仍是毫无反应地低着头，女子的唇边勾起了一抹名为戏谑的笑意：“是么，连几斗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吗。”

听到这个名字，名为歌呗的少女猛地抬头，眸间划过一丝惊惶，幽紫的瞳中似有永夜酝酿。她抬起头，脸上已经写满了坚定：“请让我再试一次。”

她才不在乎藤咲家的舞姿，朝比奈家的服饰，她所在乎的，从始至终就只有那一个人而已。

决不能，决不能让几斗一个人去担负这一切。

*

在被带着以抄近路为名兜了五六个连她都看出来不对的圈子之后，绫小路琉璃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发誓再也不跟日奈森亚梦一起在晚上出来，毕竟两个路痴在晚上逛街真的是要命的事情。

然后当她从体力下降而产生的无尽碎碎念中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日奈森亚梦带着来到了公园的喷泉边，而引着他们来到此处的，是比月光还要悠长宁静的琴声。

比月光还要悠长宁静，比流水还要清冷寂寥。

有那么一瞬间，绫小路琉璃觉得，自己似乎曾在什么人的身上察觉到这种情感存在的痕迹，那个痕迹现在就像一块银色的徽记，与琴声产生着某种相似但却有着千差万别的共鸣，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叫嚣着想要敲开自己的记忆。

那究竟是什么呢？她不知道。心里却觉得好难过好难过，就好像在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己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想找回却无从寻起。

荧光翩跹，衬得那个影子越发如同银子堆砌起来的神像，琴声却戛然而止，只留下悲伤还在继续蔓延。绫小路琉璃回神，却听见身旁的日奈森亚梦呢喃出一个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听到的名字：“几、几斗！”

少年放下琴弓，望向她们的目光遥远而苍凉：“你们到这个地方来干什么。”

“没、没什么，”日奈森亚梦别过头去，而绫小路琉璃什么也没有说，就好像整个人已经融进了月光之中。她没有阻止他的离去，也没有阻止粉发少女的苦苦挽留与哀求，只是站在那里，只是用满溢着月光的眸子看了看他，目光没有任何情感，像是在看大理石所做成的琼奎伊尔。

借着月光，她能清楚地看到，少年颈间的十字架那一闪而过的光芒。

*

“很在意吗，拥有和你的钥匙相配的锁的女孩。”

歌呗如此问道，而月咏几斗缄默不言，任由钥匙上的宝石在他的面颊上投出斑驳迷离的火彩。他收回手，敛下眸子：“没什么。”

“可是几斗，”歌呗猛地抱住他，身体颤抖着，像是一只落入水中的猫，“今晚，无论如何都想要见几斗一面。因为是圣诞前夜，也因为是，圣诞前夜。”

是耶稣降临的日子，也是不属于任何信仰的，世界变革降临的日子。

如果我说我害怕面对终将到来的这一切，能让我暂且依靠的就只有你，你会留下来陪我吗。

但那种软弱的话语，我做不到。

*

似乎每一个圣诞节都应该下雪。绫小路琉璃喜欢缩着身子，看着窗外的雪花落在整个大地上，像天使从她的头顶飞过。他扑打翅膀，于是羽毛纷纷飘落，那样的话，好像一切不美好的事情都会被天使的羽毛遮蔽。

“琉璃？琉璃你在家吗？”绫小路琉璃忍着寒冷打开门，只见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的朝比奈弥生裹着藕色的大衣，笑盈盈地站在门外。“没认出来对不对，之前去公演彩排现场的时候不小心被狗仔拍到了，不然我才不戴这个碍事的东西。”

为什么去公演彩排也会被狗仔拍啊……绫小路琉璃腹诽着，以最快的速度引她进了玄关，绫小路琉璃搓了搓手臂，问道：“前辈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琉璃你不会不知道吧？圣诞节啊！”朝比奈弥生似乎对她的反应显得很吃惊，“今天是圣诞前夜，christmaseve诶，大家都要聚会的，守护者和制裁者当然也不会例外，我记得放假前和你说过的啊，我们的‘愚者’不会真的傻掉了吧？”

“圣诞节啊……”自己在中国受着传统的中式教育，好像不怎么过西方的节日来着。绫小路琉璃点了点头，“抱歉，因为之前都不过的，所以没有意识到。”

“诶，emperor说的原来是真的啊，小琉璃真的完全没有西化教育的概念呢。”朝比奈弥生显得有些苦恼，“不过算了，时间也还来得及，你就准备一样东西做礼物吧，到时候我们会随意抽取的——哦对了，记得穿的漂亮一点儿，如果没有适合的衣服就来找我好了，晚上见！”

对着她勾唇一笑，朝比奈便先行告辞，留下绫小路琉璃被灌门而入的冷风吹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前辈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绫小路琉璃把脸埋进抱枕垫子里，“我的衣服都不适合参加重要的活动……”她肯定不会去找朝比奈借衣服的，虽然对方财大气粗未必会在意，但欠了人情心底总归会有芥蒂。

“主人的行为举止按照现在来说已经很得体了，再过反而会显得做作，”缪斯坐在床头上，以袖掩口道，“主人这么烦恼的话，要不要试试和缪斯变身？变身的裙子可是非常华丽的呦。”

“可是并不适合现在的天气吧，”拉斐尔用温润的嗓音泼了盆冷水，“虽然我和茉秋莉的形象改造都能抵御疾病，但是现在的我们还做不到叠加变身的程度。”

“你们别讨论了，主人都快纠结死了。”茉秋莉用手托着下巴，望着不停在床上翻滚的绫小路琉璃。

绫小路琉璃顶着一头鸡窝从抱枕里抬起头来：“……果然，还是穿制裁者的制服吧。”在里面套上纯白的姬袖衬衫，本就庄重的长裙显得更加端庄了几分，外面穿上大衣，再加上茉秋莉的形象改造，也算是勉强能够出门的装扮了。

“现在衣服的问题解决了，那么礼物……”绫小路拉开书桌最下面的抽屉，将里面静静躺着的东西拿了出来，拭去上面的灰尘。明明是随机抽选的礼物，但她却只想把这份东西给一个人，个中缘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算了，就这样吧。”将礼服穿好，礼物包好，绫小路琉璃起身前往坠天使的庭院。

几十分钟后，绫小路如约来到了坠天使的庭院，本因为自己不够用心而感到些许窘迫的她，却在走下阶梯的那一刻惊呆了：制裁者的每一个人都穿着制服，就连朝比奈弥生也不例外。

“琉璃，这么慢，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朝比奈弥生半开玩笑地说道，在看到她身穿的衣服时，问道，“不是说让你去我家的店拿衣服吗，你怎么把制服穿来了？”

“前辈和大家不是也都穿着制服吗，我不穿才会显得奇怪吧……”绫小路低下头，不知该怎么解释，心底却觉得暖暖的。

都说人生有四大喜事，那么此时此刻，便是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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