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不堪的茅草屋顿时有人去楼空感。
徐磊临走时，豪放不羁的眸里或有祈求。她狼狈时他会伸出援手，即便归家食用粗茶淡饭也心甘情愿，侠肝义胆、家道中落到连“税收”都交不起的地步，可见世态苍凉。她如不帮徐磊，这世上怕是谁也不会去救他。
萧湛带着徐磊给的银两买的药回来，看到的是顾弦歌失魂落魄。
“怎么了？”萧湛关心备至地问道。
她说道：“徐磊因交不起税收，被一群兵痞强行带走。”仿佛眼前还是铁骨男儿盛满祈求，心中某一根尖锐的刺挠得她心骤然的疼痛。
“就按照你想的去做。”萧湛的手指停留在她浓厚且丑陋的妆容，而后轻轻撇开她额角垂下的乱糟糟的头发。
“回青城筹钱。”
马车仍是徐磊所赠送的那辆。却与来时感触所不同，来时是要入京逃命，如今是急于要归去筹钱救命。
好在伙计没有坑害人，这匹马能日行千里，奔波劳碌几天几夜总算是赶到青城。
青城一片狼藉，与她逃离时并无多少差距，处处是人仰马翻的混乱局面。
萧湛于归到青城路途问过她，要用怎样的法子筹钱？于她而言，都要靠人救济，筹钱的方法只能是变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药方，当初柳宗遣都极为想要药方，各处药铺想必也不会推拒能涨银子的药方。
熟络同药铺老板打招呼，药方轻飘飘被她捏在掌心：“老板，这里有张治瘟疫的药方，不知道多少银子你愿意收下？”
当然不是只询问一家，价高者得药方，向来都是如此。
掂量掂量鼓鼓荷包里的银两，眉头总算是舒展开来。
这些银两足够在青城买下一家店铺。
想必是足够赎了徐磊。
没日没夜赶回村庄，幸而有萧湛陪伴，才不至于让她累得倒下。
徐磊被官兵带走没有直接带回大牢，是私自关押在一处。
村庄里也有交不起高昂“税收”的庄户人家被抓走，家里人筹钱救人得知所在地。
顾弦歌因此得知徐磊被绑架勒索的地点。
流氓绑架徐磊的地点是在寺庙附近，看似危险，却是安全不容易被人发觉。
寺庙香火袅袅。
那群兵痞三五成群凑成一堆，一边喝着价值不菲的桃花酿一边猜拳。
顾弦歌还是跟那日一样，涂着丑且浓厚的妆容，一来不暴露身份，二来也可以倒兵痞的胃口……
兵痞收起猜拳玩心，将注意力都放到顾弦歌身上。
“这些银子够不够交税？”她声音冷冽，如置身冰窖。
兵痞叼了根茅草，扯开荷包打量，冷笑道：“你这婆娘不知道天高地厚，这些银两哪够哥儿们快活？”
语罢，荷包里的银两被塞进为首兵痞的胸膛。
顾弦歌微微讶然，足够置办一家店铺的银两不够他们快活？
是他们贪了多少的银两，才会在这乱世中对这些银两都不屑一顾？
“那……要怎么办？”
“双倍。”兵痞贱兮兮笑道。
真是狮子大开口，也不怕贪心不足蛇吞象。
普通庄户人家能筹到这样多的银两已属不易，双倍的银两不就是逼着他们去死……
“好。”
顾弦歌答应下来了。
这是不是缓兵之计。
这群兵痞在村庄仗势欺人，无恶不作，除掉他们也算是为民除害的美事一桩。
夜黑风高夜，最适合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萧湛跟顾弦歌都换上一身黑衣，与雾霭重重融为一体，他们去杀掉兵痞，小五则留守寺庙保护徐磊安危。
兵痞残害百姓，搜刮民脂民膏，贪图享乐。
屋内丹楹刻桷，丝毫不似普通官兵所能居住的，梁下的四角福寿纹大鼎燃着沉香，云雾缭绕，似梦似幻的场景。
此时兵痞们正左拥右抱貌美如花的姑娘，桌案是精致的美食珍馐。
姑娘轻纱回纹襦裙，腕骨缠着红丝带，莲足轻点，满是无限的诱惑，取下一颗外壳红色的荔枝，素手剥开送到兵痞嘴里：“爷，请享用。”
“小红越来越懂爷的心思了。”其中的一个兵痞道。
手也开始不规矩地胡乱摸一通。
萧湛的掌心在这阒寂的黑夜里流露一股暖意，像轻柔的绸缎挡住顾弦歌的视线，又好像是斗篷将蜷缩房梁的她捞入怀中，这样就能让她免受凉风侵袭。
顾弦歌在萧湛胸膛趴着，早已涨红一张脸。
趴在房梁是为了药杀兵痞。直接刀剑相碰不一定能成功，毕竟战斗力悬殊，药杀就不一样，风险小成功率大，即便一晚上不能毒杀兵痞，还能够有下一次。
分析利弊，才敢执行。
药是细密粉末状，无色无味，但凡沾到一点点就会浑身抽搐而死，这样的效果也算是对兵痞的一种惩罚。
瓦片萧湛揭开了口子，口子正对着兵痞的芙蓉糕。芙蓉糕只剩下半盘，也是兵痞食用次数最多的，既然是最喜欢的，加了药的芙蓉糕也会几乎全部中药……
真是心思缜密的萧湛。
兵痞可一味宠幸叫小红的姑娘，另外一位绿衫罗裙的姑娘不愿就此罢休，喂了那位兵痞用了芙蓉糕，媚眼如丝：“爷可喜欢这味道？”
其他兵痞也笑着起哄道：“小绿别光顾着他，我们也要芙蓉糕。”
小绿得意，盈盈用素手给兵痞们每人喂了一口芙蓉糕。
药是有沉淀性和爆发性，爆发需要一定的时辰。
最先食用芙蓉糕的兵痞，倏尔面色发白，口吐白沫，身子摇摇欲坠，四肢开始出现像顾弦歌所说的抽搐。
紧接着，那一群的兵痞也都陆续出现同样的症状。
姑娘们颤抖着，连尖叫都忘记了。
小五已经从柴房将徐磊解救出来。
顾弦歌跟萧湛从房檐上跳下来，一齐进屋将兵痞往年来搜刮的钱财找出来，或价格不菲的物什，或金银珠宝，或银票。这些都是从百姓身上搜刮的，如今兵痞已死，这些银票也应当发还给百姓。
根据百姓的贫富状况，顾弦歌都分发给了百姓。
百姓无一不感恩戴德，纷纷攘攘言顾弦歌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