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律四大门派,并称为两宫一阁一院,由来已久,排序不分先后,只是为了世人叙述时更加上口,而离宫便是这其中一宫,被剑客奉为剑术修行圣地的离宫。
临近离宫时,三人不再喧嚣对聊,哪怕是说话也下意识将声音压低了很多,马夫放缓了马车的速度,似乎生怕纵马飞奔被离宫修士当做挑衅。
恍惚间,马车已又行了半刻中左右,直到三人远远看见离宫二字匾额时,这才停了下来,齐桃戈举目望去,离宫正门悬挂的匾额上的字迹,如小篆一般古朴厚重,又盛气凌人,字中自带剑意,宛若天成。
门口那对石狮威严神圣,依照皇家规制锻造而成,品秩比济北王府门前那对还要高上几分,让人咂舌。
“先生来过这里?”
吕文浩默然点头,昔日年轻时,自以为学有所成,便来此问剑,与如今的离宫山主战了一场,被打的鼻青脸肿,所以齐桃戈发问,吕文浩却实在没脸将这段往事说出口来。
问剑落了颜面,吕文浩却毫无挫败感,于是每过个几年,等道法精进后,便会继续来此问剑,一来二去便与当代离宫家主白宣结交为友,以后每此前来都被奉为贵宾。
而此刻离宫山门紧闭,让吕文浩不明缘由。
正当齐桃戈打算敲门的时候,一位衣衫素雅的年轻道童从侧门快速走下台阶,抱拳恭敬道:“实在对不住两位,我宗派近期弟子宗门大比,暂时闭门谢客,还望远道而来的两位海涵。”
道童想来是负责离宫接待事宜的弟子,望着师徒两人,脸上带着歉意,话语不卑不亢,分寸拿捏的极好,离宫的山门风范,在一人身上便展露无余。
并非离宫不近人情,只是素来离宫不喜欢客套攀附,讲究凝神静心,与书院宗旨截然不同,久而久之,前往离宫的人,少有看见普通百姓,多是一些江湖侠客来次切磋,虽说是切磋,但也多是来此蹭一蹭神仙气,为了日后在酒桌饭局上吹嘘一番,我曾去离宫切磋,说出来如何不气派。
齐桃戈觉得有些惋惜,看向了先生吕文浩,既然先生曾来过此地,想必还是有几分面子,不至于出现被人逐客的尴尬局面。
吕文浩在衣囊中一番捣鼓,才找出了一张令牌,其上镌刻着离宫二字,与匾额上所写一般无二,旋即递了过去,道:“这位小弟子,你怕是不认识我,我与你家山主有旧,劳烦通报一声。”
温尔文雅的道童没有丝毫不耐烦的神情,将令牌接了过去,目光汇聚在令牌之上时,哑然失色,这可是离宫长老才有的身份牌,不容有失,连忙微笑答应道:“两位先生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向家主汇报。”
望着道童离去的背影,齐桃戈叹道:“真是好修养,这大家风范可不是装出来的,真不知道先生当初是如何与这离宫家主相识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此话直戳吕文浩痛处,后者只得翻了个白眼,故作高深。
静待不久,一位满身风流的中年家山主竟然亲自出面相迎,一眼便看到了有些落魄样子的吕文浩,开怀笑道:“当年一别,已近十年有余,吕兄果然是风采依旧。”
这位山主当真没有辜负名字中的那个白字,白袍玉带,就连长剑也如白霜般冰冷,远观近看都不像人间人物。
当年吕文浩最后一次问剑,还是闭关之前,与白宣打了一天一夜,最后不分胜负,这才让他找回了几分自信,谁料后来闭关问道失败,境界一落千里,这才辗转去了济北。
吕文浩轻叹一声,难得缅怀,最后开口道:“一把老骨头了,可比不得当年喽,反倒是你,年轻有为,心生羡慕的很呐。”
白宣摇了摇头,不可置否,戏谑道:“这几年你没来,我反而觉得离宫冷清了许多,就连我自己也找不到一个人跟我比武试剑、饮酒高歌。”
白宣视线掠过吕文浩,望着那身边的斗笠少年,瞬间来了兴趣,道:“这是你新收的弟子?不错!”
若说闭关失败让吕文浩有些愁眉不展,但一但提起齐桃戈,他的看脸上顿时浮现了骄傲,趾高气昂说道:“什么叫不错,我弟子可是这个”。旋即竖起了大拇指,一如当年初次来离宫挑衅的样子。
白宣闻言开怀大笑,立即对戴着齐桃戈的齐桃戈高看了几分。
齐桃戈拘礼作揖,尊敬抱拳,“晚辈拜见山主前辈。”
白宣点头赞赏,单是这身气度就比宗门内的那些不争气的弟子要强上几分,旋即眯眼笑着罢手说道:“既然是吕兄弟子,叫前辈岂不是太过生分,若是不介意,喊我一声白叔就可。”
齐桃戈喊了一声白叔,突然觉得这位离宫家主当真是温柔可亲,就像这和煦的阳光,温暖十分。
白宣将二人迎进离宫,穿过长廊,又步入接客庭院,沿着一条鹅卵石铺成的直直小径,一路前行,最后绕过一处影壁,视野豁然开阔起来,前方一片平坦,只有一条直通离山的大道,依稀可见,道路的尽头才是离山的宫宇。
通山的玉白石阶,别有门道,传闻离宫第一代家主为了磨砺弟子,特地找来当时的阵法大师,将这一坡长阶设计成了名久经传的“负山石梯”,若是寻常人走上去,便会觉得背上如同压了一座大山,既喘不过气来,又迈不开步伐,就连离宫的一些弟子每每下山上山都苦不堪言,特别是越到高处,阵法压力越大,于是离宫弟子便有一个约定俗成的比试,看谁能在这一坡“负山石梯”走的更远,而大多弟子咬紧牙关挺身而上,也只能止步与山腰之处。
如今整个离宫之内,三代弟子之中,也只有大师兄于也,二师姐夏沁走完了这一坡石阶,毋庸置疑,两人无不都是离宫最为出色的弟子,引以为天骄也不为过,更被白宣收为关门弟子,一招一式亲自教授。
白宣带着两人拾阶而上时,没有特意打散这一坡威压,并非是刻意为难一个后辈,只是单纯想看一下,这个被吕文浩引以为傲的斗笠少年到底又有几分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