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平阳城长街尽头,陈剑仙敲开了茶楼的门,把由白布紧紧裹好的巨大佩剑放在桌边,“一壶毛尖,外加两屉虾饺。”
“你你你……你他娘的怎么又来了?上次说好再也不见,你他娘可好天天来吃白食!”汤掌柜愈说愈愤怒,“从今天开始喝茶收钱,一壶毛尖五块白玄晶,两屉虾饺一块,给钱!”
陈剑仙自顾自地坐在大堂桌子旁,听着水壶在后厨咕咚沸腾的声音:“不就是喝你点茶吗?又减不了你的寿。”
“呸呸呸,真晦气,你才减寿呢。别废话!先付钱!”
陈剑仙拿出几块玄晶放在桌子上:“十块蓝玄晶,从今天起我吃多少就从里面扣,多了少了都是你的。”
“你这老处女就别来我这找消遣了好吗?我这是茶楼不是你家饭馆!”
“说老实话,你这茶楼的品味还真当不了我家饭馆。京城的那家朱记茶楼就不错,茶点和茶叶都比你这儿好多了,而且人家的店伙计个个长得都贼俊俏。”
汤掌柜没好气的把算盘往案台上一拍:“就算我的店伙计长得都像猪,泡的茶都是马尿,你这位剑仙不还是上杆子来我这吃?”
“这不是照顾你生意嘛。”陈剑仙四下看了看,然后熟门熟路的从柜台后面抓起一把瓜子走回桌前。
“姑奶奶我求求你,你就放过我吧好不好?就你这张仙子似的脸蛋,你能确定没有人跟踪你?要是我被人查到了真实身份,这后半辈子就别想消停了。”汤掌柜无奈地叹了口气。
“放松放松,在雷阳郡跟踪我还能不被我发现的人还没生出来呢好么。我在平阳城本来就没什么朋友,只有你这个最强大的皇还活着,最强与最强之间不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语言吗?”
“你这位剑仙不还身负拯救大陆的光荣使命么?不是要砍下那个老怪物的头么??算我求你,你有这时间不如去找找那个老家伙藏在哪儿好不好?要是雷阳郡毁灭了我这个茶楼还能开下去?”
“现在该着急的不是我,而是藏在幕后的那个人,我曾经以为那个人是墨允,但现在我却发现我想错了。天河之渊是那个老怪物首先出现的地方,那第二个呢?是他放出了那个老家伙,所以他一定要找到他,我在等着他先出手,他的动静越大我越容易察觉。”
“听说渎天已经被你连根拔起,只剩下那些剑鬼在漫无目的的奔逃,下一步你是不是就要对邪傀宗出手了?”汤掌柜将泡好的茶放在陈剑仙面前,替她斟满了一杯。
“我说了,我不是在恐吓你,如果真的有必要我不会对邪傀宗留有丝毫情面。”陈剑仙饮下了那杯热茶。
“你这种天刚亮就来茶楼喝茶的小姑娘,说出这种话会让人觉得有种幽默感,而不是威胁。那个老怪物的可怕之处不是实力不是境界而是他的疯狂与无情,你不可能跟他谈判更不可能让他恐惧,你的剑与力量在他面前没有丝毫用处,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后代没有弟子,他会隐忍到最后一刻,无论死上多少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绝不可能出现,因为你根本没有能威胁到他的东西。而一旦让他得逞,就算是三大圣地和那两位半圣同时出手,我都不觉得能真的杀了他。”汤掌柜看着窗外愈来愈明亮的日光幽幽说道:“老实说,我已经决定先去大乾帝国避几天风头,这里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完了,到时候我会在远方为你祈福。”
“你什么意思?”陈剑仙冷艳的容颜顿时一愣。
“听说大乾帝国京城消息传的很快,到时候我要是看到了沧澜帝国境内出现了天地异象,或者有什么绝世强者出世的消息,我就会去神庙前为你祈福,然后说,加油啊,陈剑仙!”
“看来你不仅仅是最强的皇,也是个最窝囊的皇。”
“曾经,谢谢。”
“哎,你不要脸的本事我是见识过,既然如此奚落讽刺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事情都到了这般地步,你也不介意再多提供点情报给我吧?”陈剑仙从玄戒中拿出两份玉简,“我今天在渎天那里得知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我就说你个老王八蛋来找我不可能只是为了喝茶。”汤掌柜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连我那点老底都揭出来给你了,我还能瞒你什么?”
“你没告诉我邪傀宗长年以来都对天河之渊有动作。”
“这是什么值得记住的事?对天河之渊有想法的宗门势力不在少数,只不过我们得了地利之便,才能更方便的去探寻那里。最初我们想通过天河之渊来获取血帝的情报,只不过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在做无用功罢了。”
“那是因为你们根本没有去往天河深处,血帝的另一半很有可能就在那里。”
汤掌柜顿时愣住了:“你可别唬我!邪傀宗至少钻研了天河之渊数百年,除了石头和无穷无尽的天河水之外,连个毛都没看见,更别说血帝的另一半!”
“在此之前我的确没有什么把握,但我的一个朋友在我来平阳城之前,告诉了我一个消息,说了他关于天河之渊的猜测。他说一位帝玄境的超级强者,尤其是在封印或是沉睡其间,因为无法精准掌控玄力,所以会在方圆千里之内形成一个巨大的能量风暴,除非是有阵法玄兵压制,但天河之渊是不可能有什么阵法玄兵存在的。”陈剑仙缓缓说道:“天河水可以起到一个阻碍的作用,但不可能会这么一直平静下去,而血帝的的确确是被邪傀宗从天河之渊带出去的,所以我们猜测血帝的那一半其实没有沉睡,反而是陷入了极度虚弱的情况,吸收了血帝的玄力才存活了下去。”
“说是这么说,但你这些都只是推测,根本没有实际证据。”汤掌柜说,“我听过那些探寻天河之渊的手下的报告,他们说在自然情况下,有着如此大量的天河水堆积,就算是帝玄境强者都不可能在里面呆上数百年,那可是天下至寒的天河水,不是开玩笑的。所以我们决定用邪傀宗的不传秘法,“五魁八相合”来试一试。”
“五魁八相合?什么鬼名字?”陈剑仙不明所以。
“八相,是佛家的一种说法,代表着佛陀世尊的一生,即降兜率,托胎,出生,出家,降魔,成道,转轮,涅槃。我们精心挑选了邪傀宗的五只至高傀儡,以八相成道的方式让他们拥有自主灵智,且心性无限趋于圣贤,因为没有肉身,所以天河水对他们的侵害极其之小,但就算如此,我们还是没能探寻到半个人影。”说到这,汤掌柜顿时鄙夷地啐了一口,“那帮欺上瞒下的老家伙,为了能独吞血帝的力量,什么缺德事都能干出来!”
“人人得而诛之的邪傀宗妖邪,竟然造出了五只心性趋于圣贤的傀儡?你跟我开玩笑呢?”陈剑仙皱眉说道。
“拥有自主灵智,且实力高深的五只傀儡,如果没有这样的心性这样的牺牲,鬼才可能会在天河之渊那破地方呆上那么长时间,也唯有这样的心性,才能不被血帝的力量所诱惑,保持本心。”
“那你觉得那个东西现在在哪里?会不会已经被其他势力夺走了?”
“不,那个东西不会被人夺走的,因为他还没有回到他的家——通天岳。”汤掌柜说,“那是最安全的地方。”
“通天岳不是被几位帝玄境大能联合,东移了数千里吗?你还知道些什么事情?”陈剑仙问道。
“其实我也只是一知半解,而且这些资料都太过久远,对你的用处微乎其微。通天岳是下界之人通往上界的唯一渠道,非圣玄之人无法踏入,但根据典籍记载血帝是从上界而来的,所以自然不在此列,传闻通天岳上半是劫雷形成的海洋,下半是天火形成的炼狱,只有经过天火劫雷的洗礼,才能飞升上界。”汤掌柜耸了耸肩,“我就知道这些。”
“完全没理解。”陈剑仙说,“其实我是想问你,两百多年的时间,你们勘探了多深?百丈?千丈?还是几千丈?”
“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天河之渊不是被你动用七剑直接斩灭了吗?”
“把天河之渊完全斩灭?你以为我是神啊?我只是斩断了天河之渊外围的几百丈,深处的东西估计一点都没被波及到。”陈剑仙可爱的撇了撇嘴。
“这个我倒是清楚的,天河之渊到底有多深恐怕这片大陆没人能知道,但它的宽度只有不过两百三十丈,我们勘探的地方从两侧开始,以地毯式搜索层层探近,按照预先的计算,整个过程要持续两百三十年左右。到现在应该已经快七千丈了吧。”汤掌柜拿过茶杯,用手指在里面沾了沾,“我给你画个简图,告诉你邪傀宗的探寻方法和地点,但是不能保证全对,那些东西都是一百多年前看的了,估计没人问我都能全就饭吃了……”
“你个老混蛋,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就沾上点茶水给我画出来?能不能认真点!”陈剑仙从玄戒里拿出纸笔狠狠拍到汤掌柜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