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大安氏就和袁世兰过来琦玉阁里寻谢宝璐,谢宝璐有些惊讶,将她们给迎了进来说:“有什么事情,你们大可以让底下人来唤我过去就好,何必让姨母亲自来一趟。”
大安氏登时面色发白,瞅着竟是要哭了出来,谢宝璐令红玉拿了帕子来给大安氏,一面冷眼看着,一面又好气道:“姨母这是作何,莫不是有人惹了你不开心?”
“你先让这些人都给退下去。”大安氏止住哭意道。
谢宝璐拍拍大安氏的后背,“这儿的人都是从咱们安国公府里出来的,最是忠心不过,姨母不必担忧,有什么就尽管说吧。”一面又拿眼神示意的问袁世兰。
大安氏忍不住一怄气,正因为这些人是从安国公府里头出来的,她才不敢什么话都说,毕竟有些话能糊弄住谢宝璐,却糊弄不住这些婆子们,而她最最恐惧的还是仁安长公主,那个嫡母虽然表面上待她极好,可大安氏在不安分后尝过长公主的手段,至今犹有余悸。
不过也罢,她也并非要说些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一咬牙问谢宝璐道:“宝姐儿,你这心中是不是对我有成见,自从我来的这几日里,你私底下都没有和姨母亲亲热的说些话,就是连你世兰表姐,一说要寻你玩,你竟也没的空来。”
“谁说不是呢,要知道我自小就没有姐妹,却是拿宝妹妹当嫡亲的妹妹看待的,平素你受了委屈,哪一次我不曾冲上前去替你出头。”闻言袁世兰也帮腔道,极是有些委屈的出声,“我母亲也是拿着你当亲女儿看待的,真有什么矛盾的,与我们说出来却也算了,作什么悄无声息的远离我们。”
谢宝璐重生以来这才第一次打量袁世兰母女,这两个在上一世里害惨了她和母亲的人,瞧一眼就觉得胸腔中的不平之意更甚,那些过往的一幕幕倒映在眼前,仿若才发生不久一般,她和母亲对眼前这两人信任之至,可她们一个毫不犹豫的亲手害死了母亲和腹中的孩子,另一个设计要她身败名裂并抢走她的夫君。
这些事情谢宝璐刻意的不去想,因为一想起来她就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恨意,从而露出了马脚。
亲女儿看待吗?
谢宝璐很诧异道:“不过是之前受了风寒,身子骨一直都不曾好,更没有精力和世兰表姐玩,姨母和表姐竟就怪罪了我,还寻上门来了。”这语气中不乏不满之意。
大安氏和袁世兰都自认为了解谢宝璐,于谢宝璐心底,她们母女是待她极好的人,谢宝璐有什么话也会跟她们说,便真是对她们有什么不满,也合该直接发泄出来的。
却不像是现在这样,她嘴上说对大安氏和袁世兰没成见,可态度上却是那么回事。
大安氏又道:“莫不是有人在你跟前乱嚼舌根?”于是将琦玉阁里环视了一周。
谢宝璐道:“姨母何时是这样多心的一个人,就是别人在我跟前乱说了,可我是那么个没脑子,一味的听别人话的人吗?”
愣是油盐不进了。
大安氏和袁世兰不禁双双呆了。
过了大约一刻钟左右,有婢女上前禀报道:“大姑娘,袁家公子过来了。”
“世成表兄?”谢宝璐惊喜道,“还不赶紧迎过来,告诉他姨母和表姐都在这儿呢。”
大安氏和袁世兰一头雾水,“世成怎么过来了。”
“表兄昨儿来信说忧心姨母和表姐,我就让他过来了。”谢宝璐一脸大方道,“素来都晓得姨母是极为我着想的,可如今我们这儿还有二舅母,姨母也可放下身上的担子,多顾着些世成表兄,毕竟表兄到底是姨母未来真正的依靠,别因着我坏了姨母和表兄的关系才是。”
她一边说着,眼睛一边瞧着外头,听着有渐近的脚步声,想着应该是世成表兄过来了。
却听着一低沉的嗓音道:“女儿家的闺房,我进去也不太好,不妨等着母亲出来。”
谢宝璐记得上一世时的袁世成便是不大爱说话的,这表兄不同于安家的几个表兄,不甚同她亲近,甚至一见了她还会躲着些,倒过了一世,还是不曾变。
她倒不是计较这些,毕竟比之大安氏母女的刻意吹捧,袁世成这样的疏远反倒更好些,显出他与其母、其妹并不是一样的人。
大安氏听着袁世成的声音,却是有些懊恼,这儿子是她和袁崇勇的,性子多少没遂了她,却遂了袁崇勇那短命货的,平素里也都与她对着干,因此大安氏并不甚待见袁世成,纵然那是她亲子。
当下闻言道:“哪里就耽误了,你世成表兄是男孩子,同你们娇娇的女孩子却不一样,男孩子最应该自立自足的,我便将心思多放一些在你们表姐妹身上,也没什么不对。”
她说这话的本意是想修补与谢宝璐的关系,毕竟大安氏最了解这外甥女,知道谢宝璐一听这话自然会感动的什么都不顾了,至于袁世成——这个儿子心中顶顶重要的是他的祖母,至她这个母亲,仿佛成了可有可无的,便是听着受了伤又如何,到底是个男孩子,不碍事的。
谢宝璐却只笑笑不语,心中却是恶心的要命,想着赶紧将这娘儿两给送走,就起身道:“我听着声音,似乎是世成表兄进来了,他一向腼腆,自然只肯在外室待着,不妨我们出去,也好让姨母和世成表兄好好的说说话。”
她们出去的时候,袁世成正在发呆,眼中尽数是一片神伤之色,谢宝璐便知道,刚刚大安氏那话,可是真真的伤到了母子情分,不过倒是她乐见其成的。
袁世成与大安氏请安道:“多日不见,母亲似乎清减了不少。”
大安氏道:“素日里忧心你姨母和你宝妹妹,一直没大睡好。”
这姨母可倒真是个会顺坡上路的,袁世成身子顿时一僵,又问谢宝璐道:“因听闻宝妹妹在府中与人起了争执,可还有大碍?”
谢宝璐颇为惊讶,因记忆中袁世成实是个武痴,对于周边的一切事情都不大管的,竟也知道前一阵的事,回道:“有劳表兄担忧,已无大碍了。”
“表兄匆匆前来,想来是有事要同姨母说罢。”
“是有桩急事。”袁世成于是道,“原是祖母病了,却又怕耽误了我的学业,愣是不让我近身伺候,如此也只能请母亲回去照顾祖母了。”
这说辞是谢宝璐都不曾想到的,她原是差人与袁世成说因大安氏日夜忧心她同母亲的身子,自己反倒是病了,让袁世成寻个说辞接大安氏母女回去休养,可依着袁世成武痴的脑子,却想出了如今令大安氏不能推辞的理由,不得不说令谢宝璐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