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黎靖远望着依旧投入战斗的秦承决,口中讷讷着,却被周身扫过来的一柄长枪打断,不得不将思绪稳定在现下的这场战斗之中。
虽说他们二人武艺之高,与这些人周旋一段时间是没问题的,但前提却是秦承决没有受伤才行,看这支箭的角度,应该是没有伤到要害部位,只是就算如此,疼痛和失血也是不好受的,只怕得快点结束战斗,让秦承决得以休息和治疗才行。
此时再用余光一看,那达公主出现之后,果真有几个鞑靼小兵狂奔向城门而去,想必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想赶去救援。
那边还有四个庆阳国的高手,自然是应付得过来,他并不担心,却只希望他们能快些占了上风,只要打开城门,伍日格等人想必就无暇顾及这边,要想法子对抗涌进城中的大批精兵了。
陈远为首的其他四个人,虽不若秦承决和黎靖远两个那般能耐,但也不是吃干饭的,身手自然极好,在那达公主与秦承决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爬上墙头,杀了十几个守卫兵,有了秦承决他们拖延时间,这里一时间也来不了什么救兵。
是以,四人之中并无一人受伤,在那几个鞑靼兵叫嚣着赶来救援的时候,石制的城门已经缓缓开启,再无回还的余地。
几千士兵进城后,对这个不过五百鞑族人的小城进行了扫荡,伍日格等人皆成了俘虏,就算方才再怎么嚣张,现在也只能跪在秦承决脚下。其实这是他早就料到的情景,自己不过五百人的队伍,怎么能敌得过庆阳那几千个训练有素的士兵?
他和那达公主一样,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只是为了死去的弟兄们觉得遗憾,因此想要引来秦承决,以此报仇。
之前那达公主用命换的那一箭,上面沾染了致命的毒药,不至于见血封喉,但会慢慢化脓,一点点折磨他致死,这下就算折损了自己在内的五百个人,却也算报了血海深仇,这辈子,也算死得其所了。
他想着,仰天大笑三声,用极难分辨的汉话恶狠狠道,“秦承决,你杀了我们吧,就算我们都死了,狼神会收留我们的魂魄,而你,却恐怕要下十八层地狱,哈哈哈哈,你今日杀了我,我便在黄泉之下等你,过些日子你也来了,我便能安心上路!”
“你在说什么鬼话?”方才回到秦承决身边的陈远浓眉大皱,立刻怒道,“莫不是死到临头,吓破了胆子,失心疯了?”
“什么毒?”
秦承决一直斜倚在近处的柱子旁,方才已经将箭矢剪断抽了出去,也进行了简单的包扎,按道理来说是没什么事的,只要回去之后好好休养,不让它再次破裂化脓便可,可他却愈发觉得不对,方才看到箭矢,再听伍日格这番话,相结合起来,这箭上想是淬了毒的。
也对,方才的那达公主用命换了这一箭,其中若是没有些套路,也未免太吃亏了些,自己武艺高强,箭矢不一定伤到要害,然若是有毒,若是不得解药,不管伤在哪里,都是必死无疑的了。
好歹毒的心思……
他问的直截了当,不止黎靖远等人,就连伍日格也都是一愣。
接着便又听到一阵大笑,“制药的人已经死了,我一届莽夫,你就算对我用刑,也什么都问不出来,我只知道你不会立刻毙命,毒药会在你身体里蔓延,最后腐蚀全身,你的死相会十分惨烈,这样一来,也算给我死去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你,你们这些鞑子,心肠这样歹毒!”陈远怒目骂道,却看秦承决眼色一沉,知道这次的事恐怕不好办了,便道,“这家伙肯定知道些什么,殿下且放心,交给我们,定然揍的他说出实话。”
“不必,他不知道。”
秦承决一摆手,这个伍日格是不会骗人的,那达公主如今就是想与自己玉石俱焚,绝对不会把毒药的方子和解药交给他,担心的就是有朝一日伍日格遭不住刑惩,从而叛变,是以,就算是打死他,他也是真的不知道。
杀人是秦承决的任务,却不是他的爱好,虽说参与过无数场战争,但他本身并非嗜杀成性的变态,因此也没有动辄对人用刑的习惯,这个伍日格跟那达公主想必是安排好了鞑族的一切后事,抱着必死的心态与自己打这一仗,现在胜负已定,还是给他们个痛快吧。
这次征战西北算上往返脚程,前后不超过一个月的时间,看似完胜,实际上却让秦承决身中剧毒,虽说暂时不曾发作,但每每换药之时,他便发现伤口周围多了很多黑色的细线,像流动在肌肤中的一条条小虫,似乎一直在向周边蔓延,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这件事除却当日一起进城的黎靖远和其他四名副将,就再无一人知道,打算秘密治疗,中毒的事绝不能搞的人尽皆知,倘若秦淮渊知道了,恐怕会刻意制造战乱,而后再用自己体虚病弱,不宜参战的理由找其他人代替这个将军的位置。
到时候军中来个换血,可就真的麻烦了,虽说皇帝不一定会全然同意秦淮渊个人的建议,但还有皇后在一旁煽风点火,秦道恭年事已高,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能够左右了的,恐怕就会被说昏了头,听信太子所说的话。
是以,得知秦承决不费一兵一卒,将三千精兵一个不少地带了回来,洛裳辞只知道高兴二字,除此之外再找不出别的什么词来形容当时的心情,她当即大呼牛掰,换了一身青色渐变的三绕曲裾,显得庄重又不繁琐,又淡淡地上了层妆,便带元香前去城门前,与其他百姓一道迎接他凯旋。
秦淮渊并没有来,理由是公务繁忙,实际上谁知道他是不是得知这个消息气的下不来床了,接连两次平定战乱,这样莫大的荣誉掉在秦承决头上,百姓们自然为国泰民安而高兴,皇上肯定也对他这次的表现十分赞许,若说最难过的,只怕要属秦淮渊了。
洛裳辞知道他们兄弟二人早就不和,已经是分庭抗礼的地步,看到秦淮渊不在此处,还稍稍松了口气,若是他们兄弟二人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