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质要找的人是娜塔莎,其实他早该动身了,自己和莫扎特等百来人体内的蓖麻毒素,亚美子体内的id芯片,都需要她的帮助,要找到娜塔莎,也许卡尔.卡尔是一把钥匙。
周质决定先去盆地军营找程旭,让他联系托马斯在a01接洽自己。
向张了然问明了附近的道路,周质挑了一匹最好的黑马,带上一大包肉干和烤饼,趁着夜色疾驰而去。
选择在夜里出发,周质有自己的目的,夜里能见度低,眼睛的作用不及耳朵,视野中的声波造成的干扰相对较小,他想借着这段时间好好适应一下这恼人的异能。
但事不遂人愿,秋雨骤起,雨点绵密的洒落周围。
马儿奔驰在沼泽和低矮的灌木丛中,周质有一种儿时坐汽车晕车的感觉。
多普勒效应加上肾上腺素飙升,周质眼前的声波起了变化,雨打树叶的轻响都如同张了然扯着尖利的嗓子当面嚎叫一般,目不暇接的波纹让他感觉像钻进了万花筒里。
纵马狂奔不到一公里,他停下来吐了两次。
进入丛林之后,又缓行了一阵,总算适应了一些,但适应的是空空如也的肠胃,头晕眼花一点也未减轻。
雨越下越大,周质找到一处低矮的山洞,在背雨的树上拴好马,闭着眼睛边嚼肉干边揉着太阳穴,一只急于躲雨的母鹿在林间一闪而过,独特的声波穿透杂乱的雨声映入脑海,他忽然想起少年时随父亲打猎的情形。
那时他为了排除视野的干扰,瞄准时总是爱眯起一只眼睛。
“时刻保持两眼睁开,观察猎物所在的环境。”
父亲总会在这个时候用指节敲打他的后脑勺。
“没有猎物会在空地上等你狩猎,环境不是干扰,而是你目标的一部分,要站在猎物的角度,感受它周围的环境,才能预判它的下一步行动。”
环境不是干扰,而是目标的一部分。
周质重复着这句久未想起的话,眼睛在瞄准时可以清晰的分辨猎物和环境,现在只是环境变得复杂了,关于猎物的信息变多了而已。
道路,敌人都和猎物一样,没有环境就没有参照物,反而会失去方向。
周质用声波视觉追逐着那只母鹿,它的脚步,它的心跳,它的皮毛蹭过树干,每一个细微的声音都变得清晰而立体。
视觉并没有真正的改变,只是增加了更多的要素,周质像是一个刚刚睁眼的婴孩,瞬间开窍,对世界有了全新的认识。
但是适应仍然需要时间,吃完肉干后周质牵着马走了几个小时,直到能准确分辨东南西北,看得清落叶和草丛中的道路时,才重新翻身上马,拉着缰绳缓缓前行。
经过两天的跋涉,他已经能在纷繁的波纹中控制视角,夜间赶路时,他甚至能以自己发出的声波反射判断前方的情况,这让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蝙蝠,或者苍蝇。
张了然在山地区域经营了二十年,对周围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根据他指点的近路,第三天傍晚时分,周质抵达了盆地军营。
军营外的空地上多出百来座草草堆砌的坟头,被炸成废铁的大炮残骸散落在坟茔之间。
围墙豁开了一个大口子,通往地道的大门也被拆掉了,地上的车辙痕迹很深,显然是运载重型设备的马车曾从此经过,眼前的声波中没有人喧马嘶,地热发电机组隐隐在地底轰鸣。
透过豁口向军营中望去,连绵的帐篷已经全部撤去,食堂的烟囱冷冷清清,只有地堡的铁门隐隐透出灯光。
周质策马从豁口缓缓进入军营,从地面留下的痕迹来看,匪帮已经离开了三天左右,撤离工作有序而彻底。
地堡的铁门没有上锁,走廊里灯火通明,入口不远处胡乱码放着十几只箱子,不是匪帮的军用制式行李箱,而是各色皮箱、木箱和板条弹药箱,衣服鞋袜凌乱的扔满一地,走廊两侧的工作区空无一人,仓库存放着少量的粮食和肉类。
这些行李不是撤离时扔掉的,应该是铠鼠公司的能源猎人入驻时来不及收拾留下的,但自己这些老同事为何如此匆忙,他们又去了哪里?
周质暗暗觉得奇怪,拨开了左轮手枪的枪机,蹑足向底层生活区走去。
医务室外,细微的声波穿过混凝土墙壁,那是一个人故意压低的呼吸,周质身体贴着墙壁挪动身体,快要接近门口时,手枪上膛的咔哒声传来,周质趁机闪身拔枪,一脚踹开白色的木门。
医务室里,一名亚裔中年人浑身战抖,艰难的举着一把九毫米手枪。
“森泽秀夫?”
周质认得这张脸,铠鼠公司十几年的老员工,种植园外被自己胁持送信的同事,他将枪机复位,把手枪插回枪套:“你这是怎么了?见到我就怕成这样?”
森泽长出一口气,将手枪扔到病床上,颤巍巍的倚着墙壁回答道:“不是怕,急性肠胃炎,拉虚脱了。”
周质上前两步,扶他坐到医务室的椅子上。
森泽的身体软的像一滩烂泥,他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你是老周吧?钟总和老程都告诉我了,羡慕你啊,还能越活越年轻。”
周质掏出烟盒,抖出一支递到森泽面前,森泽摆摆手婉拒道:“现在喝风都拉,烟还是算了吧。”
周质只得自己点燃一支烟,问道:“程旭人呢?我不是让他在这儿守着吗?”
“你来晚了。”
森泽揉着肚子苦笑道:“五天前,钟总点名我们六个人来军营和老程碰头,昨天下午刚到这里,晚上老程就接到紧急通知,说是公司遭遇突袭,同事们行李都来不及收就被他带回去了,我拉的两腿发软,实在骑不了马,他们就把我扔在这儿了。”
“突袭?”
周质觉得难以置信,铠鼠公司经营了三十多年,各方关系都打点的十分融洽,能源猎人又都不是善茬,在a21这种小地方可以说是无人敢惹。
“是因为小钟清理门户的工作做的不仔细,被抓起来的人反了?”
森泽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老程没说袭击者是谁,但肯定不是内部人员,关起来的几十人都被,呃,被解除了反抗能力,解除的干净利落,钟总可真是个狠人啊!”
也许可以联系程旭问问详情,周质向森泽招了招手:“借你的随身终端一用。”
“这东西已经变砖头了。”森泽掏出随身终端递给周质,周质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下,没有任何反应。
森泽摊手道:“从昨天晚上老程接完电话开始,我们所有人的随身终端就都变成了这个样子。”
“通过中微子网络使随身终端失效,这是企业联盟的通信部门干的。”
周质将终端还给森泽,在能源战争时期,这是企业联盟破坏敌人通信设备的常用手段。
森泽大惊失色:“企业联盟突袭铠鼠公司,为什么?我们可是他们的成员企业啊。”
“看来是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周质拿起床头柜上森泽的手枪,帮他插回腰间的枪套,嘱咐道:“你就在这里好好养病,痊愈后哪儿也别去,替铠鼠公司牢牢守住这里。”
森泽疑惑的问道“守?”
周质吐掉嘴里的香烟,转身向医务室门口走去:“嗯,这里是我给你们选定的新总部,可能也是铠鼠公司唯一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