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和托马斯约定的两月之期，还剩下七天。

七天后，接钟小光去a01的人将会抵达铠鼠公司，这是一件绝不能错过的大事，钟小光的id芯片，伯纳德的灵魂转移，关押待运的能源猎人，全都系于这趟旅途。

但铠鼠公司留守的能源猎人只有九名，要抵御企业联盟的突袭，能撑过一天都是奇迹，毕竟那里只是一间没有防御设施的餐厅而已。

周质忧心忡忡的昼夜兼程，每天催马赶路四十公里以上，第三天清晨，骑乘的黑马口吐白沫放缓了脚步。

黑马极通人性，体力不支之前仍硬撑着身体，等周质下马之后才嘶鸣着倒下，周质俯身检查时才发现，马儿的四肢关节已渗出了鲜血，黑色的皮毛浸满汗珠，像闪亮的天鹅绒缎子。

“辛苦了，小兄弟。”

他解下水壶，为黑马冲去嘴边的白沫，又喂它喝了几口水，然后掏出左轮手枪，抵住马头开了一枪，解除了它的痛苦。

还有一百多公里的路程，看来自己很难按时赶到了，周质心中犯愁，倚着黑马的尸体坐着，掏出香烟叼在嘴里，还没划燃火柴，视野中忽然出现一些悉悉索索的声波。

有人正在接近...

周质跃上一棵大树，从声波中分辨人数，来者共计七人，全部荷枪实弹，还都是潜行的好手。

这样的荒郊野岭，不太可能有人埋伏，他心里一阵窃喜，从赶路速度算来，自己应该是追上了早一天出发的程旭一行。

“老程，别他妈藏了。”

周质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靠，老周？各位，收家伙。”

果然，远处传来程旭中气十足的回应。

七名能源猎人从灌木丛和树干后方现身，除了程旭外，全是年轻人，周质微微有些心寒，看来资历深厚的老员工已经被清洗的所剩无几了，这也意味着当年一起创业的人，大都参与了海耶斯的肮脏勾当。

周质跳下树来，简短寒暄了几句之后，他跳上程旭的马，两人并骑赶路。

“公司的加密网络被破译了，企业联盟合规部指控铠鼠公司通匪，从a28派出了保安部队突袭搜查。”

程旭拉着缰绳向周质解释道。

周质心头一紧：“什么？小钟没有暴露吧？他可还没有id芯片啊。”

程旭耸耸肩膀：“刚联系我时是没暴露的，现在就不知道了。”

“什么！加密网络的信息都是即时销毁的，就算破译也不会留下证据，企业联盟怎么会知道你们通匪？”

周质急火攻心，却又烧不断一团乱麻，烧不出一点头绪。

程旭指指自己半秃的脑袋：“你觉得我这脑子能想的明白？”

“那就快一点！铠鼠公司没了计划就全泡汤了。”

周质说罢猛踢马肚子，马儿撒开四蹄狂奔，程旭的后脑勺嘭的一声撞在周质的额头上，羊皮渔夫帽被撞飞，帽绳勒在周质的脖子上。

疼痛使周质冷静了下来，他忽然想起了娜塔莎，铠鼠公司的加密网络是她亲手搭建的，在她失踪之后，托马斯曾花了很多功夫研究加密网络的运作方式，但一直一无所获。

所有的危机和谜团都指向了同一个答案。

...

第五天上午，一行人抵达了a21外围。

立体城市第五层的边缘，铠鼠烤肉酒吧红砖砌成的外墙在灰黑色的建筑群中格外显眼，朝外的阳台上有两个黑点，透过遥感成像望远镜，周质分辨出那是两名企业联盟保安部队的狙击手，屋内还有三十余名保安，看来公司已经遭到了封锁。

城市出入口两侧张贴满了通缉名单，名单上是铠鼠公司员工们的姓名和照片，城外巡逻的保安部队增加了不少，每个途经a21的人都遭到了严格盘问，携带枪支者的行李更是被逐一翻检。

好在七名能源猎人都是藏匿踪迹的高手，他们避开通往城市的道路，在树林和山地中分散行进。

周质启动幻影系统跟在程旭马后，和能源猎人们一样，他也无法从a21的出入口进入城市，幻影系统能避过人眼，却躲不开id扫描仪。

城外的树林深处，有一条下水系统的检修通道，各自避开危险之后，八人在闸门前会和。

检修通道长期被铠鼠公司所掌控，执行刺杀和秘密运送任务时，能源猎人们时常会从这条通道出入a21，以避过城市出入口的检查哨，前些日子，钟小光就是通过这里秘密潜回了公司。

“老程，是有多久没给维修工行贿了？”

周质指着闸门上几道手臂粗细的铁链问道。

程旭掀起铁链上的大锁看了又看：“这他妈是怎么回事，几十年都没上过锁，每个月一百度能源都白送了？”

“加密网络被破译，秘密通道也被查封，除了内鬼还有什么可能性吗？”

周质感受着通道里的声波，转身示意其他人下马，接着压低声音对程旭说道：“入口两百米范围内，至少有五个人，他们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程旭懊恼的摸着脑袋，额头皱出千沟万壑：“这下完蛋了，那三十多个准备送到a21的见面礼还关在里面。”

“你管烤肉餐厅太久了。”

周质没理会程旭的情绪，向他身后年轻的能源猎人们打了个手势。

几秒钟后，一套开锁工具放进了他手里。

又过了几秒，大锁被无声撬开，周质轻轻的将铁链摘下，六名能源猎人枪支上膛，分列在闸门两侧。

“你们都会这一手？”

程旭像看魔术表演似的张大了嘴，他确实很久没有参与过行动了，从装备到技能都还是公司创业时的老三样。

“行动手册里有开锁的图解。”

“视频教程也有。”

“您难道没通过培训吗程总？”

同事们七嘴八舌的低声回答，看程旭的眼神如同打量一个外行。

闸门拉开的瞬间，几发子弹擦过闸门的金属内壁。

周质握着把手的双臂被震得酸麻，他向闸门一侧打了个手势，一名能源猎人向通道里扔进一颗烟雾弹。

烟雾涌出，周质手语示意其他人稍安勿躁，随即启动幻影系统冲进了通道。

弥漫的白烟将通道里黯淡的灯光晕染成光圈，眼睛完全发挥不了作用。

狂奔了十几步后，周质感受到有人蹲踞移动的声波，他循声绕到敌人身后，幻影关闭，猎刀出鞘。

噌的一声轻响，刀刃滑过脖颈，如同刺到一块坚冰，敌人扔掉长枪，顺势向前卧倒，就地翻滚半周以后，手枪已然举到身前。

周质听见保险开启的声音，抬腿一脚踢在手枪上，两发子弹击中墙壁，啸叫着弹向通道深处。

“嗯！”

似乎是有人被跳弹击中，发出一声闷哼。

地上那人挺身跳起，然后迅速蹲下，向同伴的方位望去。

周质趁势再次绕到他身后，猎刀由上而下再次猛刺，刀尖接触皮肉的瞬间，奇迹般的再次滑开。

那人回身踢出一脚，周质循声避开，接着又是一声枪响，子弹穿透了帽檐。

周质冷汗都来不及出，向前一步欺到他身侧，迅速掏出左轮手枪，抵住他腰间连续扣动扳机。

弹巢旋转，弹壳掉落。

那人却没有任何反应，动作也丝毫没有减缓，屈肘向下猛击，周质手腕生疼，立刻用枪柄迎击。

十几秒的功夫，两人在谁也看不见谁的情况下以命相搏，如同两只洞穴中撕咬争道的两只老鼠。

又是一枪不中之后，周质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向后跳开一步，后背紧贴着墙壁，喘着粗气问道：“钟小光？”

烟雾之中，熟悉的声音诧异不已。

“老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