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端太高柿子摔下去成为柿泥是轻而易举的事，她也会像柿子一样吗？她不敢想象。她被一跃而下地高演接住，幸好，没有被摔成柿泥。高演轻笑，将她放在地上。她背部一阵冰凉，睁开眼高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本王可以认为你是在贪恋本王的怀抱吗？”

“你想多了，自作多情。怎么可以直接把人扔在地上。”

“如果本王没接你，不也在地上吗？”

她气恼地想揍他一顿，高高举起拳头，僵在半空中进退两难。“高演，你不要太过分。”

“本王太过分你又能怎么办？”

确实不能干什么。她收回拳头，心里骂着高演冷血无情又毒舌。

“本王知道你对我不满，不妨全说出来，本王也是可以改的。”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高演。他高高在上，皇室中人，说出如此谦让的话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可她确实看到了他眼里的真挚和清明。——死士难道不是人吗？平民难道不是人吗？为什么死士就不能为自己而活，平民就不能拥有你们北齐的官籍。高演为什么那么冷血无情，让人想要逃避。

到嘴的话被她生生咽回腹中她眼神恍惚逃避着高演的视线。“死士的事是本王的责任。他们从小被卖到王府本应忠孝于主人。”高演让她掌管他名下所有的死士，居然不怕她下毒手。这是在相信她吗？前提是她需住在常山王府，在高演的眼皮底下活动。嘴角上扬，心中包含无尽的失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为何你府中的下人不能早些拥有官籍，听说对你们北齐人很重要。”

“他们是下人，本就是低贱之人，本王能给他们官籍就不错了，”

淡淡地语气，是人性的淡薄。被问到官籍之事，她摇头表示并不需要。不是北齐的人要那官籍有何用。官籍好处多，开店经生意、及笄嫁人，无不需要官籍。若是她愿意，高演可以为她办到假官籍。她没有必要开店经生意，及笄之年早已岁月长久。

我要嫁你为妻。

她被心里冒出的想法吓住，心湖泛起轻微的波浪，一圈又一圈，辗转反侧不能自己。高演夺得天下后，愿为她主持婚事，不会少了嫁妆。高演的语气像是拥有皇帝的身份，嫁人与不嫁人，与他何干。

“从我行冠礼开始，皇上和朝中大臣陆陆续续给我送来美姬和妾室。这些女人在王府中明争暗斗，挤破了头想当我的王妃。她们和当年皇宫里的那些深闺怨妇没有区别。我从未对其他女子动过心，除了我心中唯一的妻。所以，我希望你能幸福。”

她极力掩饰心中的混乱，郁闷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一丝一丝酸涩至极。像是幻颜山上青梅未成熟时的味道，从舌尖开始一点一点蔓延至全身。

“不久，她可能就能回来了。”

幻颜圣女已经送入宫中，伏颜被绑在身边，他的美人和天下，指日可待。她紧紧直视她的眼，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他的一些过往和心思。关于这北齐的皇上，他的皇兄。往日的他尊高洋为可敬可爱的君主，自从容蝶姬嫁给高高洋，得知母妃为高洋所杀，他的心便不再忠诚。他恨，他恨。那是他的女人，凭什么被高洋抢去。母妃临死前那绝望悲惨的眼神，一下又一下敲击着他的心。近些年来，他在朝堂上的地位得到提升和巩固。时间愈长，他心中的愤恨因子愈烈。当看见高洋舍弃了皇后，牵着他心爱的人接受百官叩拜，他。。。终于对龙椅有了觊觎之心。

如果他得到了皇位，容蝶姬就可以回到他的身边，母妃在九泉之下也能得到安宁。

伏颜会读心术。

不过，持续时间极短。

她始终对常山王侧妃这事不太能够接受。高演说是为了不暴露伏颜。对外声称她是常山王侧妃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如果高洋发现高演从南诏带回无来历无身份的女子定会怀疑。她与高演非亲非故，怕那些称呼会给她带来麻烦。在南诏时，她看了些话本读到中原皇宫女人争风吃醋的片段，高演府中姬妾的行为看似和话本中描写的极为相像。

女人是很可怕的。尤其是争权争势的女人。

“你毕竟没有官籍，还是暂时忍受为好。三年后，我定送你回幻颜山。”

她住的地方叫做“常阁”，和南诏昭城中的青楼“长歌”是谐音字。

常阁，长歌。常阁，长歌。

轻松和笑意从她身上散发，透着淡淡调皮的气息。只听他解释道：“本王名常山王，这阁楼是我母妃所取的名，和昭城的长歌没有关系。”

她指责高演在南诏连着好几天都没回琉心阁，江从阁说他那几日一直住在长歌。高演解释自己只是去学舞的，早些时候听说南诏的舞优美曼妙，地方特色鲜明快活，四处打听得知长歌每晚都有舞女表演舞蹈，他便包了一间房住了几日，将这舞的动作姿态和步伐一一在纸上记下来。

幻高演知道她也去了长歌，但莫名其妙地出现在琉心阁。没有南诏王亲自给的令牌是不能进出南诏王宫的。她说：“你没有给我令牌是怕我跑了吗？就是遇见了一个好人，他会武功，还会飞，把我送回了王宫。”跛脚的理由并不求高演相信，她只是在坦白她心中的一点怨气。人和人之间的信任真的很脆弱，她不是食言的人，答应过高演的事会尽力帮他。

她再次踏入常阁，阁楼已换了一副面貌，房间纤尘不染，墙角不知何时放上了几株雏菊，白黄兼有，配上几片绿叶清新脱俗。她突然讨厌这种寂静了，阁楼中没有其他人，寂静得有些可怕。

太寂寞，太孤独。

她想藤娘应该回幻颜山了，发现她不在山上是否会生气，会来寻她。她闭上眼，藤娘的面孔浮现在脑海中。藤娘慈祥地笑着。可她却发现那笑容竟是那么的刺眼，一点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