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意席卷,她伸着懒腰走向床榻,发现窗边两个色泽鲜艳的红柿子,她嘴角噙着笑拿起它们。睡了满足的下午觉,她起身喝水。奴婢请她吃饭,她挥手表示不愿意,继续倒头就睡。高演走到常阁,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原想让奴婢将饭菜送到常阁来,却又怕打扰到她休息。吩咐厨房准备了糕点,以便她醒后饿了可以充饥。高演轻手轻脚地点燃火烛,屋子亮堂起来,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她睡得正香。高演叹气,伏颜出了何事?
自幻颜山那日后,她只知道边境山上的腥风血雨,却丝毫不记得她救过他。是她假装不记得了还是真的不知道?当初,他的伤口愈合得极快,他知道这和她脱不了干系。高演的视线移到她微张的唇上,长河之岸他只是一时冲动,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而后又对她说出那些威胁的话来蝶儿说过,不准和别的女子有亲密接触,哪怕碰到手指也不行。母妃告诉他过,凡事要理智,更不得对女子做出无耻之事。
长河岸边,他像是被一股魔力控制着,没意识地吻了她。尽管那不是一个真正的吻,可他心里对蝶儿愧疚不已。明日朝堂之上,又将面对蝶儿,这一次,他非得夺回蝶儿不可。
寒秋初冬之晨,皇宫鼓声连连,宫外的百姓听这是盛典才会有的鼓声,纷纷好奇不已。跪在大道两侧的数百官员,站直身子斜眼瞅着宫门处缓缓走来的高演和幻颜圣女。圣女一袭白衣,头戴凰天朝飞髻,仙气飘飘的样子像是画卷中走出来的仙女一般,让人分不清是仙女还是人。独孤云裳挪着细微的步子跟在高演身后,不住地看着他的背影。他一袭黑灰祥云蜀锦文袍,头戴镶着和田宝玉玉簪,一身沉稳大气。北齐天子站在长梯的中央,明黄色的身影惹眼,旁边站着酱紫襦裙的绝妙女子。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演半膝跪下,眼睛直视地面。那抹纤纤之影就在他的上方,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高洋高兴地伸出手:“平身。”众官员附和道:“恭喜王爷携幻颜圣女归朝,贺喜皇上万世不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演抬头便对上容蝶姬的视线,他淡淡地转过了头。容蝶姬虽为皇妃,身份却远远超过北齐皇后,皇后在高洋娶了容蝶姬的第二年便出宫到厍南山的寺庙清修。高演在心里暗暗说道:“蝶儿,等着我。”待我夺得这天下后,我们一起拥有这秀丽江山。
“幻颜参见北齐皇帝。”独孤云裳学着北齐的礼仪行着大礼,高洋亲自走下阶梯请她平身。容蝶姬并未跟着高洋下阶梯,站在原处观望着一切。幻颜圣女掀下面纱,润红的脸色细细的柳眉,鼻挺而唇红,精致玲珑着实是一美人。只是,这幻颜圣女的模样竟和人容蝶姬有几分相像。
“幻颜圣女不愧为天神之女,此容貌怕是只有天上才有。”高洋继续道,“倒和朕的爱妃有几分相像,常山王你说是不是?”
难题抛给高演,他看了一眼独孤云裳:“皇上所言极是。”
独孤云裳莞尔一笑,掩饰不住对高演的爱意。高洋携众人进殿,传令幻颜圣女仍住在诚嘉殿。常山王带回幻颜圣女记大功,赏赐黄金千两,白银万两,以及南海送来的夜明珠十颗。高演下朝后并未出宫,转头去了养心殿。高洋正手执毛笔一笔一划在纸上认真地写着东西。见高演进殿,吩咐太监宫女出去。“朕知道你来所为何事。”高洋蘸着墨,却不小心弄成了批公文用的朱砂,在淡黄的纸上格外刺眼。“既然如此,为何皇上还不下诏?我已经把幻颜圣女带了回来,皇上应该不会食言吧!”高演毫不掩饰自己对容蝶姬的爱意。“朕自然不会食言。可皇弟你为了一个女人不会背叛朕吧?阿演你应该明白朕的意思。”
毛笔的笔尖有意无意地指向高演,高洋笑出声来。高演脸色一沉:“不会。”
你杀了我的母妃,我定让你付出沉痛的代价。
背叛,除了女人还有血海深仇。
“世人皆知朕的皇弟常山王殿下温文尔雅,实是一彬彬有礼的公子哥,不屑朝堂之事,不慕功名利禄,可别有一日让众人感到意外。”
一纸休书递给高演,他一怔随即收下。高洋道:“你何时带她走都可以,不过……让她在宫里再待些时日吧,这天变了,朕能保护她。”
宫中富丽堂皇,屋檐飞鸟宫墙瓦砾美不胜收,皆能让人眼球迷乱。菊花开遍空气中缓缓流淌着它的香味。那封休书被高演塞进袖子里,走到后宫门口却又折返出宫。让蝶姬宫中再待一段日子,但他保证,绝对不会太久。
伏颜无聊地坐在王府门口,下人只敢看不敢言。听江从阁说高演商超上朝去了,她没事可做便在门口等他回来。王府外稀稀疏疏有些小摊贩路过,高演出现在视线里,她站起身来拍拍衣裙上的灰。高演的神色看来很疲惫,她问:“你怎么了?”高演缓缓摇着手:“没事……你喝何时起的?不是还没到午时吗?”
“你是在拐弯抹角的说我懒吗?怎么,认为我是好吃懒做的猪吗?”
高演笑道:“你这是自己承认了,关本王何事?”
她点头,跟着高演走到水池边。既然要在北齐三年,自是应该打理好一切,最重要的是她可不要和王府中那些女子一起生活。思来想去高演这么有钱,那么送她一处居所也应该不成问题。“本王说过你只能在本王眼皮子底下活动。”她并不隐瞒,她和高演并无关系,不想和高演那些姬妾生活在一个地方。高演刚开始并不应允,后来同意她搬出王府去郊外的宅子和高苑一起住。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就搬出王府可好?”她一脸喜悦和期待,高演却笑着摇头。“明日让从阁和几个丫鬟陪你上街,需要多少银两尽管去钱庄拿。”她接过一块令牌把玩起来,令牌有天然磁石打磨而成,分量极重,身体通黑上面并刻着一个“娄”字。
她道:“谢谢。”
“不必谢。往后要用着你的地方多了去了,本王这叫有舍才有得。”
她扯着令牌套绳上的小珠。
“有时候,有舍不一定有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