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悠昨晚和云天隔着个大洋视频到凌晨一点,早上两只眼睛倦得的连条缝都打不开。拉开窗帘的瞬间,微弱的阳光都让她觉得刺眼,空气中的灰尘在经过了一个晚上的休眠被她这个动作震颤的上下晃荡,在空气中悬浮。她伸了个懒腰……昨天云天在电话里面说自己给他买的钱包丢了,不知道是落在去公司办事的路上还是被扒手带走,反正不见了。茗悠决定再去买一个送给他,她总是尽可能的去挽留一些失去的东西。
可是,云天活生生的和自己隔着一个海洋,她只能自己去了。
和云天不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一个人。
一个人做饭,一个人浇花,一个人生活,和世界打着交道。她觉得自己慢慢地好像和这个世界也熟识了起来,知道了一些她以前从不敢想,也从来不曾认识的事物,好像世界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可怕……她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在成长了,总之这种变化她并不拒绝。
快到中午,花店会暂时休息一个半钟,她决定趁这期间给云天买一个钱包,为心爱的人做点事会让当事人觉得对方一直还存在于自己的生活,茗悠很了解。
她出门随手拦了一辆出租,是去上次买钱包的地方买同样的款式送给云天。很快那家店就找到了,她匆匆下车。一进店里,服务员很热情地迎了上来,是一个十分俏丽的小姑娘,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她的眉毛被眉粉绘成复古的柳叶的形状,嘴上的唇蜜是桃红色,发髻在脑后松松的被网起来,看得出,是店里要求的统一着装,和发型。
“你好,我是夏茗悠,是你们店里的会员,我上次在你们店里买的那款男士钱包我现在还想再拿同样一款。麻烦你帮我查一下好吗?我很需要。”她对服务员说。
“好的,女士,请你先坐,我这就去。“小姑娘听完,即刻跑去电脑旁。
“你好,女士,请问是这款吗?”小姑娘从电脑上把钱包的图片找了出来转过显示屏给茗悠看,“是,就是这个!”茗悠说。
“不好意思,女士。这款我们店里暂时缺货,要从其他的店里提货,可能会一天以后到货。不过我们最近出了一款新的钱包,和这个的风格很像,但是底色的条纹有些变化,不仔细看很难看的出区别,你要看看吗?”小姑娘一边说一边已经打开了另外一个页面。茗悠正要开口婉言拒绝,视线却突然很难从那款钱包上移走。
那个小姑娘没有错。
新出的这款男士钱包,底色不是单调的黑,黑色中间隐隐夹杂着一条条波浪一样的深蓝色条纹,神秘而且冷淡,比起之前的黑色少了一些肃穆和厚重——这些细节在她的脑子里飞快琐碎着,凌乱着,模糊着,然后竟然开始一点点聚集,像科幻电影一样慢慢的形成了一张脸在她的脑海中,轮廓,然后,渐渐明晰……
竟然是顾思远!
顾思远?是的,这款钱包很适合他,茗悠觉得。说不上来原因,但她觉得这个钱包一定是应该属于顾思远的。
它使她想到了他。
“可是我为什么要送钱包给他呢?要知道,钱包是只有情人或者爱人之间才能互相赠送的礼物啊!”她对自己说。
她赶紧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不用了,谢谢你。”她告诉那个小姑娘。“麻烦你帮我调货,我后天来取,我就要我之前的那个就好。”茗悠说。
“好的。”小姑娘收到回复,就开始打电话联系。至于她电话里说些什么,茗悠已经无心去听,她觉得自己的内心起了一些变化,那是一些危险的念头,她绝不允许它们的发生。
开完单,交了钱。她就急匆匆的走出了店门,是逃离了那间店。
她需要快点回到她来的地方。
可这时电话响了,她从包里拿出电话一看,竟然是顾思远打来的!
怎么会有这样巧的事情!她心想。
“是茗悠?”电话里面传来了自己的名字,声音充满了疑问。
“是我,是顾思远吗?”头一次在电话里听到顾思远的声音,茗悠还不太习惯,也下意识的问着。
“是我,真的是你啊。我还怕自己记错了呢。”思远说。“是这样的,我今天的手术要到很晚,恐怕六点钟应该是不能及时去拿我的花了,能麻烦你帮我把花送来我办公室一下吗?我觉得我们也算是好朋友了,所以想给你添一点麻烦,你有时间吗?”电话里的顾思远听起来心情不错,甚至有些欢快。
“可以啊。我给你送过去。”茗悠一听到原来是他需要帮忙,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的答应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悬着的心找了一些安全的理由,竟然也有理所当然的味道,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好,谢谢!我先挂了,完了请你吃饭。”顾思远说完就挂了电话。
茗悠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她是一个太敏感的而又无法自欺的女人,她知道自己必须要远离这个地方,急忙上了车。
车子就往来时的路行驶去了。
可是三分钟不到,车子又回来了,因为行至半途茗悠突然对司机师傅说,“师傅麻烦你等一下,我的东西落在店里了,我回去拿一下。”
司机只得掉头,她回家后匆匆推开店门,对着小姑娘说,“麻烦你帮我把后来的那款钱包打包,谢谢……”
回到店正好赶的上开门,一整个下午店里的客人络绎不绝,她也忙的手忙脚乱,但心里却是欢喜的。
她觉得自己好像变得勇敢了一些,勇敢地开始认识和做选择。
招呼完客人,她想起来答应了顾思远给他送花的事。
她包好了雏菊朝医院走去,当然,还有带着专属于顾思远的钱包。
顾思远的办公室门开着,茗悠走了进去,想来手术应该还没有结束吧。她就在他办公室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仔细看着顾思远的办公室——四个字,简洁整洁。
茗悠椅子旁边就是顾思远的衣架,上面挂着一件黑色的休闲外衣,应该是他今天上班时穿的,她不自觉的把那件衣服的袖口拿了过来放在自己的鼻子上闻了闻,像她平日里闻着她的那些花。
而这个,是一种淡淡的洗涤剂的清香。
茗悠对各种香都有着说不出的喜欢……正在她出神的时候,顾思远回来了,看见茗悠已经来了,他把口罩摘了下来。
“手术顺理吗?”茗悠问。
“恩,很顺利,是一个视网膜移植的手术,一个小女孩可以重见光明了。她才六岁……”顾思远说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在他冷峻的脸上出现。
“太好了!”茗悠也随声答道。”重见光明是一件美妙的事情!”她说。
“恩,她叫丁丁。”思远说。
“哦,这是你的花。”茗悠突然想起要把雏菊给顾思远,于是递了过去。
“谢谢你。”顾思远说。
“不是说过不用这么客气的吗?”茗悠问。
“我忘了呢。”顾思远有点合不拢嘴,看来有些喜极。
“哦,对了,还有,我想给你一个礼物。”茗悠说。
“为什么给我礼物?”思远更加好奇。
“没什么,就是第一眼看见的时候,觉得它应该是你的。“茗悠说。
她把钱包从手提袋中拿出来给顾思远,思远一看,脸上的欢乐僵住了,他接过钱包的动作变得犹豫而迟缓。
是的,正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突然发觉了自己的反常,连忙掩饰着暂停的喜悦,接着把笑容展现在脸上。
“太好了,我的钱包刚好也旧了,正想去换一个呢,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虫。“他故意张扬的喜悦让茗悠有些尴尬,只能沉默。
“好了,总算忙完了。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说好了我请客。“顾思远说。
他们就近挑了一家牛肉火锅店,是茗悠决定的地方,火锅店比较热闹。他们一起吃饭,谈论轮了一些关于那个小女孩儿重见光明的事情,过程很愉快,时间也很快过去。
分手的时候,顾思远说。
“哦,谢谢你的钱包。”
茗悠听了,心里竟然有着难以哀鸣的苦楚,说不上原因,可脸上还是笑的。
“不是说好了不说谢谢的吗?”她心里面想着。
毕竟顾思远是那样细腻的人,他是断然不会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就忘记的这个属于他们之间的约定。
“他真惨忍。”茗悠在心里暗暗说。
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她实在解释不了,就把当天发生的买钱包送钱包的事以及他们因为雏菊相识成为朋友的一切都全然告诉了斐然。她太需要一个人来解释给自己这失落是为了什么。
听了茗悠的故事,斐然只在电话里说。
“夏茗悠,你完了……”
之后第二天,当顾思远再次来到店里拿雏菊的时候,斐然已经在店里“守候”他许久,斐然说是要跟茗悠拿几支花,其实是想看看这个顾思远,单单听说他和他的雏菊的故事毕竟太过渺远,她要来看一看这个男人。
茗悠知道斐然的真实动机,但她也知道自己拦不住她,索性也介绍他们认识。斐然和思远攀谈了一番,随后她很快了解了茗悠之所以会有变化,是一种必然。
顾思远风趣幽默但足够忠诚,是做朋友的不二人选,更重要的是,他很诚实。
事后,斐然对茗悠说,“我告诉你你别怕,也别急着否认。”
“好,你说。”茗悠回答。
“你可能爱上他了。”
“为什么这样说?”茗悠说,虽然心里早有准备斐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茗悠还是想听听答案。
“因为爱情始于某种眷恋……”
“是吗?”茗悠也在心里问着自己,然而她并不知道,也不确定。
狂热的情绪之下,人反而容易慌张无言。
斐然告诉她,人总是需要一些东西,一个人或者一些事情来弥补自己内心的缺失,那种缺失可能是一些愧疚,遗憾,或者别的,你可以不拒绝,但不可以去伤害。
茗悠听得不是太懂,她相信斐然,毕竟经历过婚姻,斐然的话总是比她目前的所见所闻分量稍重。
但她唯一确定的是,顾思远袖口上的清香,她是眷恋无疑。
她需要停下来,她告诉自己,她需要停下来,缓和一下自己的思想,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