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靖康二年,金灭北宋。在宗望所率轻骑兵的驱赶下,徽宗拖累着浩浩荡荡的“金枝玉叶”,经由滑州黯然“北狩”。一路上蓬头跣足、风餐露宿,刚撑过沼泽又坠入朔漠,足底血泡次第起,实在是道不尽的苦楚。更兼前途未卜、生死两茫茫,好生令人绝望。
那一日,将近乌舍地界,行伍暂歇,未待人畜稍顿,立时便有许多汗流浃背的宗室妇女从随军骆驼的两侧兜袋中滚落。监行的金兵逐一查验:死者委弃,生者慰军。
徽宗身穿青布衣,头戴毡笠,伫立在旁,难免观之恻隐,然自顾尚且不暇,亦无计可施,加之见多不怪,无非短叹而已,遂觑个空,唤了随行太监常公公服侍着,靠了一截枯木箕踞而坐。
常公公本名常旺祖,自入了“悔春堂”,遂改名常梦初。常梦初在宫中熬了将近二十年失意困惑的悠悠岁月,正忧晚景凄凉,恰逢靖康之难,他自忖天赐良机,与其苟且残生,莫若付之一赌,博个或有的富贵。于是乎,他便自告奋勇伴君北上,鞍前马后侍奉徽宗,倒也分外卖力。
徽宗喘息稍定,将圣目眨了几眨,眼看晴明五月初,本是“蹴鞠归来马蹄香”抑或御书房中泼墨的好时节,不意今日却身陷囹圄。追忆往昔,恰似黄粱一梦,富贵来去何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