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挑了挑眉，严肃起来，他也知道现在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了。
华天印无辜受牵连，若不彻底解决这件事，他就是个罪人。
“我爸是个商人，还算有钱的那种，我妈在我九岁的时候因为乳腺癌去世了，不到一年我爸就给我娶了个后妈，我后妈没有生育能力，她有个哥哥，他哥哥只有一个女儿。”
程远越说神色越黯然，像是自嘲地转头问华天印：“你觉得谁最有可能？”
华天印没有回答他，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当中。
进入小区后，两人互相看了眼就算道了别，各回各家。
再有两个小时天也差不多该亮了，华天印干脆洗了个澡，换上一套黑色正装，又检查了遍祭品。
今天不出去跑步，他便在房间里做些简单的体能训练。
天刚蒙蒙亮，外面就传来脚步声。
华天印一听就知道是华梦起来了，他打开房门，看见华梦穿着一件黑色礼服，头发一丝不乱地束在脑后，全身上下除了无名指上的戒指没有任何其他装饰品。
“妈！”他轻喊了声。
华梦回头看见他微微笑了笑，径直朝那个房间走去。
华天印没有跟上去，他看华梦的脸色，怕是一晚上没有睡觉，不由皱起眉头。
正心忧间，看见刘妈也穿戴整齐从房间出来：“天印少爷，华小姐已经进去了吗？”她瞥了眼那房门，低声询问。
刘妈是看着华梦长大的，后来分开一段时间，华梦和华天印的父亲结婚后刘妈也没有同她在一起，所以到现在仍然称呼华梦为小姐。
华天印点了点头，和刘妈朝楼下走去。
忌日这天全家都是要斋忌的，刘妈到厨房熬了一大锅白粥，作为一天的吃食。
粥熬好好一会儿都不见华梦出来，华天印只好上楼敲门。
敲了几声都不见华梦来开门，华天印赶紧开门进去，看见她正趴伏在供桌上默默流泪。
“妈！”华天印快步走过去将她扶起来。
“我没事，就是突然觉得心里难受。”华梦淡然地抹掉眼泪，扶着华天印的手往外走。
她似乎想说什么，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华天印和刘妈互相看了眼，都心焦不已。
“刘妈！”华梦终于开口了，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般：“我们去给成麒扫墓吧！”
刘妈猛怔了下，面露难色看了眼华天印，吞吞吐吐地支吾：“这……”
“我想他，我真的很想他！”华梦说着忍不住抽泣起来。
瘦弱的肩膀不停抖动，用尽全身力气似也压不住心里的苦，哽咽出声。
“华小姐！”刘妈连忙过去抱着她，一下一下轻轻抚着她的肩膀，颤声安抚：“实在想去，就去吧。”
食之无味地草草结束了早饭，华梦又把自己关到了那个房间里。
刘妈看着房门抹泪叹气，深深地看了眼华天印说：“天印少爷……”
“阿婆，虽然我心里很想知道，但如果你们不愿意让我知道，我不会刻意去调查的。”
刘妈又叹了口气说：“你跟我来吧。”
华天印随着刘妈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刘妈的目光一直定格在他的脸上，但似乎又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许久，她才娓娓道来：“华小姐7岁那年，你的外公外婆因为一场车祸双双去世。”
“当时华小姐正在国外参加夏令营，高高兴兴地回来后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孤儿，好在老爷和夫人生前购买了大额保险收益人是华小姐，有了这笔钱，才让她不至于衣食无着。”
“她带着这笔钱去到国外念书，一个人吃了很多苦。”
“十七岁的时候认识了你的父亲，那几年，应该是她这辈子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光，你父亲……真的太爱华小姐了，满心满眼都只有她啊，我有时候在想这个人一定是老爷和夫人派来守护华小姐的天使。”
“可是，谁想到，就在他们确定婚期后不久，成麒少爷就……去世了。”
“我爸……他叫成麒，他姓成吗？”华天印的呼吸有些不稳，听了刘妈的话，他更加能设身处地地了解到华梦为什么这么思念自己的父亲。
或许，是因为他，她才没有随父亲而去吧。
“......他……”
刘妈刚开口，华天印的手机响了起来，打断了刘妈的话。
知道华天印手机号码的人不多，华天印只好掏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华天印的眉头蹙了起来，起身走到大门口，按下了接听键。
“请问是华天印吗？”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是。”
“有你的包裹，麻烦出来取一下。”
华天印眼神闪了闪：“你们是哪个快递公司？我不记得我买的什么了。”
“假假快递，看着像份文件资料。”
“好，马上出来。”华天印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挂断电话往大门口走去。
外面确实停着“假假快递”公司的送货车，驾驶员手里拿着一份快递趴在车窗上朝小区里面张望。
华天印走到车前看了眼快递员说：“来取快递。”
“华天印是吗？来这里签字。”
“为什么不放在门卫呢？”
“哦，寄方要求面签。”
“谢谢，多少钱？”华天印签了字。
“寄方付的钱。”快递员收了单子就点燃火走了。
华天印看了眼寄方信息，名字显然是假的，上面有个手机号码，华天印掏出手机拨了过去，却提示空号。
他又在地图上搜了那个地址，发现根本搜不出来。
看来寄方是有意隐瞒。
他走到保安室，朝一个保安问道：“哥，刚刚这个快递员你们脸熟吗？我记得以前好像不是他。”
“一直是他啊，他好像是专门负责这个片区的。”保安气定神闲地看着华天印，似乎在说是他记错了。
华天印点点头，拿着快递走到一个凉亭里，将文件袋撕开，里面是几张照片。
华天印看着手里的照片，眯起了眼睛，照片应该是偷拍的，而且是在晚上，看不出背景。
照片上一共三个人：有个看起来六七十岁，光头，非常肥胖；另一个大约四十五六岁，中等偏瘦，这两个华天印不认识，而第三个，是那个西装男。
三人似乎在谈论什么事情，除了西装男各个角度都一副温和儒雅的面孔，另外两个眼里都冒着精光。
华天印定定地看了会儿，拨通了程远的电话。
“你在家吗？”他问。
程远不知道在干什么，声音忽大忽小：“在……在，咋啦？”
“我来找你。”华天印边说边朝程远的别墅走去。
在门口站了好一阵，门才被打开，刚露出一条缝，华天印便闻到一股焦糊味，接着看见程远灰头土脸地看着他，身上也是一股焦糊的油烟味。
屋里更是青烟弥漫，华天印伸出一根手指头挡住鼻孔，另一只手将文件袋递给程远。
程远还没从失败的厨房大战中平静下来，没好气地一把将文件袋抓在手里，当他看到照片时，脸色瞬间僵住，继而又变得愤怒，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华天印看到程远的反应，知道照片里定有他熟悉的人。
“是那女人的哥哥。”程远抬起头看着华天印，头一次声音和眼神都没有温度。
华天印没有说话，这张照片来得诡异，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
“这些照片你哪里来的？”程远拿着照片问华天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刚刚快递送来的，我只认识这个人，就是那天来找我想要我一根手指的那个人，昨天晚上跟我说话的也是他。”华天印指着照片上的西装男说。
程远指着秦如海：“这个是他，名字叫秦如海。”
那另外那个胖子呢？看起来他的地位应该比西装男更高。
这人华天印和程远都不认识，但有了照片，查起来并不难。
“没想到真是他，我这就回去，我要跟他好好玩玩。”程远将照片扔到华天印怀里，拿上车钥匙就往外走。
“没有确凿证据前不要打草惊蛇。”华天印嘱咐。
“那是当然，现在我在暗他在明。”
华天印看着手中的照片，沉思起来。
昨天他为了牵制住对方谎称自己手里有份重要资料，今天就收到了这些照片，当时他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声音，那么这份资料到底是恰巧在今天寄到的，还是昨晚有人听到他的话特意让他今天收到的？
寄方到底是什么人？
回到家没有看到华梦和刘妈，但是楼上传来了她们的交谈声。
华天印打开那间专门拜祭父亲的房间，入眼发现原本只有果盘和香炉的供桌上多了一个黑白相框，相框里一个明眸皓齿气宇轩昂的人正对着他微笑。
华梦看见华天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走过去拉起他的胳膊柔声说：“天印，这是你父亲，去给他磕个头吧。”
华天印的心在胸腔里鼓鼓作响，父亲啊，这个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原来父亲长这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