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天印却垂下眼,之所以决定告诉孔洋,是因为他不能看到其他人像吕波一样。
他们已经从暗里走到了明面,倘若张有财真的如他的推测,也拥有某种特异能力,那么孔洋他们是没办法和他对抗的。
“孔叔,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我妈,再过几天我就要回学校,所以走之前我必须要确保她的安全。”
孔洋定定地盯着元天印:“我们会盯着。”
元天印眼神却突然冷下来:“我需要的是绝对安全。”
孔洋的目光越发深沉,几次接触,孔洋发现自己守了元天印这么多年,却是越来越不认识他了。
“如果他真是命大没死成,你这样做就是故意杀人,你知道后果吗?”
元天印掏出他用了快十年的那个钱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很小的u盘递给孔洋:“这里面是张有财违法犯罪的证据。”
孔洋接过u盘拿在手里细看了片刻抬头问元天印:“遇到了麻烦?”
元天印点头:“给我这份资料的人说张有财背后有人,所以我必须在确保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才会将它拿出来,我原计划和程远联手,可惜后来他受伤住院,再后来又发现张有财异于常人的行为,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孔洋将u盘收好站起身来:“需要我怎么做?”
“将它交给警察!”
“然后呢?”
孔洋隐隐猜到元天印要做什么,可他忍不住要听他亲自说出来。
元天印神色清冷,脸上看不出来丝毫情绪,语气平静而坚定:“我要去杀了他!”
孔洋没有说话,憋着气瞪着元天印,等他的后话。
“我杀了他之后您再把资料给警察,他背后的人自会来善后。”
“万一没有呢?”
元天印的下巴抬起,一种浑然天成的气魄萦绕在他的眉宇,语带自信的戏谑:“一定会!”
元天印从黎剑口中得知连他都没有机会见到那背后之人时就有怀疑,那背后之人不愿暴露自己很大可能不是为了保护张有财,而是为了自保.
后来孔洋说自己血洗侯园,可这么大的事事后却不了了之,还有他在侯园那天见到张有财和那人的对话,他便断定张有财也只是他背后之人的棋子。
既然是棋子,没用了自然不会再管它,更不会让它影响了自己的棋局。
孔洋此时的神情一如他的目光般深沉,他看着元天印,带着探究:“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他?”
“因为他害死我外公外婆!”
“什么!”
孔洋再一次感到心头一震,看向元天印的眼神有些复杂。
元天印冷淡的目光看向孔洋:“我妈不知道,这件事我永远不会让她知道,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张有财彻底消失,也只有这样,我妈和我才会彻底安全。”
孔洋不知道其中曲折,他甚至想不起元天印会是在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他突然觉得,这个一直成长在他视线里的孩子,其实早已经用自己的方式走了出去。
华梦选择突然把身世告诉他,也是因为有了和他同样的感觉吧。
他突然转过身背开元天印,目光穿透黑夜,停在了一个未知的地方。
“什么时候动手?”
“现在!”
孔洋目光斜了半分,一句“我和你一起”,到了嘴边被他咽了回去,最终什么也没再说。
侯园大厅里的画面闪现在他眼前,他本来一直想弄明白他被元天印劈晕过去后发生了什么,不过现在看来,他没办法弄明白的事情怕是更多了。
“注意安全!”孔洋说着将车钥匙扔给了元天印,独自打开大门没入黑夜中。
元天印注视着孔洋越来越模糊的背影,很快就听到他的声音传来:“所有人,这几天注意盯守别墅……”
元天印眼底闪过一丝柔和,默默在心里说了两个字。
元天印先回到家门口,隔着院子看了眼已经陷入沉睡中的别墅,没有迟疑,阔步出了小区。
一路直抵侯园。
凌晨的侯园依旧灯火辉煌,灯光映照在修剪整齐的灌木丛上,如同暖阳倾泻,一片祥和宁静,手持电棍的安保人员你来我往,警戒地四下环顾,给这份宁静上了弦。
元天印来过一次,知道这栋别墅里面布满了机关,而且经过那晚的事,他们的警戒也肯定更加严密,他甚至怀疑,张有财已经挖好了坑在等着他。
在过人的听力的协助下,元天印一路避开了巡逻的保安,藏身在别墅大门右侧的一棵大树干后面,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那个被他撞烂的石狮的位置。
石狮已经没了踪影,地面也被重新修整过,看不出任何异常痕迹。
就在元天印估算方位,准备趁人不备混进大厅破坏电闸时,突然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越来越清晰。
元天印已经熟悉了这个脚步声,他紧紧盯着大门口,果然见到张有财肥肉震颤的身躯一顿一顿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依然穿着一套定制的真丝衣衫,在灯光下发亮的秃头僵硬地往元天印这边转了过来,元天印心一沉,立马隐身在树后,蝉翼刀已握在手中。
凝神细听,却并没没有听到那混浊粗重的喘息声。
元天印的心莫名不安起来,试探着缓缓探出头,发现张有财依然站在大门口,圆睁的双眼直视着前方的黑暗,眼神空洞没有焦距,却又透出一种疯狂的渴望。
元天印的心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他对自己的这种反应感到诧异,双目微凝,将蝉翼刀贴在心口,冰凉瞬间传遍全身,他的心也跟着静下来。
几乎就在同时,张有财的头机械地转向元天印所在的位置,看似毫无生气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元天印知道张有财其实是看不见自己的,但却总感觉对方已经发现了他。
他正犹豫着是直接走出去还是继续静观其变,猛然发现原本还在四处走动的那些保安个个垂臂直立,呆呆地或笑或哭,或喜或愁,或怨或怒,各人脸上神色不一,极度夸张。
原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突然全数消失,元天印已经屏息沉气,依然觉得自己的呼吸声是此刻最明显的声音。
更让他匪夷所思的是,一群人跟在张有财身后正向着他所在的未知走过来,双目圆睁,眼里那种疯狂就像是一只只枯手,马上就要捉住他了。
……
左手食指尖骤然传来刺痛,元天印猛咬牙关,才没让自己痛呼出声,然而噬心之痛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很快消失,而是持续地从指腹刺入心脏,再侵袭到全身。
元天印痛得全身开始颤抖起来,可神思异常清醒,他知道,这痛是在提醒他即将面临巨大的危险。
他收回蝉翼刀,右手握住左手,已经憋得紫红的脸上冷汗淋漓,他很清楚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没办法战斗,现在的他只能寄希望于那些自动出来保护他的东西了。
这样想着,突觉针刺之痛似乎减弱了些,而且原本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也似乎消失。
带着疑惑,全力握住不受控制不停颤抖的左手,缓缓探出头,发现张有财和他身后的人保持着走路的姿势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眼依然贪婪地看着自己。
“怎么回事?”元天印忍不住嘀咕。
他动起耳廓,可无论他怎么听,都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难道……”
这个想法一晃而过,元天印剑眉一沉,跨步避开了树干的遮挡,直接暴露在张有财面前。
然而张有财和那些人的目光并没有移到他的身上,还保持原样一动不动地盯着树干的方向。
元天印保持着高度戒备,抬脚不停移动身体,确定站在他不远处的这些人如同被定住一样,对周围的动静完全没有反应。
他们的表情连一丝细微的变化都没有,华天印看着那一张张因为极度兴奋显得狰狞可怖的脸,直觉脊背发凉,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