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对你来说有意义，但是对我来说没有。”汪淼儿不知为何，突然笑起来，回答结晶道。

结晶闪烁了一下，似是心情有了波动。

剑凡缓缓闭上了眼睛，起伏的胸膛趋于平静。汪淼儿在剑凡身边蹲下，握住了剑凡的手：“剑老，您的那一剑，是我此生所见的，最伟大的一剑。”

“是吗。”剑凡的声音轻若蚊呐，“因为，有她啊……”

她为了他牺牲，想让他拯救这个世界。他为了这个世界牺牲，心心念念的，却只有一个她。这是他们所践行的“匹夫有责”，他们真正地做到了。

这就是剑凡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句话了。从头到尾，其实剑凡从来就没有把这个世界放在心上，之所以那么做，只是因为当初有人拜托了他那么做，那么他就必须要做好。因为他答应了她的。

他一直都没有失约。

所以，剑凡从不离口的，就只有一个“她”而已。

“剑老有什么遗愿吗？”汪淼儿轻声问。

“有。他说他想和一个‘她’葬在一起，那个‘她’在微光森林里，有个湖泊，旁边有个木屋，湖边有个墓。”莫罡风回答道。

“嗯。”汪淼儿轻轻应了一声。

“人类。”结晶突然发话了，“你刚才的回答，我觉得很有意思。”

“哦？然后呢？”汪淼儿转头看向了结晶。

“我和剑家的契约已经完成，我给他们了无与伦比的锻造天赋，让他们锻造出了九柄神剑，而他们也将‘未来’交给了我。现在的剑家，已经没有了未来。”结晶絮絮叨叨地，“那么，我就可以和你再订立一个契约了。”

“可是，你不是说，我的分量还不够吗？”汪淼儿笑起来，“那我怎么和你订立契约呢？”

“你可以付出的代价，并不只有你自己。”结晶道。

“我拒绝。我所能付出的代价，就只有我自己。”汪淼儿摇了摇头，“我不会擅自将别人的东西押上赌桌。”

“是么。你刚刚的回答我觉得很有趣，我可以降低一些收费，给予你少一些的力量……这份力量，至少能让你超越那个魔王。你觉得呢？”结晶循循善诱。

“能超越那个魔王？”汪淼儿似是有些兴趣的样子，“然后呢？”

“然后你就可以打败那个魔王了啊。虽然我知道你们现在是盟友，但是超越魔王的力量，可以让你们在这场战争中占据主导地位。”结晶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但是你这样真的好吗？我可是魔王的人诶。”穆夜表示很尴尬。

但是结晶似乎并没有要搭理穆夜的意思。结晶在汪淼儿面前漂浮着，似乎是在等待汪淼儿的回答。

汪淼儿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你要我的什么？我的一切吗？包括生命？”

“不，我不要你的生命。”结晶闪烁了一下，“我突然对别的东西感兴趣了，你想要你的‘感情’。将你的感情交给我，我想要看看人类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你将‘感情’交给我，我给你力量，但是从此以后，你就再也没有‘感情’了。”

穆夜下意识地看了莫罡风一眼，莫罡风的眼神波动了一瞬间，但是很快又平静下来。

如果汪淼儿真的舍弃了感情……那就等于是把莫罡风的那一份感情也舍弃掉了。虽然说汪淼儿是舍弃了所有，莫罡风只是舍弃了一份……

但是事实上，莫罡风应该会比汪淼儿更痛。就好像如果你把所有的痛觉神经都拿掉了，你就再也不会感觉到痛楚，但是如果只砍去一片，剩下的还是会感觉到痛。

汪淼儿不说话了，似乎陷入了沉思。她低头看到了剑凡，也看到了剑凡微微挑起的嘴角。那份淡淡的笑意似乎有什么震撼人心的力量，让汪淼儿不敢答应结晶。

如果是十分钟以前，剑凡还没有到山顶，或许汪淼儿会直接答应结晶。因为之前汪淼儿已经做好了付出一切的准备，包括自己的感情也包括自己的生命。但是现在，汪淼儿却不敢贸然答应结晶……因为她突然觉得，“感情”对于人类来说，有着非凡的意义。

那种意义甚至可以让剑凡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力量……那开天辟地的一剑汪淼儿看到了，美若梦幻，强如天威。在那么美的场景下隐藏着的却是如此强绝的一剑。

如果是一个人，那剑凡是万万无法挥出那一剑的。剑凡没有说出来，但是汪淼儿就这么觉得。因为心有所念，所以那一剑带着他所有的信念，斩开了整艘飞船。

“我……”汪淼儿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道。

虽然尽可能地让自己装作不在意，但是莫罡风的手还是不自禁地握紧。

怎么可能不在意？只要是她的事，不管是什么，都很在意。

穆夜瞥了莫罡风一眼，又看向了汪淼儿，他也很好奇，汪淼儿到底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回答。

“我……暂时还不能答应你。恕我拒绝。”汪淼儿的语气坚定道。

莫罡风长长地松了口气，手也放松下来。

“哦？有趣。你之前不是就在渴求力量吗？现在又为什么要拒绝我？”结晶似乎也很是好奇。

穆夜和莫罡风同样如此，将视线转移向了汪淼儿。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汪淼儿看着剑凡，伸手拢了拢自己被吹乱的鬓发，“但是我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阻止我。”

或许就是那个“汪淼儿”吧。她对某个人还有些眷恋还有些不舍，她无法放下。

那个傻乎乎的“林九渊”，其实真的很可爱的。他很照顾“汪淼儿”，很心疼“汪淼儿”，会紧张“汪淼儿”，为了“汪淼儿”付出了很多很多。

“有意思。”结晶笑起来，“你确定要拒绝我吗？”

“嗯，我确定。”汪淼儿也笑起来，“大概就是‘那个人’在阻止我吧。因为她有一个喜欢的人吧，所以我也……不能放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