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一直守在门口的护士适时地敲敲门:“二号床病人,快跟我回去吧,你还有一针没扎完。”
二号床?病人?
是说苏歌吧?
唐糖恍然大悟,原来苏歌是生病了才会弄成这狼狈样子。
什么病啊?是不是挺严重的啊,苏歌看上去实在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也不知道痛不痛。
所以他其实是在医院里看到她,才来帮她缴费、办手续?
苏歌是不是,还放不下她?
一会儿的功夫,唐糖扯着被子不知道想了多少。
不待苏歌反应,唐妈妈已经替他做好决定,果断道:“护士小姐,那麻烦你把苏歌的点滴一块拿来这屋里打了吧,方便我好好照顾他。”
“妈!”唐糖急得抓耳挠腮,伸长了双手企图阻止唐妈妈。
她是真的不想跟苏歌在一个房间共处,比万分尴尬还要多一分啊。
谁知,苏歌笑了笑,对护士点点头:“就按唐阿姨说得办吧”
护士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在唐糖病房里的沙发上给苏歌扎好了针。
唐妈妈忙前忙后给苏歌倒水、洗水果,拉住苏歌家长里短地说个不停,一件关于唐糖的丑事都没漏下,连英语四级连考三次才过都讲了出来,完全忘记自己闺女还在病床上深受折磨。
苏歌也是客气,时不时应两句。
唐妈妈握住苏歌的手语重心长道:“苏歌,还是你最好,回来就好,你不在,阿姨可想你了,现在回来了,就要常来家里玩啊。”
“好的,唐阿姨。”苏歌又拿出多少年前那副乖样子,应声道。
唐糖权当自己是个聋子,艰难地从口袋里摸出耳机塞进耳朵眼里躺平睡觉。
心里想的却是,唐女士真是天下第一大天真,你家闺女早就被你眼前的这位什么都好的四有青年吃干抹净、亲了又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也不晓得你知道真相之后还说不说得出常来家玩、欢迎来住这种鬼话。
打从知道苏歌在这间病房,来来往往的护士成倍增长,没事儿也要进来找点事,话是对着唐糖说,眼神却一直往苏歌身上瞟。
唐糖心烦得不行,感觉自己像朵烟花似的四处乱炸,她从脑袋后面抽出枕头就往病房门口扔。
“关门!护士姐姐帮我关下门!病人需要安静休息!”唐糖吼得中气十足,十分的有气势。
怎么听也不像是病号能喊出来的。
苏歌笑笑地往唐糖这里看。
唐糖自以为凶狠地瞪眼,躲在唐妈妈看不见的地方对苏歌张牙舞爪地竖中指,而后将耳机更用力地往耳朵里塞塞。
唐妈妈一无所觉,笑着拍拍苏歌的背手:“在外面这么多年,有女朋友没有啊?肯定有了的,你这么优秀,不像唐糖这个完蛋玩意儿,小兔崽子。”
苏歌不动声色地用余光去看背对两人的唐糖,半晌才柔声道:“以后肯定要介绍给阿姨认识的。”
听到这里,唐糖忍无可忍地揪下耳机扔到地上,这什么破烂货,怎么连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盖不过?
唐妈妈立刻换一种表情,嫌弃万分地吼自家闺女:“唐糖你犯什么毛病!瞎折腾什么。”
“我听歌呢!”唐糖不甘示弱,梗着脖子道。
“放屁,”唐妈妈真是一点都不给唐糖留面子,“你手机在桌子上扔着呢,你听个鬼的歌!”
“.....”
唐糖不敢置信地抬眼一看,已经用到掉漆的某果手机果然安静地躺在桌子上,屏幕是黑的,估计早就没电关机了。
苏歌十分善意地将手机举起来,对着唐糖晃一晃。
唐糖把脑袋埋进绵软的枕头里,眼角突然就有点湿了,她眨巴眨巴眼,反倒连鼻子都开始泛酸。
说什么‘以后要介绍给阿姨认识’。
她都多少年没谈男朋友了,就认识了一个陈琛,苏歌他怎么好意思呢。
越想越难过,唐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天光大亮,再度睁眼的时候,苏歌已经不见了。
唐糖‘腾’地从床上坐起来,迷蒙地眨着眼,四处乱看,半天没能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找些什么。
这时,唐妈妈跟身后人有说有笑的回到病房。
跟在唐妈妈身后的是位身量不高但凹凸有致的美女姐姐,踩着一双十公分的高跟鞋,笑得又甜又美,颊上一个不大不小的酒窝。
唐糖向来是个颜狗,看得两眼放光,就差流口水,傻乎乎地挥手说你好。
“你好,我是温栖。”
唐妈妈兴奋地介绍:“唐糖,这是苏歌在米国留学时认识的同学,跟他一起回国的。”
唐妈妈显然很喜欢温栖,三两句话的功夫已经挽上了温栖的胳膊。
跟苏歌一块留学?一块回国?
啧,这酒窝也太招人眼了,一点也不好看,长得还不如我高呢,唐糖默默收回自己的手,一声不吭地扣指甲。
温栖没怪罪唐糖的失礼,一路上帮着唐妈妈办好了各种手续,一直把唐糖送进家门才告别。
唐糖一脑袋栽进自己软绵绵的床上,半晌终于受不住地给邹倩倩拨了个电话。
电话甫一接通,唐糖便急切道:“邹倩倩!有个女人跟苏歌一块从米国回来!美女!大美女!”
“又不是男人。”邹倩倩不以为意。
唐糖说得咬牙切齿:“是个女人!胸大腰细身材好!”
“你也是女人,就是平板了点。”
“....”
“再说了,身材好坏,是男是女,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啊。”
“你还想着苏歌呢?你千万别忘了当初可是你甩了人家。”
唐糖说不出话,面无表情地直接挂了电话。
是啊,邹倩倩又没说错,跟她有个屁的关系。
都分手这么多年了,是吧。
分手就是在学校门口的那个饮品店。
苏歌按熄了手中的烟头,隔着一层烟气朦胧地看唐糖,一夜没睡,他的嗓子哑得快要说不出话:“糖糖,抬头看着我,再说一遍。”
“苏歌,我说,我们分手吧。”唐糖不敢看他,继续低头抠指甲。
这是苏歌最最听不得的两个字,唐糖比谁都明白,但她还是找准地方一刀捅了进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爽得发抖。
“只是几年时间,我很快就会回来。”苏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那年冬天那么冷,他的额头上却是覆上了一层汗珠。
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简简单单的几句挽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唐糖心疼得要死,强迫自己狠心道:“我没闹,苏歌,我们分手吧,我觉得累。”
是真的挺累的。
尤其是看到苏歌现在样子,胡子拉碴,精神不佳。
唐糖一直都知道,苏歌有他自己的想法,有他的抱负,有他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也有同他想要的一切相匹配的能力,这些都是苏歌不可能放弃的。
刚好,这些也是唐糖可能永远也不会有的东西。
就像心理辅导老师劝她的,如果真的太累,不坚持也是可以的,人要学会给自己留下余地,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那对人对己都并不是一件好事。
唐糖觉得这话真是太对了,她追不上苏歌,永远只能拖苏歌的后腿,连高考都要考两次才行,还不如干脆分手,各走各的路。有时候分道扬镳也是一种爱。
至少别拖累了苏歌。
一顿午饭唐糖吃得食不知味。
唐妈妈当然发现了唐糖红肿的眼眶,难得嘴下留情,没有点破,拼命往她碗里夹菜放肉。
唐糖挑挑拣拣地吃了几口:“妈,这菜不是你做的吧?”
唐妈妈做不出这么好的味道,不糊锅就是万幸。
“当然不是,温栖给定的菜,好贵的呢。这辈子指望你,我是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菜了。”唐妈妈一边说,一边开心地咂嘴。
边说,唐妈妈边小心观察唐糖的神色。
“......”
得了,连一口都吃不下了。
唐糖放下筷子,回到自己的房间,落了锁。
钻进被窝里,睡得昏天黑地,好像只要这么睡下去,所有的烦心事都能自己消失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唐糖被门外的谈笑声吵醒。
她顶着鸡窝头,头晕脑胀地出了房门。
沙发上坐着的那男人,清理了胡子,换了笔挺的西装,勉强蜷在她家的软沙发上,一双长腿无处安放。
不是苏歌是谁。
见唐糖终于醒了,唐妈妈指着门口黑色的行李箱:“快,去帮苏歌把行李箱拖到客房里去。”
“啊?”唐糖两只手揉搓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瓮声瓮气道。
苏歌唇角挂着温柔浅笑,浅棕色的眸子像是浸过蜜的琥珀,在灯下闪着光,他用这样一双眼睛望住唐糖。
“麻烦你了,糖糖。”
“哦,没什么。”唐糖傻傻道。
被苏歌的笑容和眼神蛊惑,唐糖晕头转向地拉上行李箱,往客房走,走到一半才明白了什么,扔了行李箱就冲回客厅:“妈,这是啥意思?!”
苏歌从沙发站起来,再客气不过地伸出手要同唐糖握手:“我刚回国不久,新房子还在装修,要来家里借住一段时间,麻烦多关照了。”
“同同同同同居啊?!”
很多时候唐糖的这张嘴和大脑并不连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完了再后悔已经晚了。
唐糖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手忙脚乱地四处找行李箱,更不敢看苏歌的反应。
“你想要这么理解的话,也可以的。”
苏歌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