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青色的竹简堆满了古朴的书桌,桌角的砚台静静地打量着这个刚来几天的陌生人。
胡亥轻轻放下毛笔,合上手中已批阅好的竹简。而后也不见停歇,从一摞竹简中又随意挑选出一个,摊在桌上,拧眉观阅。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突然停止,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缓步走进殿中。
能不经过通报,直直地走进“文华殿”,并且胡亥头也不抬地任其接近,此人定是胡亥的亲信无疑。
“有新情况,这次……死了三个七术大成术者,后事我已处理。”侍立在胡亥左侧,男子轻语。
“哦?”胡亥来了兴趣,但依旧没有抬头。面前的竹简已看完,他执起毛笔,在砚台中蘸了几下,“道来。”
“是”,男子应答,但却没有说话。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胡亥还是坐在雕花大椅上,低头批阅竹简。而男子的嘴唇却有频率地闭合,好似在诉说着无声的言语。
从远处看两人的动作显得格格不入,但从近处看,竟有种难言的和谐融洽!
不多时,男子停止,同时胡亥也终于将视线离开了竹简。
“如此……”,胡亥好似听到了男子的全部话语,细一斟酌,再次放下毛笔,而后站起身来:
“随我前去!”
“轰——隆隆——”
隐蔽的地下,沉重的石门裂开,门后一人高的石壁通道里没有一丝光亮,幽暗得令人心悸。
站在洞前,胡亥扭头轻扫男子。后者会意,微微点头的同时快步向后退去,留给胡亥一大片空间。
两人的这一系列动作,熟练无比。
胡亥走到通道左侧,右手腕逆转,便有一团拳头大小的深褐色术从掌心溢出,渗入石壁中。
石壁微微一亮,又立即陷入黑暗。
紧接着,胡亥又走到右侧,做了相同的动作。
石壁再次发亮,时间明显比上一次长。
最后,胡亥在通道口中央站定。
“嗡——刷!”
两团深褐色术自掌心弹出,融入上方石壁中。
“蹭!蹭!蹭!”
三道轻响突兀地打破了这片空间的寂静。随着声响的结束,整个通道内壁突然爆发出黄亮的光!好似太阳的另一种颜色在这里普照,一石一土,分明可见。
通道清晰了,视野从入口直直探进,在距入口大约百余米的地方有一个九十度的左弯,挡住了弯后的情况。
看到通道亮起,男子微不可查地拍了拍胸口,深呼出一口气后走到胡亥右斜侧——荒术,正如它的名字,那种时空苍亘、荒茫的感觉似一个沉重的石碾滚过心头,太过压抑!
“走。”
简短的一个字,胡亥抬脚跨过入口,男子连忙跟上。就在这时——
“吼!!啊!啊!吼……”
仿佛感应到有人踏足,几道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狂野吼叫从通道最深处粗暴地传出,震得整个通道都微微颤抖!
男子望向胡亥,后者眉头深凝,脚步稍顿,最终还是踏入通道中。
文华殿前。
看到胡亥远远归来,扶苏微笑着轻摇手中的“山水扇”,抬脚迎上。
“方才问过侍卫,说只见你去往东院,不知具体踪迹,我便在此等候。”
稍稍行礼,扶苏敏锐地扫过胡亥右手拇指指甲里的一缕血丝,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沉没。
“方才去东院办点私事,耽误了些时间。”
胡亥注意到扶苏的神色,但只作没看到:“你找我所为何事?”
精明!如果他自作聪明地缩回手,或者用术将血丝消除,那样无疑是肯定了扶苏的怀疑!
“也没什么大事,”扶苏摇动的山水扇顿了顿,“近来气寒,在宫中久呆不免抑闷,想出去走走。”
仅仅是走走吗?胡亥权衡斟酌,父王闭关,明令由自己代政,本就使得不少人虎视眈眈。现在,宫中风吹草动他都得小心翼翼。
见胡亥犹豫,扶苏五指交错合上山水扇,更进一步:“不会太久的,我预计的行程是一个月。”
胡亥望着扶苏,后者只是一如既往地将微笑挂在嘴角,令人捉摸不透,“……谅我不能相送。”
扶苏走了。
胡亥缓步走到殿前的两名侍卫旁,“噌!噌!”
两颗人头落地。
燕国为七国中一个较小的国家,没有秦国的强大军事,没有齐国的丰茂繁盛,国土面积也仅二十万平方千米。除了公元前281年的全盛时期,可以说在七国中最为“沉默”。
边缘的国土使得它时常遭受北戎的袭击,但他仍跨过春秋混战,安稳至今,其实力也不能算作最差。
“汤饼!卖汤饼啦!好吃的汤饼啊……”
“豆子汤!都来看一看啊,御寒又好喝的豆子汤啊……”
“米糕……”
…………
酷寒的初冬丝毫没有扑灭人们的兴致,繁华又热闹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
到了!
刚到这所房前,就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直欲令人作呕。来往的行人也都远远绕开。
大门紧锁,木窗紧闭。房屋朝向街道,屋外一连串吊着的粗大铁钩和肉案上血迹斑斑,早已凝固。地上一堆沾着血液,看不出什么动物的毛发已有些日子没有打扫。
没有人?
这所房屋的左邻右舍也是空荡荡的。与它近邻,即使繁华地段也不敢有人居住……
我不得不向左边挪步,那是最近的一户人家。
“狗屠呢?”我拉住那户人家前正在忙碌的中年男子,问道。
听到我提起狗屠,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惧怕。
他本想拒绝,但话到嘴边看到的率一身不合时令的麻衣黑袍,身上不自觉地散发出迫人的阴冷气息,暗道这应该也是个不能惹的角色。
出于自身的安全,他最终还是开口:“他……几天前的一个清早,突然就消失了。”
他接着补充:“我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几天前?我低头思索。
“能不能说得具体点?”
“这个……嗯……”男子细想了一会儿,“大概是七天前吧。”
狗屠消失,他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能记得准确时间?甚至他还巴不得狗屠永远不要回来!
“多谢!最后……这附近可有客栈?”
听到我的道谢,男子满脸不可思议,下意识地指了指街道南边。
“呦!这不是强老板嘛,多日不见最近在哪儿发财?”
“我道是谁,原来是李老板啊,哈哈哈!请坐请坐!”
…………
这家客栈倒是火红,刚到中午就挤了不少人,一片嘈杂之声。
世俗……
我轻轻摇头。
这时,邻桌三名六术者的谈话吸引了我的注意。
“老二、老三,知道邯郸城鲁府吗?”
“鲁府?当然知道!鲁句践可是八术圆满的叱术者,实力强大,在整个燕国都鼎鼎有名。”
“老大,别卖关子了,说说——那鲁府怎么了?”
“……鲁句践死了。”
“死了?怎么会!”
“对啊,凭他的实力,非九术者不能杀之……难道……”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前天早上,在‘玄牙塔’下发现的尸体……只剩一具焦炭。”
“‘玄牙塔’?那不是徐家的……真难以置信!”
“是啊!几个月前徐家被灭门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在天下掀起的轩然大波到现在还没平息,怎么会……又出了这样的事。”
“唉!谁知道呢,这天下啊……越来越乱了……”
…………
没想到鲁句践一事竟会传得如此之快,恐怕过不了几天,天下人饭后又有谈资了……
正当我站起身来准备入屋时,三人接下来的话却令我浑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