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猿粪

忘了哪年评选的中国十大污染城市，有八处都在河北省，其中就有邯郸。

这里煤矿、焦窑、洗煤厂、钢厂，各种重工业和十几年如一日从不停歇排放黑烟的百米高的烟囱，搞的这里乌烟瘴气。

天空都多少年没见过那种干净的蓝色了，在这里你要是敢穿白色的衣服上街走一圈，保管你浑身落一层煤面子灰。

严重的污染导致了四季雨雪的减少，大冬天，过冬小麦蹭蹭抽穗，不到半尺的麦子抽的穗都是空的，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收成了。

雪人要去的那个发生矿难的地方是某县下辖的一个靠着太行山的城镇村。

坐着大巴颠簸了近三个小时终于从邯郸市来到了这里，雪人感觉自己的五脏都被颠移位了，一路上呼呼不停错身而过的大型拉煤车扬起一阵阵煤面子烟雾，公路两旁积了厚厚的黑灰，雪人怀疑这路边的积尘都是能燃烧的。

把手里的水一饮而尽，喉咙总感觉被一层煤灰堵着似的涩涩的很不舒服，看看自己的一身乳白色休闲服已经成了灰色，双手也是一层黑灰，雪人无奈的叹口气，打听着总算找到了一个小旅馆。

真的是个小旅馆，门脸都褪色了，只有一间客房，一户人家把厢房收拾出来，简单布置下弄了个小房间。

好歹能洗澡，雪人还算满意，想想这个身体记忆尚未苏醒的小时候为了免受蹂躏，自己常常把自己故意弄的脏兮兮的，所以住这地方不是不能忍受，就是空气太脏了，无论喝多少水，喉咙里总涩涩的，牙缝间总觉得咯吱咯吱的有沙子似的。

第二天一大早，雪人刚起床出了这旅馆的门，就看到了对面同样是民居形式的旅馆内走出来的花妙言和石不语二人。

他们二人惊讶的看着雪人，花妙言使劲揉揉眼睛，确定是雪人没错，这才不能置信的看着雪人，换上一副阴阳怪调的口吻说道；“真是！这得多大的一泡猿粪，千里之外也能偶遇。”石不语则推推鼻梁的眼睛，：“你这时候来这里，难道是为了…..？”

“呵呵，看来咱们目的相同啊。”雪人看到他们，自然也明白了他们也是为了至尊石而来。

“你知道怎么去地精国？”石不语问。

“知道。”

花妙言和石不语其实正在愁怎么能找到地精国入口呢，听雪人这么一说，心里一喜，“那一起合作吧，谁能拿到至尊石就看造化了。”

雪人笑眯眯的看着石不语，“好。”

三人一起简单吃了点东西，花妙言拿出三个一次性口罩给他们分了，“这地方污染也太严重了吧，到这里啊，这天就一直是灰蒙蒙的，太脏了。”

那个出事的矿井边被戒严了，周围有些警车停着。

雪人带着他们二人在离那个井口大约一公里的地方站定，指指脚下一个用荆棘蓬棵子盖起来的废弃井口说，“从这里下去，应该能到。”

“怎么辨别的？”石不语有点不信。

雪人指着旁边百步外的一棵六七人才能合抱过来的枯死的酸枣树，“明永乐年间，有个叫石默飞的带着一个人来过这里想下去取回那至尊石，可是出了意外被人杀死了，来的就是这里。”

石不语心里这下吃惊可不小，“你怎么知道我石家这个秘密的？你究竟是谁？这件事连我石家人都是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我还是无意听我爹说起的，你….你竟然知道！”

“嗯，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只有因为地质原因，发生重大人类伤亡事件，然后还要是农历的十四到十六的这三日时间才能去得到地精国。但是，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石不语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看看花妙言，两人都露出了放心的表情，幸亏他只知道这么多，不然……

雪人看着周围除了这棵树已经变得完全陌生的环境，想起了明朝时候那个石默飞被自己逼来这里的事：那时候自己用他们石家人的性命威胁他带自己来到了这里，可是，这人居然趁自己不备一头撞死在了这棵树上，所以，自己最后也没得到进地精国的方法，只记住了这棵树，这棵那时候就已经是这么粗，但是非常枝繁叶茂的枣树。

三人站在这棵枣树下，花妙言似乎忍了很久似的，一跺脚很不友好的质问雪人，“你不觉得对不起小风吗？他那么喜欢你，可你却….”

“呵呵，他对你说了？”

“说了，你怎么能那么做。”

“我为什么不能，我身为一个男人，遇到喜欢的女人，在一起有什么不对吗？”

“那你为什么骗他？你既然不是他小时候遇到的那个女孩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

“我记得我跟他说了不下一百遍我不是那个人吧。所以，你觉得我哪里做错了，哪里对不起她呢？”

“你…..”花妙言一时语塞。

的确，连他们都无数次听到过雪人否认自己是那个女孩。

可是..可是自己虽然说不过他，这事情就是觉得雪人做的很卑鄙，小风被他欺骗了感情。

有点不甘心落败的花妙言，嘴角撇了个讽刺的笑，“喜欢的女孩？流裳？别让我恶心，谁看不出来你根本不喜欢她？你就是看她有钱利用她！骗女孩的感情。你这人做事没底线。

平心而论，在人鱼国对那个人鱼女孩做的事，你觉得厚道吗？哼！就会利用女人的感情，不就长了个祸国殃民的脸吗？心什么颜色，还得相处的久了才知道，幸好你不是小风喜欢的那个女孩，不然真为他感到不值，你配不上他！”

“嗯，我是不喜欢流裳，也真是因为他家有钱，这有什么错吗？我自己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她们非要喜欢我，为什么不能利用呢？至于人鱼国那个，我记得花老板对那里满地的珍宝起了盗心，还被人把刀架在了脖子上，那时候倒没见你这么义正词严的数落啊。”雪人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的，还是那么淡淡的怼了回去。

石不语头疼的皱着眉头，这妙言肚子里怎么就是存不住事呢？

那晚小风找他们喝的烂醉，断断续续的说出了自己看到的事，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这几个月，明明雪人对小风也不是没感情啊，旁观者都看得出来，也都知道雪人接近水家肯定有目的，可是都觉得两个女人能翻出多大浪花来。

何况，雪人也不是对小风没意思，所以都没在意。谁知道，竟然…竟然..雪人竟然是男的，这可就不好办了……..当时他们说好的这事谁都不许再提，这妙言怎么就…..

石不语推推眼镜，拉花妙言一把，“别说了，你又说不过他，再说，感情这种事又不能怪一个人，虽然，这个都不能算爱情吧。”

“哼！”花妙言瞪雪人一眼，“人在做，天在看！你总会有报应的！”说完恨恨的和石不语一起离开了。

雪人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了，这才靠着枣树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双手无力的抱着。

已经有多半个月没看到他了吧。茶楼里到处都有他的影子。他变着花样做的那些粥真的很好吃，现在自己吃别的粥怎么都吃不下。

他做的虾也好吃，小知买回来的怎么都不是那个味道。

他泡的那杯难喝但是甜蜜的大红袍…那晚一起赏月、看拟水幻化的水幕….还有他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偶尔撒气似的弄出来的噪音……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那么的温暖。

小风，你不知道吧，我们神族是没有性别的，那个仙人首领丈给我的人类躯体就是这样啊，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改变不了我的性别，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啊，性别可以随着自己的喜好变换，所以小时候你见到我的时候我才会是那个样子啊。

我浑身的伤疤是那个干爹打的啊，他说我是妖怪，所有人都说我是妖怪，你知不知道我苏醒记忆前过的多辛苦。

………………………..

虽然花妙言和雪人闹得不愉快，可是石不语还是喊着雪人一起了。

今夜十六，圆月当空。三人此时正全副武装的站在这棵枣树下废弃的井口旁。

雪人说，“当初这里并没有井口，现在这口井打的位置却正好在这里，省了不少功夫。”

石不语点点头，说道，“待会下到井底，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希望暂时我们一条心对外，不要生出什么意外来。”

“哼，”花妙言冷哼一声，“知道了。”

三人把井口的杂物弄了个一人大小的口，系好腰间的绳子，慢慢的下到了井里，雪人最后下的，顺便把头顶弄出来的那个一人大的窟窿用手扯扯旁边的杂物又给盖上了。

这矿井也不知道废弃了多久了，井壁上的灰尘和各种苔藓，还有不知道什么发霉的味道刺激着他们的嗅觉，三个人都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也不知道还有多深，早知道真该先问问当地人的，这些采煤的，难道都是拿着把地球挖穿的劲头的吗？搞的这么深的井。

就在三人腰上的绳子越放越少，几乎都要没了的时候，终于脚底下一顶，踏在了实地上。抬头看看，井口早就看不到了，虽然是因为雪人把井口又伪装住了，可是看这绳子的长度，这井得有20米深是最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