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年，也出生在这样一个小山村。”域兮道，“祖母走得早，祖父和父母都在，还有个弟弟，也是四五岁的样子，调皮，喜欢往山里跑。”

万丛云：“后来呢？”

域兮：“后来有一只妖兽作乱，村里人死了大半……其中包括我父母亲人……弟弟在院子里，被妖兽一脚踩碎了……师父路过，杀了那妖兽，发现我资质不错，便将我带回天机阁，收做了弟子。”

“或许是师弟平日里太沉默了，我竟从来不知这些。”万丛云感叹道。

每个人都有故事呢。

域兮语气并无什么伤感。

最多有些缅怀罢了。

再多的悲伤，尽力了最初的阵痛之后，几十年过去，总会慢慢忘却。

域兮是否有那种刻骨铭心的痛，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

就算那种痛刻骨铭心，也不会在别人面前露出来，修仙之人，面对割断过往的疼痛是早晚的事，不过有些人早些，有些人晚些。

每个人都有秘密。

就算是一家人都修行，资质不同，际遇不同，指不定谁在下一次天劫中就灰飞烟灭了。

修仙之人讲缘分，但有缘起，就有缘灭。

“师兄比我年幼十多岁，那时候还未出生，这些年我也未曾提及，你自然不知。”

对的，域兮的年纪比万丛云大，但是他们并非师出一人，哪怕域兮的师父是万丛云的爹，他也要按照修为高低来算，恭敬的叫一声师兄。

归途再未发生变故。

不过在城外的时候，竟然巧遇了恒阳子师徒三人。

寒同恒阳子以及临音师兄问候之后，习惯性的和红笙互怼了一番。

寒：“还以为师叔早已回归昆仑山。”

恒阳子：“哈哈，遇见老友嘛，一时高兴就多聚了几日……毕竟上次见面的时候笙儿还未出生呢！”

本来也只是客套话，寒没打算追根究底，没想到红笙却附在寒耳边低声道：“分明是师父酒后失态，将最喜爱的一盘棋掉落了悬崖，足足找了三日，这才耽搁了时间。”

恒阳子：“……”

临音：“……”

万丛云：“……”

域兮：“……”

寒：“……”少女你没被打死一定不是天赋好，而是你祖父太厉害的缘故吧？

八卦这种事你背后告诉我就好了，大家都是修士耳朵好着呢，小声说不是欲盖弥彰吗？

当然，最后红笙也没被她师父打死。

“师叔到这盛京城，可是有事？”寒悄然的转移了话题。

“默余师弟听闻孙思邈道长在盛京城停留，请我替他带几味丹药，毕竟，盛京城与昆仑山隔得远，飞剑传书也不方便。”恒阳子回答。

“既是如此，我们倒是有幸与师叔同路了，只是今日天色已晚，不知师叔是否暂歇一夜？”寒道。

“也好，我与孙思邈道长也不如默余师弟那般相熟，深夜打扰确实有些不妥，不如明日再去拜访。”恒阳子想了想回答，“左右也不急，明日还可与你对弈半日，看看你这一年多棋艺是进还是退。”

寒：“师叔光临，蓬荜生辉。”

有恒阳子的白云法器在，自然不用再次御剑，寒在桌案边坐下来，目光却突然停了停。

恒阳子的衣角上缺了衣角，还有几点比指尖还小的血迹。虽然他穿的是一身白衣，但款式繁复，堆叠在一起并不容易发现，也是方才走动才露了出来。

“师叔方才与人争斗过？”寒传音入密问道。

恒阳子道长为人自律且喜欢干净，门下弟子莫不如是，必然是战斗才过去不久，才未及寻到地方换衣。

且对手实力不弱，否则根本损伤不了恒阳子这一身衣服。

之所以传音，是因为不知道恒阳子是否愿意让人得知。

“小不必忌讳，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们若没发现也不必说出来，你若发现了，我又何必隐瞒？”恒阳子倒是爽快，“不过是方才碰到只疯妖精，嚷嚷着他儿子孙子被人杀了，疯疯癫癫的，说他从江州追到盛京，结果凶手又跑了，非说临音身上有那凶手的气息，话说不通，索性打了一架……咱们昆仑山的人从不主动惹事，但轮起打架，同级之内还没怕过谁！”

寒眼角余光瞄了一眼万丛云，尔后道：“师叔可否将遇见对方的详细情形告知？”

“怎得，你对此事感兴趣？”恒阳子略沉吟，“既然如此，让临音详细告诉你们好了。”

说罢，恒阳子走回白云法器一角的棋盘边坐下，继续左手同右手下棋。

寒开了洞微看了一眼，恒阳子果然是受了伤，但长辈不想在人前提起，寒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反正不算糟糕，对于恒阳子这个等级来说，并无大碍。

恒阳子感应到了寒的观察，微笑的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大概是一个半时辰之前吧，师父带着我们才到城外，红笙说晚上想吃些野味，我们便在山中停了下来。然后，一个穿着金色衣服的汉子疯疯癫癫的御剑过来，上来就攻击我，自然被师父阻止了……对方是道果期化形的大妖，本体是金蛇妖，当然，这不是我看出来的，是对方和师父动手的时候现了原形。”临音开始讲述先前的事。

“被师父阻止后，对方就开始嚷嚷，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说话也不通，大概的意思便是，他的孙子被杀了，儿子也被杀了，他用了秘术追踪到凶手的踪迹，从江州赶到盛京城却发现凶手不见了。”

“临音师兄从前与金蛇妖一族有牵扯？”寒问道。

“金蛇妖这个种族很是少见，我今日还是头一回见到活的呢，能有什么牵扯？”临音郁闷道，“可这妖也不听解释，非说我身上有凶手的气息，逼我说出凶手的下落，哼，我哪里知道什么凶手的下落？何况根据他描述的时间，他儿子死的时候我正在昆仑山上呢，师父也是知道的，讲道理说不通，师父就和对方打了起来。”

寒沉思了片刻。

“可有别的异常之处？”一个堂堂五品大妖、已经化形的道果期妖修，不可能感受到一点凶手的气息就不听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