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熠本就喝得多,此时酒意上头,又闻到如此浓烈的血腥味,胃里忍不住一阵翻滚,“诀......诀弟,你去看看罢,我就在这里等你。”
幕诀早已踏出数步,哪里还听得清幕熠所言,倚着月色,他看到草木从中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中瞬时一紧,“小炼?”
幕熠猛地抬头,“叶兄弟?”
幕诀毫不犹豫地抱起叶炼,施展轻功朝着屋中疾驰而去,幕熠亦是速度调整状态,随着幕诀所行的方向奔去。
“歌儿,师姐,快救救他!”一屋人正在堂屋中食用晚饭,举樽谈笑,好不快活,在听到幕诀的声音时先是愣了愣,相视一眼后又急忙上前。
幕遥行在最前,踏入房门,看到幕诀将那人小心置放在床上,“让我看看。”
幕诀立即起身,上前替叶炼把过脉后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药瓶,从中倒出几粒丹药,尽数灌入叶炼口中。
“师父,小叶子怎么样了?”幕歌关切道。
幕遥淡然将瓶子收好,“死不了。”
幕羽松皱眉问道:“这小子怎么会伤成这样?”
幕诀想起当日叶炼被那神秘人所伤,后又与他分道而行,可他既随从他师父而行,为何又伤成这样?莫非真如他所猜想......
“他......”
“小叶子没事就好,我们等他醒来再问罢。”幕歌见幕诀凝思,不禁心中一紧,想道:“诀哥哥纯粹真诚,极重情义,却又太过聪明,看事情总是透彻明白,也不知好还是不好。人有十分心性,七分洞明,一分天真,剩下两分多为糊涂,这糊涂也可称作傻气。可偏偏就这两分糊涂叫人难以把控,有的人糊涂过了,成了傻子。有些人恰到好处,便成了人精。但若是没了这二分傻气,是会活的很累的。”
幕熠这才摇摇晃晃的追来,“诀弟,叶兄弟他没事吧?”
幕遥道:“放心吧,那小子吃了我的静心丹,过两天就能醒了。”
幕熠拍了拍胸脯,一脸的惊魂未定,“那就好,那就好,你们是没看到,我还是第一次见诀弟如此惊慌,我......”许是跑的急了,酒劲一时上头激得他头昏脑胀,也顾不得旁边是谁,身子一歪便靠在了小笛身上。他一只手捂住头,口中发出了略显痛苦的呻吟。
“熠哥哥,你......你”,小笛面上一红,有些无措,只好暂且先用手撑住幕熠的臂膀,稍稍隔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幕羽松见了不由怒骂道:“你这臭小子,剑不好好炼,占人姑娘便宜倒是无师自通了。”说罢又连忙上前扶过他,向众人告辞道:“我先带他下去休息了。”
“小笛丫头,你去帮忙打盆水来。”幕羽松走到一半又回过头喊道。
小笛本就想亲自照顾幕熠,却又顾及女儿家的面子羞于开口,此时闻得松叔唤她,心中自是欣喜,她稍稍低下头,“那......那我先去了......”
幕歌不禁打趣道:“小笛姐姐你快去罢,记得好好照顾哥哥哦。”
言罢,屋中又沉默下来。
幕遥淡淡瞥了诀、歌两人一眼,转身便走。冷云随之望去,又抬眼看向那皎皎凉月。王光见之不由有些失落,想到过不了几日两人便要分别了,一时间心中更是酸涩无比。
冷云踏出房门,轻声在王光耳边说道:“跟我来。”
低沉温润的嗓音萦绕在王光耳畔,王光略显惊喜的抬眸,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半天待在原地没动。
“还愣着干什么?”冷云走出两步后又顿住,微微皱眉道。
王光“哦”了一声连忙跟上冷云,待二人走远之后,幕歌偷偷看了一眼幕诀,又随意坐下,笑道:“诀哥哥,你看多有趣,你那温润如玉的师叔竟也有这般不耐烦的时候呢。”
萧辩站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开口道:“大师父,美人师父,徒儿也先告退了!”说罢便朝着门外跑去。
幕诀知道幕歌是在安慰他,不禁心中一动,提步向前,手轻轻地落在她的头上,抚摸着她的发丝,“歌儿,谢谢你。”
幕歌柔声道:“诀哥哥跟我这般客气作甚么?”当即眸中又浮上笑意,佯装气道:“莫非是把我当外人?”
幕诀见她如此可爱,心中不禁生出百般暖意,想道:“我这一生能得佳人如此厚爱,可谓无憾了,今后山高路长,都将相知相伴,定不会辜负她!”低头又见幕歌正眼巴巴地望着她,于是轻声笑道:“我哪里敢?”
幕歌眯起双眸,拍开他的手,“你是说‘不敢’,心中还是把我当外人的。”
幕诀随她坐下,认真道:“我敬你怜你,又怎么会把你当外人?”
幕歌心中一暖,开口道:“那再过几日咱们就去迷宗,然后再去淮南,还有......”
“恩。”
幕歌眸中一亮,喜道:“诀哥哥,你......你真要带我去?”
幕诀叹道:“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带你去,难不成还要带别人去?”
幕歌轻轻靠在他胸前,幕诀只觉一阵清香拂过,直直扫向少年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两人握着手不再说话。
朦朦月色映照窗棂,也映照在花海间。
王光有些紧张的站在冷云面前,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与眼前这个人如此和睦的相处了。她曾暗地里打探过,人都道迷宗三宗主生性温和,与世无争。可除却初见,在她的记忆里,那人待她却似乎从未温柔过。
过了许久,冷云才开口道:“我本准备这两天挑个时候将幻影万象传给诀儿,不过......这个叶兄弟是谁?看起来好像与诀儿相交甚好?”
王光怔道:“哦,他叫叶炼,是幕少侠的义弟。”
冷云颌首道:“原来如此。”
见王光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冷云不禁皱了皱眉,“那......等那位叶兄弟醒来,诀儿处理好了他的事情,我们应该就要启辰回迷宗了。”
“恩......”
“恩?”
王光愣了愣,抬眸看向冷云。冷云问道:“那你呢?”
“我......”王光淡淡笑道:“天涯海角,总不会没有我的容身之处罢?”
冷云微怒道:“你还未作打算?”说罢他自己都不免诧异,心道:“我向来秉节持重,心平气温,识得她以后为何总是难以自控?”
王光低声道:“我已经想好了。”
冷云隐隐期待道:“你准备怎么办?”
王光道:“我想留在这里。”
冷云脸色一变,“你怎么能留在这?”
王光握紧双拳,“我为什么不能?”
又听他冷峻道:“遥儿是不会容许你留在这里的,你还是另寻他处罢。”
王光欲要反驳却又垂下眸子,淡淡道:“我为什么不能?幕姐姐说让我放心,她会帮我。”
冷云听完只觉心中一阵烦闷,却又不解自己为何烦闷。两人无言了片刻,他终是转身离去。
参回斗转,本该寂静无声,天涯医谷中却时不时的传来少年的酒后高歌,幕熠许是之前还不够尽兴,此时仍拉着幕羽松不肯放手,“今日我便要与君歌一曲!”
幕羽松怒道:“你个臭小子,不是歌一曲吗?我都听你歌了好多曲了,谁爱听谁听去,我是不听了。”说完便大力甩开幕熠,转身朝外走去。
“熠哥哥,小心!”小笛连忙上前,用手垫起幕熠的头。
幕熠顺势倚入小笛怀中,抬眼笑道:“今日我便要与君歌一曲!”
小笛温声道:“好好好,我听着。”
“好!”幕熠笑着伸出手比划起来,“月照花林......”
小笛接口道:“一壶酒。”
“得闲如我......”幕熠皱起眉头,“你的手呢?”
小笛闻言又笑着伸出手,“两三人。”
幕熠似乎仍是不满,又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一同比划,“醉眼试剑......”
“四五成。”
“唔,六合之内......”
“皆友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