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悺、徐璜、唐衡等宦官被诛,宫中宦官大惊,慌乱不已,曹节、王甫二人便带着众人,纷纷前往桓帝面前伏地请罪。桓帝见宦官一个个跪在地上,满头大汗,大气不敢出的样子,心中顿时得意不已。
良久,桓帝才开口,说道:“起来吧”,众宦官闻言方敢起身,侍立一旁,低头不语。
“朕一向亲信汝等内宫常侍,恩宠有加,汝等却不知感恩,在外骄纵不法,胡作非为,以致民怨沸腾,如今朝中大臣纷纷上奏诛除宫中宦官,汝等以为朕当如何处之?”,桓帝环顾一旁众宦官,冷声问道。
曹节等人闻知此言,心中惊惧,纷纷跪地,曹节哭诉道:“陛下,奴才等冤枉啊!贪赃枉法之事皆是左悺、徐璜、具瑗三人所为,奴才等并不知情,还请陛下圣断。”
“左悺三人多有不法,奴才时常劝阻,奈何人微言轻,奴才真的冤枉,陛下明察”,王甫伏地痛哭流涕,满脸委屈。
“陛下,饶命!”
“都是左悺三人所为,与奴才无关呀!”
众宦官你一言,我一语,皆是冤屈讨饶之词,极尽悲凉凄怆之情,桓帝也为之所感。
桓帝叹息道:“唉!朕又何尝不知汝等忠心,左悺等三人之死,实非朕之本意,朕本欲将其等贬为乡侯,回乡安享晚年,然朕始料未及,左悺、徐璜于狱中自尽,具瑗竟在府中为刺客所害”,桓帝不禁自责道:“朕未曾想过要害其等性命,如今朝臣纷纷上谏,欲将汝等一同治罪,朕甚是无奈!”
曹节闻言,当即上前奏道:“陛下,朝中大臣借诛宦之名,结党营私,甚至联名上书相逼,使得陛下窘迫,有违臣子本分,实乃犯上大不敬之罪,陛下切不可听信谗言。”
曹节刚说完,王甫又奏道:“曹常侍所言非虚,奴才等常年与宫中侍奉陛下,尽心尽力,忠心可鉴;前番邓氏谋逆,为左常侍等检举被诛,今朝臣多有昔日邓氏党羽,必然记恨宫中宦官,若是将奴才等除去,便可一手遮天,为所欲为,其心可诛啊!陛下。”
桓帝听罢,不觉深思,管霸又上前哭泣道:“奴才等承蒙圣上不弃,引为心腹,纵然百死也难报陛下提携眷顾之恩,所忧者乃是朝臣欲剪除陛下亲信,孤立陛下,从而擅权乱政,奴才等于九泉之下,何以心安?”
桓帝见曹节等人痛哭流泪,哀伤可怜,便让众人起身,信誓旦旦说道:“朕知汝等一向忠心为主,可安心任职与宫中,朕必保汝等无恙,日后我等主仆还需同心协力才是。”
“陛下英明,奴才誓死效命”,曹节等人更是痛哭不止,感激不已,桓帝见其等哭诉惹得心烦,便让众人退下,自顾自的翻阅起宫中采女画像来。
曹节等人方退下,桓帝正看着新入宫采女画像,张让却来禀报:“陛下,司隶校尉韩演、大司农尹勋、御史大夫刘普求见。”
“哼!还真是没完没了,传召”,桓帝想起左悺等人死因不明,杨秉被其训斥之后,主动回府自省,这三人却一而再再而三,上谏桓帝诛杀曹节、王甫等十三名宦官。
三人由张让引入殿中,伏地叩拜,见桓帝不理不睬,三人也不敢起身上奏,只得跪着。
少顷,桓帝放下手中的采女图,看着跪在地上三人,沉声道:“平身”,三人谢恩起身。
桓帝不耐烦问道:“卿等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刘普奏道:“陛下,此番左悺等人虽伏法,尚有曹节、王甫等十三人祸乱宫中,还请陛下严惩,万不可姑息。”
“哼”,桓帝冷哼一声,不悦道:“左悺、具瑗等人虽死不足惜,却死得蹊跷,朕虽有疑惑,却不愿再有流血,就此作罢,不必再提!”
大司农尹勋奏道:“陛下,如今宫中开支甚大,臣以为应节减宫中开支,曹节等人久居宫中,贪墨甚多,奢侈无度,若不惩治,难安朝臣之心,请陛下明断!“
韩演张口欲言,桓帝瞪了一眼韩演,韩演只得低头不语,尹勋、刘普还欲上奏,桓帝怒斥道:“朕已有言,不必再提,汝等身为臣子,一再相逼,意欲犯上不成。”
“臣不敢”,三人赶紧伏地请罪,桓帝脸色稍缓,让三人退下,继续看起采女画像。
宦官自侯参事件之后,暂时收敛,曹节知道桓帝好酒色,便又在地方上挑选采女入宫,以娱悦桓帝,桓帝也乐得见此,对曹节等人恩宠有加,李膺也因功升任司隶校尉。
夏四月,司隶、豫州等地发生饥荒,宦官趁机上奏,御史大夫刘普、尹勋、韩演等人有结党之嫌,将饥荒归咎于刘普等人。桓帝念及刘普出身宗亲,下诏将刘普贬为关内侯,其他诸如尹勋、韩演等人皆取消封爵,降职外调。
一时间司隶一带饥民无数,拖家带口,洛阳城外饥民拥堵为患,桓帝恐饥民日久生乱,便召众臣于殿上商议,以询安抚饥民之策。
众臣行礼后,桓帝忧声说道:“朕得司隶校尉李膺奏报,如今洛阳城外饥民拥堵,暴行不断,司隶百姓深受其害,众卿以为当如何?”
陈蕃上奏道:“陛下,老臣蒙陛下恩宠,位列九卿,今见陛下为政有失,宠信奸佞,臣当勉力劝谏,尽人臣本分,臣以为饥民之患实乃朝纲不振所致。”
桓帝心中不喜陈蕃,顾及陈蕃乃当朝元老重臣,甚有名望,便点头准奏。
陈蕃奏道:“昔日高祖有制,非是功臣不得封侯,今宫中内侍恃宠弄权,未有寸功,陛下却恩赏有加,封侯拜爵,赐予食邑,一门父子兄弟数人受封;可叹其等尤不知足,于州县祸害百姓,巧取豪夺,以致日月失度,阴阳错乱,稼禾不熟,民财不丰,陛下金口玉言,既已封赏,难以收回,不过臣请陛下就此作罢,切勿再行此事!”
桓帝说道:“爱卿,今日所议之事,乃是城外饥民安抚之策,此事容后再议,不知爱卿有何良策,可解朕忧?”
陈蕃接着奏道:“老臣闻近日陛下又选采女五百余人入宫,宫中宦官为献媚陛下,年年从各地挑选采女入宫,若是老臣估算不错,如今宫人之数已达六千余人,昔日汉武在位,国力何其强盛,尚不及此数,宫中开支与日俱增,老臣心忧如焚。”
桓帝面色不悦,打断陈蕃,冷哼一声:“哼!依爱卿只见,朕不及汉武?”,桓帝继而说道:“朕自登基始,只盼如齐桓公那般征服蛮夷,继位以来,虽无大功,却也一心威服西羌,如今羌人虽时常作乱,西疆尚且安定,莫非在爱卿心中,朕就如此不堪?”
“陛下,老臣非是此意,还请陛下恕罪”,陈蕃大急,连声请罪。
桓帝见陈蕃年迈,心中也是不忍,和声说道:“爱卿是朕之老臣,朕岂会因一时之言而怪罪老爱卿,起来说话。”
“谢陛下”,陈蕃起身,接着说道:“陛下,近年税赋不断加重,百姓不堪重负,十之五六饥寒交迫,若遇天灾,则十之七八流离失所,沦为饥民,四处逃生;而今宫女六千,日日吃肉穿绮,油脂粉黛,一日所耗,足有百姓万户衣食之需,长此以往,必将虚耗国力,国库更加空虚,老臣拜请陛下放宫女出宫,在宫中推行节俭,削减开支。”
“老爱卿所言有理,待朕仔细斟酌后,再作定论”,桓帝听完,不愿再与陈蕃纠缠,敷衍道。
陈蕃却是不理会,接着奏道:“陛下,老臣还有一言上奏,请陛下恩准。”
桓帝无奈,叹气道:“准奏。”
“宦官子弟遍布地方,诬陷残害忠义之士,宫中宦官实乃奸佞小人,陛下应远离奸邪,杜绝谄媚之言,明察得失,择忠从善,朝廷官吏选拔,人才举荐,以三公、尚书为准,刑狱司法,赏罚功过,应交由各司辖制,如此饥民之患必可迎刃而解”,陈蕃奏完,桓帝便让其起身入列。
司隶校尉李膺此时出列上奏道:“陛下,城外饥民拥挤为患,臣以为当紧闭城门,封锁要道,以防饥民窜入洛阳城内为祸;另可从国库调取粮食,亦可从洛阳富商手中购买粮食,赈济饥民;再令饥民返乡,沿途郡县开仓赈济;饥民返乡之后,还需减免赋税,令地方官吏供给谷物,耕种田地,以使饥民安然度日。”
桓帝思虑半晌,说道:“宫中还需用度,边疆尚不安定,国库钱粮不可擅动;传诏,即日起封闭洛阳城门,不得放饥民入城;各郡县官吏自行赈济,劝导饥民返乡,其他诸事容后再议,退朝!”
桓帝退朝之后,便急急赶往合欢殿,与田圣等采女投壶作乐,正待尽兴之时,张让来报陈蕃在宫外求见,桓帝一脸不悦,让张让将陈蕃打发。
宦官吕强侍立一旁,桓帝见其欲言又止,便问道:“吕强,是不是有话与朕说?”
桓帝心知吕强虽是宦官,却一向清廉忠直,奉公守法,也是忠心之人。
吕强开口说道:“陛下,奴才近日听闻,陈蕃三番四次上书陛下削减宫中开支,朝中也多有此言,令陛下烦扰不已,倒不如放出少许宫女,以堵其口,省的陛下闹心!”
田圣闻言,依偎在桓帝怀中,娇声说道:“陛下,吕强之言不无道理,何况陛下今有我等姐妹九人陪伴,何需留庸脂俗粉在宫中,污了陛下声名”,田圣说完,众采女纷纷拉着桓帝手臂撒娇献媚。
“哈哈”,桓帝左拥右抱,美酒入口,笑道:“吕强,传朕诏令,选出五百宫女,放其出宫。”
吕强得令而去,刚走几步,身后又传来桓帝叮嘱:“记住!选出五百庸脂俗粉出宫,速去速回”,吕强连忙应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