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幼子避祸北圪卜,洛阳城传言纷起 下
作者:书写千秋      更新:2020-05-09 18:02      字数:3682

却说王允带着李立一路赶往并州,途经河东安邑县,一行人方进城中,却遇一道人拦住去路。王允跨坐马上,见这道人一身白衣胜雪,背挂药篓,鹤颜童贯,慈眉善目,长须飘飘,不似凡夫俗子,疑惑道:“道人何故拦我去路?”

道人抚须笑道:“祸福无门,唯人所召,乘兴而去,失意而归,可叹,可叹!贫道见公子自洛阳而来,面带愁绪,心有不忿,故而欲为公子解烦去忧。”

“乘兴而去,失意而归”,王允口中不停呢喃着,心忖:我与这道人素不相识,何况此次在袁逢相助下,匆匆出城回太原,他怎知我自洛阳而来?又如何知晓我心中失意不快?不如试他一试,若是有真才实学,自当请教一番。

王允思虑片刻,满脸不信,问道:“先生方才说要为我解烦去忧,又不知先生识得我否?”

道人轻笑一声,说道:“公子姓王,名允,表字子师,出身太原名门大族”,道人说完便一旁作势欲走。

王允见道人一口道出自己身世,当即夹马上前拦住,拱手一礼道:“先生还请留步,先前失礼之处,允在此赔罪。”

道人见王允高坐马上,施礼致歉,摇头不语,绕过王允,径直往前走去。王允便又夹马拦于前,不悦道:“先生,我已为方才之事,向先生赔罪,先生何故如此桀骜?”

道人抬头说道:“公子安坐马上,居高临下,贫道受不得此礼。”

“呵呵”,王允尴尬笑了两声,这才下马赔罪,见道人满意,便问道:“不知先生何以为我解忧?”

道人缓缓说道:“公子此番离京,虽不尽人意,却也可避祸,公子可在并州静待时机,日后必可位极人臣;然则公子虽有文武之才,却非定乱之能,权倾一时而不得善终。”

王允听罢,心中大惊,便又问道:“先生之言,有何凭据?”

道人说道:“方才公子安坐马上致罪,可见公子心高气傲,胸襟不足;公子与贫道相谈至今,却不问贫道名讳,急于断卜祸福,贫道以为公子过于急功近利,贪功求名。”

“多谢先生赐教”,王允摆手打断道人,继续问道:“不知先生尊号?先生言我日后难以善终,不知可有去祸之策?”

“贫道于吉,至于去祸之策”,于吉沉吟半晌,指着王允随从紧紧护卫的马车,说道:“日后公子生死,决于车中之人。”

王允摇头失笑,不耐烦道:“我下马诚心请教,先生何故如此戏弄与我,车中不过一婴孩而已!如何决我生死?”

道人于吉笑道:“在下绝无戏弄之意,公子若不信,贫道离去便是。”

“哇哇哇”,正说间,却闻车中传来婴孩哭声,王允赶紧让家丁将李立抱出,取来羊奶喂食。于吉一见家丁怀中婴孩,惊喜道:“果不出贫道所料,前几日便见安邑上空有祥瑞之气,龙跃之相,未曾想到竟是此子。”

王允接过李立,抱在怀中,见于吉惊叹不已,也是疑惑不解:李立自当夜送到王允手中,直到安邑,一路上皆以羊奶喂养,从未哭泣过,今日怎就啼哭,莫非是这道人缘故。

王允问道:“此子有何不凡之处,令先生如此惊叹。”

于吉近前一看,盯着李立半晌,说道:“此子面相雄奇,非凡异常,其今生祸福贫道亦难以推演,此子最为迥异者便是双目,公子可近前仔细一看。”

王允仔细瞧去李立双眼,顿时惊奇道:“此子为何珠内有二瞳。”

于吉笑道:“此瞳曰为重瞳,上古舜帝有重瞳,秦末项羽亦有重瞳,重瞳者乃人主之命,奇贵之相,相书有言,重瞳之主圣德勤能,英明神武,为帝王之品。”

“哼!胡言乱语,当今圣上正稳坐洛阳京都,尚无子嗣,此子不过寻常百姓人家之子,你却妄言此子有帝王之命,竟敢如此大逆不道”,王允听完于吉之言,顿时大怒。

于吉不禁针锋相对道:“贫道以实言相告,公子竟如此不明是非。”

“来人,将这巧言蒙骗的妖道,给我赶走”,王允心中对于吉更是不屑,令随行护卫将于吉赶走,带着众人上路去了。

于吉羞愤交加,自言自语道:“唉!此人虽有大才,却是阴柔自负之辈,心胸狭隘之徒,枉我一片实言相告,老道还是归隐山林,也懒得惹自己不快。”

于吉自此事之后,前往冀州深山隐居,再也不占卜算卦,于深山野林中精研医术。

王允回到太原之后,担心李立之事外泄惹祸,惹祸上身,又顾及王家声誉,未免流言蜚语辱没家声,并未将李立带入家中,也未送到郭家。

恰巧遇到吕良前来太原并州刺史府议事,王家与圪卜城吕氏父子一向交好,深知吕氏父子一向急公好义,忠心为国,多年来镇守圪卜城,抗击鲜卑,从未有二心,是为可托之人。

王允便找到吕良,将李立托付给吕良,又得知吕良喜得贵子,恭贺道:“恭喜继北兄喜得贵子!此子便托付与你了。”

“多谢子师!子师尽可放心,既是子师故人之子,某家亦应下此事,定会将此子视如己出,抚育成人”,吕良爽快答应道。

王允笑问道:“继北就不问此子究竟是何人之子?与我有何干系?”

“哈哈”,吕良大笑,摆手道:“承蒙子师信任,交托我手,受人以托,何必多问!何况我信子师,子师必不会害我。”

“继北兄真乃豪爽高义之人”,王允不禁赞道。

吕良倒是好奇道:“不过此子却与我吕家有缘,方才子师言及此子出生时月,正是我儿吕布出世之时,莫非此乃天意。”

“正是,正是”,王允也是觉得甚是巧合,李立与吕布竟然是同日出生。

吕良随后便告别王允,将李立带回圪卜城,圪卜城处于北疆偏远之地,将李立寄养在吕良处,较为隐秘,王允这才安心依朝廷诏令前往赴任,又派人送书信与郭氏,告知此事。

而郭氏自李立送走之后,深居后院,寡言少语,府中之事全部交予宋氏,极少露面,李远见此愧疚悔恨不已。

“夫人,早些歇息吧”,李远见郭氏倚在床前,一直朝北望去,心中以为郭氏还在为孩儿之死忧伤。

“夫君,今夜还是去宋妹妹房中吧!妾身偶感不适”,郭氏默默走到桌案旁,拿起桌上的针线篮,一针一线的缝制起婴儿衣物。

李远心忖幼子新丧,郭氏一时难以接受,便劝慰道:“嗯!夫人莫要太过心伤,只要夫人尚在,他日定会再有子嗣。”郭氏点头嗯了一声,李远才叹息离去。

李远走后,郭氏便唤来阿蓉、韩挺、香儿、烟儿四人,为难道:“立儿之事,仅有汝等知晓,若是走漏风声,不仅立儿,李府上下也难逃其咎,心中难安。”

阿蓉等人闻言,纷纷起誓道:“夫人放心,我等定会守口如瓶,若有外泄,定不得好死。”

郭氏赶忙阻止,说道:“我非不信汝等四人,今日实是有事相求,我得王允修书相告,如今立儿寄养于圪卜城,圪卜城远居北疆,立儿年幼,恐照料不全;故而欲让汝等四人前往圪卜城,照料立儿,也可防前番之事走漏风声,惹来祸患,不知汝等四人愿否?”

韩挺当即抱拳说道:“小姐有令,某自当从命。”

“香儿/烟儿愿去,以报夫人之恩”,香儿和烟儿也答应道。

阿蓉这时担心道:“夫人,若是我等都走了,那何人照料夫人”,韩挺等人闻言,也是一脸忧色。

“阿蓉不必担心,我自会照料自己”,郭氏笑着说道,让阿蓉等人不必为自己担忧,并走到柜前取出一包衣物交给阿蓉,对阿蓉叮嘱道:“阿蓉,包中衣物是这几日间连夜赶制而成,你一并带去。”

郭氏忽而想起一事,又对众人叮嘱道:“对了,立儿尚未有乳名,我儿命苦,便唤作苦儿,往上苍护佑我儿,早日苦尽甘来。”

次日,韩挺向李远辞行,依照郭氏吩咐,借口去北疆寻亲,一家三口离开李家,往圪卜城而去。而郭氏多年未见家中父母,甚为思念,便让香儿、烟儿二人去太原探望为借口,与韩挺一家结伴而行。

是日,金銮殿中,太中大夫程阿奏道:“陛下,洛阳城中近日有童谣‘天帝龙子入世修,化身幼儿投李府,欲保汉家百年安,奈何凡夫不容生’,此谣言之意李膺之孙乃是龙子,甚为大逆不道,臣以为当严惩李膺。”

“竟有此事,敢自称龙子,真是荒谬”,桓帝不由动怒。

程阿见桓帝语气之中,带有怒色,接着说道:“陛下,臣还听闻到一则谣言,‘李树下,真龙现,金殿内,草蛇盘’,百姓纷纷暗传李家有龙气。”

“哼”,桓帝瞪着李膺,冷声问道:“李校尉,传言是否属实?”

李膺面不改色,上前叩首奏道:“陛下,臣不知此事,李家满门绝无犯上之心,此乃小人谣言,还请陛下明察。”

陈蕃又急忙奏道:“陛下,老臣以为程阿实乃奸邪小人,先前宫中失火以及洛阳城中产子异象,程阿屡进谗言,诬蔑当夜出生婴孩乃是妖孽,杀之可使炎汉再兴,而今杀婴之举惹得一片怨声;今洛阳城中谣言不断,此乃百姓心中有怨,程阿诱言误国,其罪当诛。”

程阿反驳道:“陛下,臣是依照异象指引,尽是实言,陈番居心否侧。”

杨秉笑道:“臣对异象之事,另有一番看法,宫中失火,炎汉将兴,再想到城中传言,臣以为当日程阿所言有失;李校尉之孙乃是天赐良臣,保佑大汉江山中兴百年,因而天火降于宫中,预示与陛下;至于龙子一说,天帝为天龙,陛下为地龙,陛下与天帝乃是兄弟,天帝龙子便是陛下之侄,龙侄下凡护卫叔父,又有何谋逆之意;而程阿以谗言教唆陛下,以致城中百姓有怨,天帝不悦,故而城中谣言传于市集之中,程阿当治罪。”

“这,这,这”,程阿经杨秉一说,汗流浃背,当即奏道:“陛下,此言不足信,太尉欲害我,臣冤枉。”

桓帝见杨秉与程阿预示之言,均有道理,一时间满头雾水,对异象、谣言半信半疑,只得退朝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