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李董酒酣结姻亲,李立戏耍孔文举上
李立自入洛阳李府之后,终日带着李景嬉笑玩闹,府中也被其搅的天翻地覆,旦有不顺从者,皆以弹弓相射,准头十足,甚至于府门前弹射前来拜访的名士儒生,惹得李膺几番责罚,李立依旧我行我素。悄巧前任太中大夫陈韪罢官在家,李膺见李立野性难驯,便请来陈韪教授李立儒家礼法,只望李立早日明礼懂事。
陈韪素来仰慕李膺声名,欣然应诺,入李府授学,不料李立死活不肯拜师。其母郭氏一旁训导:“阿苦,陈韪先生乃当代名士,才学渊博,若是随之研学,日后必有所成,万不可再任性妄为,随母亲前去叩拜。”
“哼!我才不去”,李立撇着嘴,愣是不肯去,不满道:“既然他满腹经纶,学识渊博,何故免官在家?孩儿猜想定是这老儿家中无法度日,前来府中招摇撞骗,祖父一时不察,为其所欺瞒,孩儿不去。”
郭氏见李立倔强不肯,摇头叹息道:“今日你若不去拜师,你祖父定然责罚于你,便是母亲,也难辞其咎。”
“孩儿不去拜师,与母亲何干?”,李立眼珠直转,满脸不解。
郭氏苦笑几声,背过身去,淡淡道:“我儿既不肯前去拜师,母亲何必与你说来,且随你意,母亲再也不过问。”
李立见郭氏满面愁苦,心中不忍,依偎到郭氏怀中,闭眼道:“母亲勿要心伤,孩儿前去拜师便是,若是先生并无真才实学,也休怪孩儿翻脸不认。”
“好,快随母亲去厅堂,叩头拜师”,郭氏闻言,顿时抑郁之色一闪而过,拉着李立往厅堂而去。
此时,李膺正与陈韪主次分坐,交谈甚欢,言语间,陈韪不禁叹道:“唉!如今程阿、樊陵等宦官爪牙再度入朝,日后朝堂恐无宁日。”
“呵呵,宦官一党不足为惧,今大将军已决意除宦,奸邪末路将至,忠正之士自有重归朝堂之日”,李膺自信满满,知晓陈韪为罢官一事心中烦闷,出言宽慰道。
不一会,郭氏拉着李立入堂,李远随后而至,吩咐下人准备所需之物,一家三口向陈韪行拜师之礼,陈韪坦然受之,开始教授李立儒家学术。
暂且不说李立,却说段颎讨伐东羌,令董卓进兵上郡,阻断沈氐诸羌北逃之路,将东羌残部团团围困于汉阳郡灵武山谷中。董卓自有功劳,暗使李儒疏通宦官,原本以为可扶摇直上,岂料宦官曹节等人为士人逼得窘迫,朝廷未有封赏,只得借为老母奔丧之机,前来洛阳与李儒相会。
“岳父大人,而今窦氏掌权,士人势大,宦官势弱,幸得太后庇护,才苟延残喘,求官一事,不如暂且搁置”,李儒见董卓心急火燎,进言劝道。
董卓不悦道:“文优糊涂,既然窦武执掌大权,自当派人往窦府疏通,何必非要依赖宦官?”
“小婿早已试过,怎奈为窦武心腹陈蕃等人所阻,其等一向轻慢西凉人士,劝阻窦武封赏岳父,而后又因士宦相争,此事至今未有回复”,李儒苦声道。
董卓听罢,心知非李儒之过,面色舒缓,思虑半晌后,继而问道:“我儿素来与李膺之子李远友善,昔日我亦曾在李膺麾下为将,如今李膺声望卓著,倒不如拜请李膺相助,文优以为如何?”
李儒摇头道:“小婿素闻李膺刚正不阿,虽出身陇西,却迁居颍川,一向重文轻武,此去实难预料,还请岳父再作思量。”
“呵呵”,董卓摆手大笑几声,说道:“我知贤婿好意,恐我于李府中徒增不快,然我董卓绝非心胸狭隘之辈,若李膺不肯为我请赏,此去就当拜谢李膺昔日提拔之恩,无需担忧。”
“岳父胸襟广阔,小婿拜服”,李儒不由敬服董卓宽厚,又出声提醒道:“岳父此去,可让荣辰(董维字)同行。”
“不错,维儿与李远相交甚厚,发妻便是李远义妹,自当同往,何况他早已急不可耐,若非我今日喝止,而今只怕已在李府把酒言欢”,董卓抚须笑道。
次日,董卓备上厚礼,带着独子董维、孙女董白一同拜访李府,年仅三岁的董白被董卓抱在怀中,一路骑行,百般怜爱。方至李府门前,只见人声鼎沸,董白不禁畏怯,缩在董卓怀里。董卓当即不悦,对左右吩咐道:“将这些闲杂人等驱赶,勿要惊吓到白儿。”
“父亲,万万不可如此,待孩儿前去叩门求访,父亲与白儿稍待片刻”,董维翻身下马,劝住董卓,穿过人群,叩门自荐道:“在下西凉董维,乃贵府四公子李远至交,劳烦通传。”
“贵客稍待,小人即刻前去禀报”,门前下人见董维并非求见李膺,满心好奇,前往内院禀报李远。
李远闻讯大喜,当即亲自出迎,将董卓三人引至堂中,请来李膺相见。董卓这才放下怀中董白,向李膺谦恭道:“末将董卓,拜见老将军。”
“哈哈”,李膺听得“老将军”称呼,展颜而笑,扶起董卓,说道:“多年未见,仲颖已然三代同堂,可喜可贺。”
“呵呵,老将军亦是风采依旧,不减当年”,董卓笑道:“记得昔日末将从军之时,幸得老将军提携,不然岂有今日造化,董卓在此拜谢。”
李膺满意董卓谦卑作态,想起东羌战事,出言问道:“老夫听闻段颎连番大败东羌,不知而今情势如何?”
“老将军尽可宽心,东羌如今已然走投无路,旦夕即可灭之,怎奈朝廷战和至今未决,封赏一再拖延,将士皆有怨言,段将军亦是举步维艰”,董卓叹道。
“仲颖所言有理”,李膺转而忧声道:“然如今大敌非是东羌,羌人苟延残喘,不足为惧,真正忧患在于宫内宦官,诛除宦官才是当今要务,东羌一纸诏令即可收降。”
董卓争辩道:“羌人豺狼本性,绝不可放纵,否则日后定会再生内乱,招降只是权宜之计,非是治本之策。”
“仲颖,老夫素知你为人好杀,昔日便多有屠灭降卒之举,日后不可再如此妄为,羌人亦可收为己用,只是未有良策可施行而已!”李膺坚信羌人可收归己用,化为汉民,出言反驳道。
李远与董维二人早听得厌烦,无趣至极,当即带着董白,拜别李膺,往后院而去。郭氏心知董维到来,必然免不了把酒言欢,和宋氏一起备好酒菜,等候李远到来。
李远尚未到来,李立倒是罢课而回,满脸不忿,嘴里嘟囔不停,身后跟着不时讨要糖豆的李景。郭氏上前问清缘由,不由怒气横生,叹息道:“我儿不知轻重,散漫桀骜,故而先生以戒尺惩戒,岂可因此怨恨先生,出言辱骂。”
“大兄,快带我去府门外射人”,李景左手拿着木轮马车,右手握着木剑,嘴里嚼着糖豆,不时催促着李立去府门外玩耍。这李景自从吃了李立糖豆,又见识到李立弹弓射人精准,满心羡慕,日日随着李立于府中四处惹祸,俨然一副跟班之相。
“好香”,李立闻到一旁酒肉香味,忍不住跑过去,抓起一块羊肉咬起来。李景赶忙凑上去,有样学样,扔掉手中木轮马车,往嘴里塞羊肉。
郭氏顿觉脑中嗡嗡作响,喝止二子,宋氏将二人拉到身旁,好声劝导,二子这才认错。不一会,李远、董维二人来到,几人行礼过后,董维与李远免不得一番痛饮。
郭氏饱受母子分离之苦,见董白自幼丧母,心生爱怜,抱起董白哄弄,却见董白并未言语,心中起疑。
董维放下杯中酒,摇头叹道:“白儿自幼失语,口不能言,嫂夫人勿要见怪。”
“当年义妹虽是为兄近身丫鬟,却亲如兄妹,不幸义妹早逝,可怜白儿幼小,受此苦楚”,李远想起义妹陈氏,心中不禁哀怜。
“她不能言语,莫非是哑巴?”李立听得几人谈论,忽而指着董白,好奇问道。
此言一出,众人齐刷刷看向李立,自是免不得一番喝斥。郭氏将董白抱到李立身前,对李立笑道:“白儿生来可怜,年幼于你,阿苦不可欺负白儿,当好生照护才是。”
“孩儿知晓”,李立点头称是,自顾自掏出糖豆,喂到董白口中,笑嘻嘻道:“这是北疆糖豆,滋味如何?”
董白边嚼着糖豆,连连点头,李景见李立喂董白吃糖豆,满脸不乐意,凑上前,张口道:“大兄也喂我。”
正说间,董维与李远酒过三旬,非要结下儿女姻亲之好,郭氏、宋氏自是劝不住,当即于席间为李立、董白定下娃娃亲。
董白口不能言,郭氏心中自是不愿,见李远心意已决,而董白也生得乖巧伶俐,索性认下这门亲事。郭氏取出另外一块半月碧玉,送与董白,与李立胸前那块半月玉,正好一对,作为结亲信物。
董卓闻知此事,大喜不已,如今李膺声名正盛,与李家结亲,多有裨益,自不会反对。董维一连在李府停歇数日,每日与李远把酒言欢,董白终日自是与李立、李景兄弟二人玩耍嬉闹,结得一番情谊。
聚散终有时,董卓还需回陇西故居奔丧,不便久留洛阳。临行之际,李立、李景对董白百般不舍,二子均喜爱董白乖巧柔弱,董白啊呜半天,难以道出离别伤感。
“白儿,待我长大后,便去陇西看你,以后想我的话,便吃颗糖豆,等你吃完三千三百三十三颗,我就会来到”,李立捏捏董白肥嫩小脸,将糖豆递给董白,满眼不舍。
李景也不含糊,跑到董白身前,将木轮马车递给董白,摸着脑袋说道:“白儿姐姐,日后我也去看你,这马车送与你玩耍。”
“贤弟,一路珍重”,李远送别董维之后,便带着二子回到府中,向陈韪询问起李立学业。陈韪直言不讳,将李立荒唐之事,悉数道出,李立方才欢快几日,这不又被罚跪祠堂思过。
人小鬼大的李立岂肯善罢甘休,思来想去,叫来韩德、马钧、李景三人,诉出本意,惟有马钧担忧道:“小公子,此事若是让老爷得知,如何交待?”
李立瞪了一眼马钧,气呼呼道:“祖父与父亲追究,我一人承担,你等不必惧怕,哼!”
“陈韪老儿不知好歹,竟敢于父亲面前告我恶状,明日定要好生教训一番,免得府中下人还以为本公子好欺”,李立想起昨夜于祠堂遭罪,对陈韪更添几丝不满。
次日,陈韪如往昔一般,往书房而去,刚至房门前,却听屋中传来李立读书之声,顿时颇感欣慰,大步跨入房中。
“砰”
陈韪方一推开房门,却听门上水桶哗然砸下,桶中污水倾倒而出,陈韪淋得浑身湿透。陈韪方要出言,韩德早从门后闪出,一跃而起,用麻袋套住陈韪,马钧一把将其扑倒。
李立抽起案上戒尺,李景抄起手中木剑,与韩德、马钧对着陈韪一顿拳脚,打得陈韪连声叫疼。李立依旧不解气,将案上书籍竹简,尽数撕毁,放火烧之,带着众人一溜烟散去。
府中下人见火起,纷纷前来扑救,李立手执弹弓,对众人警告道:“谁敢向府中长辈告密,我便射瞎其双眼。”
一众下人连称不敢,待李立离去之后,才敢上前将火扑灭,扶起陈韪,不敢多言。陈韪怒道:“有辱斯文,无礼至极,这等忤逆之徒,教之何用。”
李远闻知,惊怒异常,慌忙前来向陈韪请罪,又派人要将李立抓来严惩。而郭氏护子心切,见李立闯下大祸,将其藏于房内,一时间府中大乱。
及至李膺下朝回府,知李立如此胡作非为,先是向陈韪致罪,继而将李立罚跪后院,静思己过,不得擅离,郭氏自不敢再护佑李立。恰巧府外有一众世家名士荀爽等前来拜访,李膺只得出外迎客,见陈韪气恼异常,拉着陈韪一同前去,陈韪心中这才好受许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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