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窦太后袒护宦官,郭元姬毒害众美下
却说郭氏自北疆寻得爱子,途经太原探望老母亲之后,带着李立一路赶回洛阳。方至府门前,只见门外人头攒集,一群儒生正焦急等候,议论纷纷。自李膺重回朝堂,世家名士前来拜访者,络绎不绝,门庭若市,日日如此,李府也是大为头疼。
郭氏心中已然知晓,拉开窗帘,对李胜说道:“二弟,人群拥堵,不必自正门入府,可绕道小门。”
李胜应诺,李立趴在车窗,左右张望,看见府门前牌匾,指着牌匾问道:“母亲,这便是李府?”
“阿苦如何得知?”郭氏抚摸着李立小脑袋,笑问道。
李立又指了指牌匾,自得道:“牌匾之上书有‘李府’二字,孩儿在圪卜城时,义母时常教孩儿读书认字,这二字早就识得。”
“可是为何府门前如集市,人群聚集,不知所为何事?”李立继而好奇问道。
郭氏回道:“你祖父乃海内名士,威望卓著,便是你父亲兄弟四人,亦是当世俊杰,故而多有仰幕李府名望,前来拜见之人,日后你自会知晓。”
说着说着,车马已至后门,郭氏带着李立下车,敲响后门,却不料传来府中王厨娘不耐烦吼声:“早与你等说过,我家老爷早朝去了,老爷有言‘后门而入,非君子所为’,快些离去,真是不知羞耻。”
“王厨娘,少夫人回府,还不开门”,郭氏身旁丫鬟念儿,双手叉腰,对着门后嚷道。
王厨娘透过门缝瞧去,果然是郭氏,慌忙开门,拉着独子马钧,叩请罪道:“奴婢不知少夫人回府,还请恕罪。”
“无妨,快些起来”,郭氏让念儿扶起王厨娘,问起缘由,才得知近日不时有人欲从后门入府,求见李膺,惹得王厨娘烦闷不已,以为郭氏也是前来拜访之人,有此误会。
王厨娘独子马钧业已年满十岁,生得倒也俊秀,怎奈天生口吃,见郭氏在身前,赶忙行礼道:“马,马,马…”
念儿、阿蓉等人见马钧涨红了脸,依旧说不出话来,捂嘴偷笑,李立指着马钧,嬉笑道:“母亲,这人好生奇怪,只会说‘马’。”
“阿苦,不得无礼,马钧自小口吃,才有这般作态,岂能讥笑他人先天之疾?”郭氏正色训了李立一句,伸手扶起马钧,柔声道:“口吃非不治之症,日后言语,可先一字一句来说,渐而加快,自可顺畅无阻,切勿因他人讥笑,不敢言语。”
“快谢少夫人教诲”,王厨娘心知独子因口吃,时常为府中下人讥笑,心中虽有不满,然孤儿寡妇,也不敢过多言语,而今见郭氏礼遇有加,赶忙拉着马钧向郭氏致谢。
李立被郭氏教训,正撇着嘴,嚼着糖豆,眼转直转,王厨娘母子二人偷眼瞧见李立,面露惊恐,不敢正眼直视,母子二人皆为其双眼四瞳所惊,活到现在,也从未见过这般眼睛。
“哼”,李立瞧见母子二人作态,一口吐出糖豆,闪身至王厨娘身前,紧盯王厨娘双眼,吓得王厨娘惊呼一声,连退几步。
李立不肯罢休,高昂着头,非要拉着王厨娘与之对视,嘴中不时说着:“你不敢看我,惧怕我双眼,我非要你看我,不看便将你赶出府去,让你母子饿死。”
“阿苦”,郭氏喝止李立,不悦道:“先前你讥笑马钧口吃,马钧垂头不语,而今他人见你双眼奇异,一时间无所适应,你便动怒,粗鲁待人,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可知错?”
李立一路行来,郭氏爱怜有加,从未斥责,今日连番训斥,李立顿时不快,扭头过去,气呼呼道:“孩儿知错。”
马钧见李立挨骂,满脸不快,将手中木轮马车递给李立,展颜一笑,一字一句道:“送你。”
“咦!此物我倒未见过”李立伸手接过木轮马车,满眼好奇,左右打量,上下翻玩,早已忘却郭氏训斥。李立把玩一番,自怀中取出一包糖豆,递给马钧,笑道:“给你。”
郭氏这才满意,带着李立往后堂赶去,李立直呼肚中饥饿,郭氏便吩咐下人准备饭食,陪着李立一同用饭。
当夜,李膺父子二人得知李立归来,心中欢喜,朝堂上的种种不快,顿时一扫而尽,一家人于后堂之中,欢笑不已。
“破军,快拜见大兄”,宋氏拉着年满三岁的李景,先李立行礼,只见李景好奇打量着李立双眼。李立忽而上前摁住李景,瞪起双眼,眼珠直转,吓得李景嚎啕大哭,双手握拳,冲着李立面颊,一顿狠捶。
“去你的”,李立被李景捶的不耐烦,一脚踹开李景,狠声骂道:“黄口小儿,还敢与小爷放肆,看我不揍扁你。”
“哇哇,我不要大兄,不要大兄”,李景哭得稀里哗啦,宋氏赶忙抱起李景,一番哄弄。
郭氏一把拉住李立,来到宋氏身前,哄着李景,而李立一脸不在乎,嚼着糖豆,惬意自在。李远顿时怒起,一把揪住李立,严声斥道:“破军与你乃是兄弟,你是兄长,更应爱护幼弟,岂可出手欺负于他。”
“哇哇”,李远话刚落地,不料阿蓉怀中的李云娘又是哭闹起来,郭氏接过云娘,知晓云娘是饿了,赶忙唤来乳娘哺育。
李立猛一力,趁李远不备,挣脱开来,躲到郭氏身后,气鼓鼓道:“我就不知错,看你能如何?”
“夫君,阿苦年幼,不知轻重,日后再好生教导便是,况今日家宴,勿要为了小事,惹得全家不快”,宋氏哄弄好李景,上前劝解李远,李立不觉间对宋氏心生好感。
“孩儿多谢二娘”,郭氏拍拍李立额头,耳语几句,李立绕至宋氏身前,叩行礼,又拿出几粒糖豆,递给李景。
“好吃,大兄真好”,李景接过糖豆,转眼间便嚼光吞尽,又伸手向李立索要,李立只得自怀中又取出几颗,给予李景。
“好了,阿苦在外饱经风霜,此事不过孩童打闹,不必责罚”,李膺一开口,众人不敢在言语,一番行礼过后,入座用饭。
众人徐徐入座,只见李立纵身一跳,跃至木凳上,李膺尚未进食,李立早就伸手抓起猪肉,狼吞虎咽,看得众人惊愕莫名。李景好奇过后,也学着李立,抓起一块猪肉便咬,宋氏赶忙制止李景,将其抱下坐席。
“哼”,李膺轻哼一声,众人不敢言语,李立见众人不肯就食,左顾右盼。郭氏方要出言,却被李膺摆手止住。李膺对李立正色问道:“阿苦,祖父尚未就食,你岂可先行就食?何况起居饮食,均有礼法,你这般作态食相,难登大堂,莫非这些礼节你不知晓?”
“礼节”,李立不解道:“我在圪卜城时,就是这般吃相,义父、义母未曾有所不满,之前探望外祖母,也是如此就食,外祖母也不曾多言,倒是祖父府中规矩多,还要管人吃相作态。”
李膺勃然大怒,瞪了一言郭氏,转对李立喝斥道:“圪卜是圪卜,并州是并州,这是洛阳李府,非是边郡武夫之家,你既入我府中,以李为姓,当守府中规矩,谨遵李氏家训,再敢如此无礼妄为,休怪祖父无情。”
“呵”,李立顿时不快,扔去手中猪肉,吐出一口肉末,踹开座下木凳,昂着头回道:“你这老儿,昔日我尚处于襁褓之中,你就要杀我,今日不过吃你几块猪肉,便小题大做,无非是自幼不喜于我,想将我赶出李府罢了!小爷还不稀罕,明日便回圪卜城去,就此告别。”
李立说完,不忘冲李膺拱拱手,走到郭氏身旁,拉着郭氏便要离去,李远当即大怒:“小畜生,还不向祖父谢罪。”
李膺早就气得面色铁青,拂袖而去,李远一把提着李立,来到祠堂,训斥道:“今夜罚你在祠堂跪地思过,若不认错,休想进食。”
“不吃便不吃,还能饿死不成”,李立冲着李远吼了一声,郭氏、宋氏欲上前劝解,李远将二人通通轰走,不准求情,郭氏二人只得黯然离去。
其实李立早饿的前胸贴后背,方才不过是嘴硬之言,李立摸着孤孤直叫的肚子,四处张望,打量着祠堂。
“大兄”
李立循声望去,只见门前李景探着小脑袋,小跑至李立身前,自怀中取出两个馒头,笑嘻嘻道:“母亲知你肚饿,让我送来与你吃食。”
“嗯!先前打你,实是无心所为,以后大兄会好好疼爱于你”,李立接过馒头,一阵狼吞虎咽,吃完之后,取出几颗糖豆交予李景。
李景接过糖豆,乐颠颠离去,临走之时,不忘回头说道:“大兄,你那木轮马车,已被大娘送与我了,谢谢大兄。”
“哼,快将马车还与我,不然明日我饶不得你”,李立指着李景,出言威吓,怎奈李景早已一溜烟跑开。
直至深夜,李立百般无聊,看着堂中一排排灵位,边念着灵牌上名字,边吃着堂前桌上供奉的水果,念到钟氏一旁的张氏牌位之时,呢喃道:“这钟氏想必就是祖母,张氏应是二祖母。”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李立不知窗外正有一人细细打量着他,旦见此人俊朗挺拔,目如寒星,眉似墨画,不是李进,还能有谁。李进听见李立唤张氏为二祖母,面露欣慰,轻笑道:“这小子倒有些意思,竟将李膺老儿气的如此,连供桌上供品也敢享用,只怕明日又逃不过一阵责罚。”
当夜,郭氏与李远一番云雨之后,李远将田圣之事告知郭氏,询问郭氏该如何安置。郭氏又自李远口中得知洛阳近况,叹息道:“诛除奸佞,宜从而为,岂能因太后不允,便任其逍遥?此后,宫中那群油头粉面、口蜜腹剑的宦官,定然愤恨异常,与窦武、陈蕃势不两立,只恐洛阳祸事不远矣!”
“田圣之事,自有为妻妥善处置,夫君尽可宽心”,郭氏想起田圣之事,头疼不已,未免李远为此事烦扰,出言劝慰。
次日,李立将祠堂供桌上水果吃尽,惹得李膺父子怒斥不已,免不得又是一顿责罚。而郭氏一夜未眠,顾不上李立,带着韩挺一路赶往城外破庙,安置田圣等人。
方至山下,郭氏留韩挺在此等候,拎着事先备好的两坛酒水,直奔破庙。田圣将郭氏迎入庙中,伤感落泪道:“李夫人,我等虽是女流之辈,今番蒙你夫妻二人救护,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妹妹不必如此,我夫妇皆是急公好义之人,岂能坐视无辜冤死?明日我便派人护送你等九人,前往并州太原安居,我自会修书老母亲,好生照料,尽可安心”,郭氏和声笑道。
“分别在即,我带来两坛浊酒,就当为你等践行”,郭氏撕开坛口,为众女一一满上,众女便在荒庙中把酒言欢。
片刻过后,田圣等人不觉间头晕目眩,昏倒于地,郭氏当即自怀中抽出匕,对着众女心窝一一刺去。不料田圣忽而醒来,见其他八女皆以丧命,难以置信,惊惧道:“你为何如此?”
郭氏冷声道:“若是你等留与世上,势必走漏风声,只恐招人非议我家夫君,有损李家声名;何况你等本就是已死之人,若是窦太后得知夫君救护你等,岂能善罢甘休?李家必要遭难,窦武也不会为了李家,与窦太后父女反目,我亦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你,好狠毒的心肠”,田圣指着郭氏怒骂一声,还欲再骂,岂料郭氏早就抬手将匕掷出,正中田圣心窝。田圣自是死不瞑目,临死之际,咒骂道:“今日你害我性命,我无力报仇,纵然死后,我于九泉之下,诅咒你子孙个个不得好死。”
郭氏轻哼一声,见九人已然死去,便纵火烧毁破庙,毁尸灭迹,带着韩挺等人离去。回府之后,李远不由问起田圣之事,郭氏不悦回道:“夫君就如此挂怀田圣?妾身还能将其生吞活剥不成?”
“哎呀,夫人误会于我,李远得夫人足矣!岂敢再奢想他人”,李远搂着郭氏,含情脉脉道。
郭氏笑盈盈道:“夫君不必忧心,田圣等人已被妾身送往并州,临行之际,托我向夫君致谢,可惜了这等美貌佳人。”
“走了便好”,李远回了一句,郭氏依旧不依不饶,笑问道:“夫君就不觉得可惜?”
二人打情骂俏一番后,郭氏想起洛阳局势将变,柔声劝道:“窦武绝非忠善之人,宦官亦非易于之辈,夫君早些辞去官职,倒也乐得自在,何必与虎谋皮,陷身虎穴。”
“夫人所言甚是,为夫亦是觉得窦武不似先前一般,窦氏父子多有专权不法之事,明日我便辞去官职,安心待在府上”,李远颇有同感,点头称是。
郭氏继而劝道:“何必非要留在洛阳,倒不如寻一去处,一家人逍遥自在,岂不更好?”
“不可”,李远断然拒绝,摇头道:“父亲尚在洛阳,我岂能独自离去,置父亲于不顾,此事勿要再提。”
郭氏见李远心意已决,不肯离去,也不再劝,然心中却未罢休,早有另一番计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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