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府厅堂上,曹嵩、丁通等五人言谈正欢,忽而曹操小眼微眯,朝着门外喝道:“何人在门外?”
众人转首瞥向门外,只见一小丫鬟战战兢兢,哆嗦到堂中,丁通见是爱女丁蓉贴身婢女刘巧,不悦道:“巧儿,你鬼鬼祟祟,在门外作甚?”
小丫鬟刘巧赶忙跪地求饶道:“奴婢方才恰好经过此处,不知老爷与诸位贵客议事,请老爷恕罪!”
曹操一瞧这婢女面容秀丽,身材窈窕,不由直勾勾打量几眼,恰为曹嵩瞥见,曹嵩当即笑道:“呵呵,不知者不为过,既是无心之失,兄长不必怪罪。”
“哼!还不拜谢曹大人,再有下次,定不轻饶”,丁通朝着刘巧冷哼一声,曹操旋即回过神来,收回目光,不敢再瞧刘巧一眼。
刘巧暗暗直呼庆幸,躬身拜谢曹嵩后,径直往丁府后院奔去。刘巧一踏进丁蓉闺房,丁蓉及其母夏后氏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夏后氏急切问道:“巧儿,可有见到曹家公子?”
丁蓉见巧儿神色慌张,额头冒汗,不解问道:“巧儿,何故如此惊慌?”
“夫人,小姐,奴婢见到曹公子了”,刘巧接过丁蓉递来的手绢,擦去汗水,撅着嘴道:“这曹公子生得肤色黝黑,个头不足七尺,小眼大鼻,方才奴婢于门外偷瞧,被曹公子发现,险些受老爷责罚。”
“母亲”,丁蓉相貌虽不说倾国倾城,却也生得秀丽动人,听闻曹操长相如此不堪,顿时失落不已,扑到夏侯氏怀中,呜呜直哭。
“唉!蓉儿,这婚约乃是你姑母生前所订,你父亲向来与你姑母兄妹情深,你也只得认命下嫁,切不可生有不满”,夏侯氏抚着丁蓉后背,劝慰道:“相貌乃是上天赐予,非人力可改,谁不想生得一副好面相,曹公子虽相貌平平,然古语有云‘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有失必有得,焉知曹公子非是人中龙凤!”
“相貌不堪也罢!女儿曾让巧儿出外打听曹公子为人,皆言他终日放纵游荡,不务正业,这等浪荡子弟”,丁蓉说着说着,心知婚约已立,难以反悔,不由大哭起来。
夏侯氏笑道:“市井传言,不足取信,母亲已让你两位兄长前去试探,看看曹公子学识如何,你大哥虽好酒无度,散漫成性,然你二哥沉毅有谋,擅于言辞,他二人定能试出曹公子品性。”
丁蓉这才好受些,母女二人便在房中静等,直至傍晚时分,曹嵩父子告辞离去,丁冲、丁斐两兄弟急忙奔到丁蓉房中,向母亲夏侯氏道明诸事。
“母亲,这曹操酒量非常,孩儿与之痛饮半晌,他才有些醉意”,丁冲摸了摸下巴,一脸意犹未尽。
夏侯氏瞪了丁冲一眼,责斥道:“你身为家中长子,当修身养性,须知酒水之物乃穿肠毒药,适度即刻,像你这般日日烂饮大醉,如此下去,怎的是好!”
“母亲宽心,孩儿千杯不醉,万杯不倒”,丁冲不在意道:“纵然酒水乃穿肠毒药,孩儿肚肠坚如铜铁,些许酒水,不足为虑。”
“哼!”,夏侯氏轻哼一声,转首瞥向丁斐,问道:“斐儿,你素来沉稳有度,今日观曹公子言行,你以为此子如何?”
丁斐想起曹操酒宴上言谈举止,满眼赞赏道:“人言曹操放荡不羁,不修品行,任性游侠,才具浅陋;然今日孩儿与之一见,发觉曹操不仅生性率真、机智警敏,且博学多闻、文武兼备,堪称人中翘楚!”
丁蓉闻言,眼前霎时一亮,抹去泪水,急向丁斐问道:“二哥这般赞赏曹公子,不知有何凭据?”
“今日酒过三旬,为兄与曹操作赋而歌,不料曹操杯酒间,竟作赋一首,且歌赋词藻优美,气势磅礴,乃是少有佳作”,丁斐笑道:“我又与曹操畅谈古今,曹操通古博今,极有见识,而曹家乃当朝权贵,曹操日后成就,难以限量,三妹嫁于曹操,怎有委屈之说。”
“如此看来,这曹操也算得上上之才,蓉儿莫要不识璞玉!”夏侯氏经此一说,对曹操印象顿时改观,对丁蓉故作嗔怒道。
“母亲,女儿又未说不嫁”,丁蓉挽着夏侯氏胳膊,娇羞道。
夏侯氏深知次子丁斐有才干谋略,想起日前族兄夏侯全的书信,不由对丁斐问道:“前些时日,你舅父派人捎信来,有意与曹家联姻,托你父亲从中牵线搭桥,你以为如何?”
“舅父此举,甚为明智”,丁斐说道:“夏侯家本也是高祖功臣之后,怎奈夏侯家乃武将世家,以武立业,好武成风,不修文理,以致自外祖父之后,夏侯家再无人出仕,若是乱世,夏侯家当能建功立业,可惜如今天下并未动乱,夏侯家惟有借助曹家权势,才可光耀门楣。”
“夏侯家虽与曹家祖上有些交情,然曹家经曹节、曹腾父子运作,如今权势甚大,不知可会看得上夏侯家?”夏侯氏疑虑道。
丁斐摇头道:“曹家虽发迹,兴盛一时,却于乡里和善待人,并无骄横不法,于谯县颇有口碑,断不会轻慢夏侯家,况且还有父亲从中斡旋,两家联姻当可成事。”
三日后,曹操与丁蓉大婚,周边世家乡绅纷纷前来恭贺,一时间谯县城中车水马龙,名流攒集,曹府众人忙的不亦乐乎。
夏侯全闻知此事,自是亲往恭贺,随行还有独子夏侯惇,及族子夏侯渊、夏侯恩、夏侯杰,一行五人亦是被曹府门前繁盛所惊。
曹嵩闻报夏侯全来到,与丁通出门相迎,夏侯全瞧得曹嵩来迎,惊喜莫名,拱手道:“怎敢烦扰巨高兄亲自出迎,愚弟真是受宠若惊!”
“子文(夏侯全字)莫要见外,你我两家有世交之好,不日又将订下姻亲之约,我自当出迎才是”,曹嵩抚须笑道。
“夏侯惇/夏侯渊/夏侯恩/夏侯杰,拜见叔父”,夏侯全忙招呼身后四子,向曹嵩行礼。
“四位贤侄不必多礼”,曹嵩扶起四人,对夏侯全道:“子文一路风尘仆仆,快随我入府饮宴,请。”
“巨高兄,请”,夏侯全礼让一声,带着四子随曹嵩一道入府,父子四人瞧着曹府金碧辉煌,宾客所送礼品皆是世之珍品,又是一惊。
夏侯全回首对四子叮嘱道:“今日所来宾客多为达官权贵、士绅名流,你四人向来好勇斗狠,桀骜不驯,万不可于曹府惹事,以免伤及两家情分。”
当夜,婚宴过后,曹嵩一一送别宾客,疾步返回书房,赵氏正于房中清点宾客所送礼品,曹嵩问道:“礼品之数,可与礼单有出入?”
“老爷,贱妾已清点三遍,应是无错”,赵氏回道。
“如此便好”,曹嵩端详着满屋奇珍异品,又对着礼单,将屋中礼品再次清点一遍,确认数目无误,欢笑道:“此次阿瞒大婚,所得甚巨,当从中挑选几件精品,送与父亲、祖父观赏。”
“老爷所言极是,贱妾这便挑选”,赵氏应了一声,开始埋头挑选起来,曹嵩还是不放心,便与赵氏一道择选起来。
却说宋婉端庄贤淑,温婉动人,入宫之处,得灵帝宠爱,加封贵人,宋家闻名一时。而灵帝业已长成,初尝**之欢,难以自拔,终日抱着宋婉,作乐榻上。
然杨赐、胡广等三公受命教授灵帝经学,见灵帝终日厮混后宫中,荒废学业,心忧不已,却也不敢入宫进言,匡正灵帝过失。
这日,胡广、杨赐、刘郃三人如往常一般,进得嘉德殿为灵帝授学,又是不见灵帝,三人叹息一声,各自坐下静等。半晌之后,小黄门赵忠急急来报:“三位大人,陛下今日事务繁忙,不能前来听课,请三位大人暂回府邸。”
“不知陛下明日何时前来听学?”刘郃打断道。
赵忠笑道:“陛下还有一言,让三位大人这几日不必再来嘉德殿授课,待陛下将诸事处理妥当,自会传诏三位大人入宫讲学。”
“陛下正是为学之年,当尽心求学才是”,杨赐苦笑一声,与胡广、刘郃三人只得告退。赵忠瞧着三人远去后,羡慕道:“日日在此授学,还不如回府搂着小妾舒坦,这床底之欢可不是我等所能知晓,陛下长大了。”
而杨赐三人方出宫门,刘郃拉着二人说道:“陛下如今贪图女色,荒废学业,长此以往,于社稷大为不利,二位大人德高望重,名声远扬,满朝文武钦佩有加,便是陛下亦是颇为敬重,二位怎能坐视不管?”
“呵呵”,胡广抚须笑吟吟道:“老夫风烛残年,老迈无用,些许虚名,皆是诸位大人谬赞,不足以当真,倒是刘大人乃皇室宗亲,与天子有叔侄之情,甚得天子亲厚,何不入宫进言直谏,天子定会纳之!”
“太傅乃天子之师,身居诸臣之首,我远远不及,还是太傅进言才是”,刘郃摆手笑道。
“老夫身体略感不适,比不得二位大人康健,暂且回府去了,二位见谅”,胡广轻咳几声,向二人告罪而去。
杨赐终是一言不发,冷眼旁观,方要告辞离去,刘郃却是唤道:“杨大人,不知你意下如何?”
“刘大人,你我二人心如明月,不必再言”,杨赐暗笑一声,凑近刘郃,附耳低声道:“陛下少年长成,初尝人事,自是乐得其中,此时无论何人进言,只会惹得龙颜不悦。”
刘郃心中一惊,原本倒想让杨赐、胡广进言天子为学,若是触怒天子,自有二人承担罪过,自己置身事外,不由尴尬笑道:“杨大人,暂且不论他事,陛下年纪尚幼,若是沉溺于女色之中,荒废国事,宦官势必更为猖獗,再无人可制,你我二人皆是朝中重臣,万不能听之任之。”
“如今仅有一人可劝谏陛下,陛下定会听之纳之”,杨赐回道。
刘郃疑惑道:“我等三人都不敢进言劝谏,朝中还有何人能当此任?”
“宋贵人”,杨赐笑道:“宋贵人甚得陛下宠爱,陛下之所以荒诞学业,沉溺床底之乐,皆是因宋贵人;陛下尚且年少,玩心过重,此时朝臣万千忠言皆不及宋贵人枕边柔风。”
“杨大人才智超群,我佩服之至”,刘郃恍然大悟,又是为难道:“可是我乃外臣,难以接近公众妃嫔,又不知该如何请宋贵人进言天子?”
“典客卿宋酆”,杨赐说完,便疾步而去,登车回府去了,只剩刘郃独自一人呆立原地。良久之后,刘郃望着杨赐车马渐渐消失眼帘中,妒忌之色跃然脸上,冷哼道:“这些个老狐狸,一个比一个精明睿智,一个比一个深沉有度,真不可小视也!”
刘郃当夜寻到典客卿宋酆,言及宫中诸事,说之以情,动之以理,宋酆慨然应下,于次日入宫拜见宋贵人。
而灵帝与宋贵人新婚燕尔,床底间闹腾得正欢,闻报宋酆求见宋贵人,顿时心生不悦。灵帝心不甘,情不愿,与宋贵人一同穿戴起衣裳,不时抱怨道:“国丈大人真会挑时候。”
灵帝一把抱住宋婉,又是一阵揉捏,宋婉顿时浑身酸软,倒进灵帝怀中,娇羞道:“陛下,臣妾父亲来到,恐有急事,且容臣妾见过父亲,再来侍奉陛下。”
“爱妃速去速回,朕还是在榻上等候”,灵帝又将龙袍脱下,跃上床榻,笑呵呵道。
“陛下稍待”,宋贵人娇笑一声,整理好衣襟,出了寝宫,直奔外殿召见宋酆。
“臣宋酆叩见贵人”
“父亲快快请起,不必多礼”,宋贵人上前扶起宋酆,如今父女二人身份有别,再不能如昔日家中一般,父亲反要给女儿行礼。
“贵人新入宫中,不知陛下待你如何”,宋酆试探问道。
宋贵人脸色瞬间羞红,低声道:“陛下待我甚好,感情和睦。”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宋酆干笑两声,自己也不好深问,犹豫道:“贵人与陛下新婚大喜,自是百般恩爱,然陛下近日深居宫中,多日未上嘉德殿致学,只恐朝臣多有非议。”
宋贵人闻言,思忖半晌,点头道:“倒是女儿一时糊涂,未能尽到人妻本分,匡正君王过失。”
“贵人所言甚是,朝臣心知陛下与贵人尚且年轻,本欲劝谏,然此乃后宫之事,又是新婚之喜,不便多说,特意托臣前来进良言,还请贵人谏言陛下,以学业为重,江山为重”,宋酆缓缓说道。
“父亲尽可宽心,女儿自幼习读诗书典籍,也知孝为人妻者,当三从四德,而侍奉君王者,更应贤良淑恭,为君王分忧”,宋贵人回道:“今夜女儿便进言陛下,入嘉德殿致学,登金殿问政。”
“贵人如此贤良,此乃陛下之幸,亦是朝纲之幸,后宫之地不宜久留,臣暂且告退”,宋酆见宋贵人应下,心中大定,告辞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