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宋酆入宫托请宋贵人劝谏灵帝,宋贵人点头应下,思索再三,旋即再度返回灵帝榻上,与灵帝再上巫山,尽情狂欢。
半晌之后,二人气喘吁吁,瘫卧榻上,宋贵人枕着灵帝胸前,柔声道:“自臣妾入宫后,有幸得陛下恩宠,自是三生之幸,然陛下已深居内宫数日,终日流连榻上,荒废学业,不理政事,恐不利于朝政安稳。”
“唉!致学习文又有何用?勤于政务又能如何?”灵帝边摸着宋贵人白皙嫩肤,边颓丧道:“朕虽是天子,看似荣贵至极,然爱妃有所不知,朕于朝中如同孤家寡人,处处受制于他人,朝臣又多是趋炎附势之徒,人人以为朕只是一黄口小儿,不通政事,国政要务皆非我能决,倒不如与爱妃作乐宫中,岂不更为快哉!”
宋贵人不以为然,反而劝道:“朝臣既然认为陛下不擅政务,陛下更应致力为学,求得书中大智慧,以为日后处理政事之需;臣妾坚信,只要陛下胸怀大志,锲而不舍,必可成为一代明君,开创古今盛世。”
“朕也想做一位明君,有一番作为,造福于万民,待朕百年之后,只要后人不说朕是昏君,于愿足矣!”灵帝苦笑几声,继而回忆道:“每每回首往昔,朕犹如在梦中,朕本出自河间亭侯之家,穷困潦倒,有幸得太后扶持,承继大统…”
灵帝与宋贵人说及过往,宋贵人静静倾听,足足有半个时辰,灵帝方才说完。宋贵人第一次听闻灵帝过往,不禁觉得灵帝境遇可怜,劝慰道:“陛下生性仁厚宽容,虽一时龙困浅滩,只要陛下锲而不舍,终有龙跃深潭之日。”
“爱妃,你真觉得朕能成为一位贤明之主?”灵帝有些丧气道。
宋贵人紧紧环住灵帝,笑着鼓励道:“臣妾坚信不疑。”
“对了”,灵帝忽而问道:“朕久居宫中,不知朝中文武日常言行,亦从未亲眼见闻天下百姓境况,所知之事多来自曹节、王甫等人奏报,爱妃自幼于宫外长成,可与朕说上一说。”
宋贵人当即如实说来,不外乎宦官骄横、百姓疾苦之言,灵帝听完,顿时一惊,宋贵人之言与宦官所述差距甚大,不由恼怒道:“这些阉宦竟敢指黑为白,如此欺瞒于朕,可恶至极!”
“陛下稍安勿躁,凡事难以一蹴而就,切不可因一时之怒,铤而走险,还需循序渐进,逐步掌控大权”,宋贵人劝道。
“唉!朕真是无能”,灵帝重重叹息一声,满心失落,郁闷异常,对曹节等人芥蒂更深。
宋贵人道:“陛下不可妄自菲薄,过于看轻自己,况且朝中尚有忠良之人可用,陛下何不亲之信之,以为羽翼。”
“爱妃放心,朕时常前去南宫云台探望太后,多蒙太后指点,心知如今宦官权柄独揽,而朕尚且年少,难以得朝臣信赖,故而朝臣摄于宦官权势,不得已屈从之”,灵帝忽而握拳道:“不过朕也绝非愚鲁之辈,定要收揽大权,中兴汉室,为一代明主。”
宋贵人见灵帝再无失落之感,欣喜万分,不免一阵引导鼓励,而灵帝紧紧搂着宋婉笑道:“爱妃品性敦厚,贤良淑德,此番多亏爱妃开导,朕心甚慰,日后朕必封你为后,常伴朕左右,匡正朕之过失,朕与爱妃共创繁华盛世。”
“陛下,臣妾听闻太后自窦氏被诛后,至今尚幽居于南宫云台,孤苦无依,甚是可怜,而太后于陛下有扶立之恩,且太后与陛下犹如母子,不论是恩情,又或是孝道,陛下宜厚待太后,多加赏赐才是”,宋贵人自幼便以孝道为做人根本,想起窦太后凄凉,不忍说道。
“朕身为一国之君,若是有违孝道,悖逆人伦,必将受天下人非议,恐难以稳居龙座”,灵帝笑道:“朕时常感念太后恩情,有心好生奉养,怎奈曹节等宦官阻挠,不得已之下,只能暗中探望,不敢示之以人。”
“如今臣妾已然入宫,日后陛下若有不便,臣妾愿为陛下分忧,前往南宫探望太后,以尽孝道”,宋贵人请命道。
“爱妃之言,甚合朕意”,灵帝欣慰一笑,转而笑道:“不如今夜爱妃与朕同去南宫,也让太后见见你,兴许太后病情将有所好转。”
“一切谨遵陛下诏令”,宋贵人娇笑一声,伏在灵帝胸口,心中不进猜想着窦太后是何样人物。
当夜,灵帝带着宋婉,在蹇硕的遮掩下,来到南宫云台,拜见窦太后。方一进殿,瞧见窦太后面容憔悴,骨瘦如柴,丝毫没有太后当有的雍容华贵,听着窦太后一阵阵咳嗽声,宋贵人眼角不知何时湿润起来。
“宋婉拜见太后”,灵帝拉着宋婉向窦太后行礼过后,窦太后将宋贵人唤至身前,细细打量起来,点头笑道:“确是生得端庄秀丽,言行举止颇有皇家风范,陛下得此贤妻,实乃后宫之幸。”
“宋贵人知书达礼,温良恭顺,朕亦是喜爱至极”,灵帝赞赏一声,而宋婉听闻窦太后口中‘贤妻’二字,面色一惊,欣喜不已。
窦太后暗暗瞥着宋贵人面色,将宋贵人表现尽收眼底,眼中不屑之色一闪而过,又转首向灵帝问道:“陛下夜入云台,不知所为何事?”
“朕新纳宋贵人,特意带来拜见太后”,灵帝客套一番,继而忧声道:“太后,朕已至束发之年,可惜朝臣依然将朕视为顽童,不肯真心辅佐,事事附和曹节等人,朝中无人可用,朕日夜难安,还请太后教我如何处之!”
古代儿童幼年时期,有垂髫、总角之称,亦有黄口小儿称呼。三四岁至七八岁时,不戴帽子,头发下垂,称为垂髫之年,泛指儿童幼年。
七八岁至十三四岁之间,幼童将头发绾成髻,分作左右各两半,在头顶各扎成一个结,形如两个羊角,称为总角之年,童年时期结交的朋友,意有总角之好。
古人十三四岁至十五岁之间,亦有豆蔻年华之称,后来为文人骚客多用于比喻还未成年的十三四岁少女,如豆蔻般含苞待放。
古人以十五岁为成童之年,到了婚姻嫁娶年纪,亦是志学之年,需学习各种技艺。男子十五岁时束发为髻,将原先的总角解散,扎成一束,盘在头顶,称为束发之年。女子年满十五岁之时,亦行及笄之礼,将头发盘起来,并用簪子绾住,父母为其取字。
然而古代男女成年的标志分别为“加冠”、“加笄”,女子15岁束发而笄,表示成年,男子须等到20岁束发而冠,才可成年。古代男子20岁行加冠大礼,冠是戴成年人的帽子,表示男子成年,是为加冠,因加冠之人尚未达到壮年,又有“弱冠”之称。
男子三十岁之时,有三十而立之称,寓意立身、立志、立业。男子四十岁之时,有四十不惑之称,寓意不迷惑、不糊涂、不愚昧。又有五十而知天命,花甲六十而耳顺,古稀七十而从心欲,中寿八十等等,不一一而举。
窦太后静心倾听灵帝一番抱怨,不时暗瞥宋贵人几眼,待灵帝说完,缓缓开解道:“陛下,既然朝中大臣不足以用,何不于京师之外招揽贤良,为己所用。”
“太后之言,犹如醍醐灌脑,招揽地方大臣入京辅佐确是良策”,灵帝忽而又转喜为忧,为难道:“可是朕终日深居宫中,不知地方上有何良才可用?”
窦太后早有所料,灵帝从未离宫,身边皆是宦官,难以知悉朝中大事,不晓地方局势,笑道:“度辽将军桥玄文武兼备,驱逐北胡,安抚北疆有功,而太尉刘嚣不知兵事,不足以掌全**务,可托桥玄以天下兵事,借机制约宦官,收揽兵权。”
“另有前南阳太守陈球,下邳淮浦人,出身名门,其父乃是广汉太守陈亹,家族历代有名于徐州,这陈群自幼饱览群书,熟知律令,且为政干练,昔日得太尉杨秉举荐,出任零陵太守,适逢荆南朱盖叛乱,陈球誓死守城,力战叛军,威著荆南;后迁任魏郡太守,又逢先帝驾崩,西羌战事未平,国库空虚,因陈球擅长理财,便征召陈球为将作大匠,修建先帝陵墓,节省巨万以上”,窦太后继而叹息道:“陈球任职南阳太守期间,不畏权贵,纠察豪强,惩处恶霸,不幸为权势之家诽谤,被征召至廷尉处论罪,恰逢大赦,得以免官返乡,此等功勋卓著之臣,陛下亦可一用。”
“自前太尉郭禧死后,朝中再无敢言耿直之臣,今闻太后之言,这陈球为人倒是刚正不屈,不惧权贵,此人朕当征召入朝重用”,灵帝略加思索道:“今朝中廷尉一职空缺,朕即刻下诏任命陈球为廷尉,入朝为官,掌刑狱法典;而太尉刘嚣碌碌无为,朕决意罢免太尉刘嚣,征召桥玄为太尉,掌全国兵事,太后以为如何?”
“陛下不可操之过急,须循序渐进”,窦太后劝止道:“为免宦官有所不满,陛下可先征召桥玄入朝,再借桥玄之口,举荐陈球入朝,打消宦官疑虑。”
“太后思虑周全,就依太后之言”,灵帝恭声应下,与窦太后闲谈一阵,便带着宋贵人悄悄返回北宫。
待灵帝走后,窦太后唤来董萌,吩咐道:“董萌,自明日之后,你可多于宋贵人处走动,另可前去寻中常侍郑飒、董腾二人,看看他二人是何意!”
“太后,郑飒、董腾早对曹节等人不满,又与渤海王刘悝交往密切,这刘悝与王甫仇怨甚深,时常扬言要杀王甫泄恨,而刘悝之妻乃宋贵人姑母,或可加以利用”,董萌阴笑道。
窦太后闭眼思虑半晌,微微颔首,凶厉道:“哀家今日观宋婉言行,乃温顺谦恭之人,心机浅薄,可利用宋贵人内连郑飒、董腾,分化宫中宦官,外连宋家、刘悝,合力将宋贵人推上中宫之位,再寻机报仇雪恨,以慰我窦家几百口亡魂。”
“太后勿要动怒,以免伤身”,董萌见窦太后情绪失控,恨意直起,赶忙劝慰一番,依着窦太后指令,寻得中常侍郑飒、董腾游说起来。
三人相谈良久,董萌暗暗道出来意,董腾轻笑道:“董萌,你何必这般扭捏!你今日前来,不过是试探我二人心意,况且你的来意,我二人早已心知肚明。”
“哼”,郑飒冷哼一声,怨忿道:“当年窦武之乱,若不是杂家事先获得密奏,告知宫中诸位常侍,曹节焉能捕杀窦武;而今倒好,他曹节、王甫等人权势独揽,杂家不过封赏些许食邑,杂家怎会缺这点封赏。”
董萌逢迎道:“郑常侍所言甚是,平定窦武之乱,二位当居首功,封赏应在曹节之上,怎奈曹节奸诈狡猾,难容他人分功受赏,我亦替二位不平。”
“啧啧,你今日前来,不会只是为了给我二人抱不平吧!”郑飒笑道。
“呵呵,郑常侍智谋超群,在下就直言不讳了”,董萌笑嘻嘻问道:“宋家女方一入宫,便受封贵人,深得陛下宠信,二位以为这宋贵人如何?”
董腾赞赏道:“这宋贵人不似宫中其他妃嫔,端庄贤淑,待人宽厚,更重要的宋贵人独得陛下宠爱,当有皇后之资,日后当好生结交才是。”
“实不相瞒,在下此后窦太后久了,方才后悔莫及,那老妇恐再无出头之日,在下如今只求觅得良主而侍,求个封侯拜爵,享受几日荣华富贵”,董萌摸着下巴,阴笑道。
“此言在理,我二人倒也想投效宋贵人,谋个好前程”,郑飒赞同道:“况且渤海王乃宋贵人姑父,我二人与渤海王有些私交,若是合力为宋贵人效力,助宋贵人登上后位,掌控后宫诸事,到时还怕曹节、王甫之流不成!”
“好,就依你之言,明日我三人于宫中拉拢心腹,暗中投效宋贵人,还须与宋家、刘悝处多多往来,以为援手”,董腾点头道。
三人议定之后,当即各回殿中,招引心腹,悄悄前往宋贵人处拜见,又差人交好典客卿宋酆、渤海王刘悝,围绕着宋贵人,暗暗结成一党,密谋诸事,宫中暗流再度涌动。
几日后,灵帝忽而登殿问政,待朝事议定之后,众臣正准备等灵帝一声‘退朝’,各自回府歇息时,灵帝久久不语。曹节不时眼神催促灵帝退朝,然灵帝不为所动,静坐不语,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殿下群臣。
良久之后,正待众臣左顾右盼,张头接耳之时,灵帝突然开口道:“众位爱卿,今日朕还有一事要说,还请诸位稍安勿躁。”
“来人,取陨铁剑”,灵帝当即冲着殿外高喝一声,四名金甲卫士齐齐入殿,人人双手高高抬起,各自捧着一把利剑,四人四剑。
“诸位爱卿,朕于武库中觅得一块陨铁,坚不可摧,朕便以此铁铸造四把宝剑”,灵帝右手一挥,只听哐当一声,四名金甲卫士拔剑出鞘,伴随着一阵金鸣之声,各自舞动起来,顿时殿中寒光四射,纵横交错。
“试剑”,灵帝再度轻喝一声,四名金甲卫士单手执剑,肃穆而立,殿外又是进来四名金甲卫士,各执铁剑一柄,用尽全力,捉对相砍。
“哐”
四把铁剑与陨铁剑咋一相碰,铁剑应声而断,陨铁剑完好如初,灵帝大笑道:“果然锋利无比,开石断金。”
“恭贺陛下喜得宝剑”,众人亦是为之一惊,纷纷恭声贺喜道。
灵帝笑道:“诸位爱卿,这四把宝剑尚未取名,朕今日就将此剑赐名为‘中兴剑’,以小篆铭中兴之志于剑身,力图中兴我大汉,此乃朕必生之志,诸位爱卿愿否与朕共创大业?”
“陛下有此大志,乃是我朝之幸,老奴愿为陛下誓死效力,粉身碎骨亦不悔”,曹节轻笑不已,当先上前恭声道。
“臣等愿为陛下誓死效忠,开创盛世”,杨赐、袁逢、胡广、刘郃、刘嚣等人连忙叩首道。
“好,诸位爱卿平身”,灵帝顿时心生恼怒,强自笑道:“近日朕心中甚为不安,眼下羌人虽已平定,然边疆尚有不宁,而太尉之职关系国家兵事,万不可儿戏,须得贤良之才任用。”
太尉刘嚣心头一惊,紧忙抬首瞥向曹节,然曹节如老僧坐定般,闭眼不发一言。灵帝见曹节未发一言,面色一喜,佯怒道:“太尉刘嚣不知兵事,难当重任,朕决意罢免太尉刘嚣,另选贤能充任要职,以安天下。”
“陛下英明”,曹节这才淡淡回了一声。
曹节一发话,众臣立即纷纷上言罢免刘嚣,而太尉刘嚣一脸苦色,自发请罪道:“陛下,臣才识浅薄,难当重任,请陛下罢免臣太尉之职。”
“朕罢免刘爱卿乃是不得已而为之,今日刘爱卿之言,可见刘爱卿确是忠心之臣,朕定当厚待于你”,灵帝沉吟半晌,心知刘嚣乃是宦官死党,此番定要杀鸡儆猴,当即下诏道:“太尉刘嚣改任武都郡太守,还望爱卿不负朝廷厚望,为国分忧。”
“臣叩谢陛下隆恩”,刘嚣无奈叩首应命,灵帝这才满意,散朝而去,灵帝欣喜之余,将中兴剑赐予王越一把,借以拉拢王越,剩余三把挂于后殿。而刘嚣本已心灰意冷,后得曹节劝慰,心中宽慰许多,带着家小往武都赴任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