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九章、夏育北地破鲜卑,曹操入洛阳为郎 上
作者:书写千秋      更新:2020-05-09 18:04      字数:4475

却说置鞬落罗见开春在即,随即率军归返,渡河之时,忽而四周山林中喊杀声一片,当置鞬落罗瞧见一面面“汉”字大旗后,惊呼道:“不好,汉军。”

“传令下去,丢弃马匹,全速渡河”,置鞬落罗拔出佩刀,跨上战马,转首对言勿术喝令道:“王儿听令,即刻率军渡河,奔往灵州,返回北漠,汉军自有我来抵挡。”

“父王,情势危急,孩儿怎能弃你而去?”言勿术急忙上前勒住马首,恳切劝道。

“此乃军令,再敢多言,军法从事”,置鞬落罗怒喝一声,见言勿术不肯撒手,扬起马鞭就抽,言勿术无奈之下,领着千余精骑火速渡河。

“鲜卑的勇士们,列阵迎敌”,置鞬落罗战刀高举,五百亲卫紧随其后,整齐划一,唰唰拔刀出鞘。

“杀”

随着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漫山遍野的红袍汉军,如同一片红色汪洋般,聚集成步骑两阵,大纛旗上的“汉”字格外显眼,大旗之旁又有一面“夏”字帅旗,帅旗之下,北地太守夏育傲立马上,长枪一挥,千余南匈奴骑兵疾驰而出,杀向河边鲜卑轻骑。

鲜卑五百轻骑肃穆有序立在白鹿大旗下,严阵以待,置鞬落罗一见汉军攻来,战刀一挥,五百轻骑嘶吼连连,呼啸迎击。双方骑兵皆是当世善战精骑,实力不相伯仲,奔腾起来犹如排山倒海,声如沉雷,响彻河岸。

终于,两股洪流以相似的阵形,砰然撞上,马嘶人吼,战马相撞,战刀相碰,血肉横飞,然而这两支轻骑又是有所不同,鲜卑骑兵大多身着布甲,手执弯刀,而南匈奴骑兵多是皮甲护身,环首刀在手,与汉军骑兵一样。

两合交锋过后,鲜卑轻骑损伤近半,南匈奴亦是折损百余骑,置鞬落罗回首一瞥,见言勿术等人还未渡河,闹哄哄一团,争相搬运财物,顿时怒喝道:“谁敢再贪图财物,耽误渡河,杀无赦。”

“不得携带财物,快快渡河”,言勿术四目一瞧,河岸上财物已搬运大半,紧忙奔上船头,受不住船体的左右摇摆,顿感头晕目眩,急急趴在船上,呕吐不止,其余船上兵士亦是如此。

“给我杀”

置鞬落罗愤怒的望着对面匈奴骑兵,本欲稍加拖延,哪知匈奴骑兵再度冲杀上来,恼喝一声,迎头杀向对面匈奴骑兵。

“呵呵,鲜卑人意欲拖延,传令全军压上”,夏育一见己方兵卒列好阵形,长枪一挥,鼓号骤然大作,旌旗迎风招展,汉军两翼骑兵率先杀出,直奔鲜卑轻骑两翼,中军步卒稳步急进,一股红流席卷而来。

“放箭”

此时,鲜卑、匈奴骑兵混战一处,忽而夏育脸色狰狞,又是大吼一声,弓弩齐发,羽箭密集如雨,猝然落在鲜卑、匈奴骑兵交汇处,射得夷族骑兵人仰马翻,嘶吼声一片。

几波箭雨方才落下,汉军骑兵已然自两侧包抄过来,纷纷抄起手中弩箭,一阵疾射,不停有夷族骑兵落下马来。转而,汉军步卒又至,盾牌林立,枪矛乱刺,不及片刻,千余鲜卑、匈奴两部夷族骑兵,皆被汉军屠戮杀尽。

“全军向河中抛射”,夏育率军急急赶至河岸,高喝一声,河岸汉军张弓拉弩,万箭齐发。船上鲜卑骑兵早就吐得气虚力弱,动也不敢动,望着空中黑压压的箭矢,还未来得及闪躲,便被羽箭洞穿,如下饺子一般,哗啦啦跌入河中。

言勿术也是身中数箭,幸亏未伤及要害,逃过一劫,带着百余残兵败将,逃往灵州。夏育瞧着敌军逃去,心中虽有不甘,却也无奈,若非置鞬落罗于灵州留下六千精骑,自己早就再遣一军度过黄河,于西岸布下伏兵,定能一举全歼鲜卑轻骑。

“太守,此时是否渡河追击?”一旁军校们神情激昂,纷纷请命道。他们多年来尽受鲜卑人欺凌,望着同胞百姓为鲜卑人所凌辱,却只能坚守城中,不敢出外作战,今日夏育追击鲜卑,大胜一场,甚为痛快。

“置鞬落罗倒也考虑妥当,为免后路受挫,于灵州留有后手,若是此刻率军渡河,不仅难以取胜,反而会遭受敌军伏击,一败涂地,不宜追击”,夏育摆手劝止众将,回首瞥了一眼身后一千五百余名夷族骑兵尸首,严声令道:“严格盘查,不准许放过一名夷族活口。”

夏育打马踏入死尸堆,方巧碰见置鞬落罗的尸首,手中长枪猛然刺下,将置鞬落罗尸首挑在枪上,细细一瞧,大笑道:“果然是置鞬落罗,此次追击,斩首鲜卑一部之长,倒也立下大功。”

熹平三年(公元174年),春一月,鲜卑乞伏部首领置鞬落罗率轻骑万余,侵扰北地郡,北地太守夏育趁置鞬落罗撤兵之际,率汉军、南匈奴屠各部轻骑前往追击,击破鲜卑骑兵,斩首置鞬落罗。朝廷升任夏育为护乌桓校尉,震慑幽州乌桓诸部,协助度辽将军臧旻,确保北疆安宁。

又有并州刺史胡芳病逝,因定襄太守丁原抗击鲜卑有功,光禄大夫举荐丁原为并州刺史,灵帝允准。

熹平三年(公元174年),春二月,鲜卑撤兵北返,边郡暂得安宁,灵帝下诏大赦天下。同月,左扶风地震,灵帝归咎于朝堂三公,罢免司徒唐珍,擢升永乐少府许训为司徒。

灵帝之前曾罢免太尉段颎,而后因许生叛乱及北疆寇边,太尉之职空缺许久,灵帝思来想去,不知何人可担重任,经宋酆举荐,授任太常东海人陈耽为太尉。

此时,隐居在安定老家的皇甫规因年老多病,卧床不起,眼见朝不保夕,其妻马氏急忙召来家中子侄、孙辈,恭奉在榻前,静听皇甫规训教。

一众家小瞧着皇甫规奄奄一息,满脸泪痕,抽泣不止,皇甫规轻轻挥了挥手,房中诸人急忙止住哭声,马氏探身上前,扶起皇甫规,半坐于榻上。

皇甫规双眼半睁半闭,招招手,将独子皇甫诚(字义平)、侄儿皇甫嵩(字义真)二人唤至身前,吃力说道:“我皇甫家虽不能与杨、袁两家相比,却也是边郡大家,老夫生于关西,喜好百家经典,后应征贤良,出仕为官;时逢宦官乱政,朝政荒废,兵甲废弛,国事倾颓,以致暴民作乱,羌人反叛,内忧外患,刀兵四起;可惜,朝中又无良将可用,想起昔日霍去病之言‘匈奴不灭,何以家为?’,我这才与张奂立志去患,弃文从武,屡破强敌,安抚边疆,由此声名显达。”

皇甫嵩泣道:“叔父为人清正廉洁,刚直不阿,不屈奸邪小人,用兵无往不胜,实乃将帅之才,当世名将,着绩中外,誉满边疆,人人赞叔父为‘凉州三明’之首,侄儿日后定效仿叔父,扬我皇甫家威名。”

“咳咳”,皇甫规摇头苦笑,连咳数声,马氏紧忙令下人端来茶水,皇甫规润过嗓子,舒缓口气,接着说道:“义真之言,虽有夸耀之词,却也合乎实情,老夫素习羌事,深知羌戎溃叛,实乃边将绥御不当所致,若是抚之以清平之政,慰之以良吏之治,羌人自是不会再起祸端,西疆自可安定;故而平生以招抚羌人、安定西凉为己任,反对一味杀戮羌人,主张柔和纳降,倒也小有功绩。”

“然而,我本意并非如此”,皇甫规话锋一转,又是说道:“自出仕之后,我亲眼目睹,朝廷内乱丛生,外患不绝,世家豪强竞相盘剥,地方官员贪污**,以致百姓困顿至极,再加上连年用兵,国库越发空虚,民力日渐疲弱;我有感于此,屡次上书朝廷,招抚羌人,不可轻动兵戈,实是希望朝廷借机喘息,蓄养国力,而后再图谋羌胡诸夷,以求长治久安;哪知晓天子、朝臣毫无此意,只知享乐,世家官宦大肆敛财,培植党羽,安插亲信,国库不仅未有积蓄,反而越发空虚;就算如此,朝廷本可勉力维持;不料又有段颎征讨东羌,穷山搜谷,大肆屠戮,羌人几乎亡族灭种,西疆虽有一时安宁,然而国库再无余力,若是朝廷空乏无力,地方必然生起僭越之心,久而久之,地方势必凌驾朝廷之上,臣子亦会触犯天子权威,国势也将为之倾颓,我日夜为此苦闷郁愤。”

“父亲一心报国,然朝廷昏聩,天子不明,重新奸邪小人,父亲也是屡番为权幸奸党所陷害,若非父亲辞官归隐,力图自保,只怕早已为宵小所害,父亲不必再为朝廷之事忧虑,倒不如安养病体,早日痊愈”,皇甫诚深知父亲一生清正廉洁,刚正不渝,本是不畏权奸,无奈朝廷昏庸,不得已辞官自保,看着父亲时常落寞叹气,自己心头早对朝廷满怀不忿。

“住口,竖子休得胡言!”皇甫规喝斥一声,皇甫诚赶紧收声闭嘴,皇甫规沉吟半晌,皇甫诚之言虽有些悖逆,但也切合自己心意,这才叹道:“大丈夫处世,当为国家诛灭强敌,上可安邦除患,下可守土卫边,才不枉一世豪杰,然而,眼下朝廷病入膏肓,日薄西山,若天子再不痛定思痛,奉革新之道,行中兴之策,怕是必亡之势也!”

“叔父,大汉立国数百年,根基深厚,莫非朝廷真会灭亡?”皇甫嵩听完,满脸讶然,惊疑问道。

皇甫规点头道:“昔日我久镇边疆,小有功劳,蒙朝廷厚恩,入京为官,可惜朝堂纷争不断,今日有外戚之乱,明日有党人之祸,又有宦官乱政,我深知朝廷根基已是动摇,无可为矣!这才上言,自附党人,为党人鸣冤,而后获罪免官,归隐故地,世人褒贬不一,或是说我贪好虚名,或是言我明哲保身,又或是讥讽我匹夫莽撞;他等却不知,我已为国镇边半生,也算是无愧于朝廷,只可惜天子并非明主,我若在逗留京师,必要惹来身死族灭之祸,我一人身死不惧,怎能连累妻小子侄,我这一声,既无愧于国,亦无愧于家,国与家两全其美,试问古往今来,能有几人?”

“咳咳”

皇甫规忽而重咳几声,嘴角几口鲜血流出,众人急忙上前扶着皇甫规躺下,皇甫规一把甩开众人,望着皇甫嵩、皇甫诚说道:“义真、义平,当年我让你二人各习文武,义真从武,义平学文,实乃为我皇甫家日后打算;我观大汉气数将尽,必有一场大乱,所谓‘乱世出英雄’,必有明主出世,乱世之中当以武功为主,义真颇通兵事,定能在乱世闯出一番功绩;然而大乱之后,必有大治,盛世之中当以文治为要,义平熟习政要,亦可在盛世求得一身功名;你兄弟二人,一文一武,当守望相助,相辅相成,寻得明主,共创盛世,使天下万民得享太平。”

“父亲教诲,孩儿铭记于心”

“叔父宽心,侄儿与贤弟定将同心协力,兴盛皇甫家”

皇甫嵩、皇甫诚听完,才知皇甫规的苦心,二人相视一眼,齐齐叩首道。

“只可惜你兄弟二人,虽有文治武功,却不通权谋,老夫亦是不晓此道”,皇甫规想起昔日过往,不由忧声道:“你二人须谨记,日后若是朝廷征召你等为官,只可在外为官,不可进京入朝,在外可安,在内生祸,你二人不善权谋,当以此策自保,也可免去家族祸事。”

皇甫嵩二人连忙称是,皇甫规随后又是叮嘱道:“还有一言,忠言只可谏于明主,尤其是义真,不可过于愚忠,王朝更替,乃古今常理;所谓‘民为水,君为舟’,明主必会爱民如子,造福百姓,你二人当以天下百姓为念,侍奉明主,舍弃庸君。”

“祖父”

皇甫规听得几声啼哭,面色为之一动,边挥着手,边唤道:“坚寿、坚卓、秀倩何在?”

皇甫嵩长子皇甫光(字坚寿)、幼女皇甫秀倩,皇甫诚之子皇甫郦(字坚卓)三人紧忙伏跪至榻前,皇甫规微微看了看三人,笑道:“我皇甫家人丁单薄,孙辈中仅有你等三人,坚寿为人豪义,却也莽撞;坚卓虽有急智,但也不华,你二人日后字勤修己身,团结互助。”

皇甫光、皇甫郦恭声应是,徐徐退下,皇甫嵩又对十五岁的皇甫秀倩笑道:“秀倩也已许配与右扶风射家,明年便要嫁作人妇,射家虽与我皇甫家交好,不过你也须知礼守节,相夫教子,不可再妄动兵刃,当多向你叔祖母(马氏)请教人妇之道,也可学些书法经学,免得外人以为我皇甫家皆是武夫。”

皇甫秀倩瞧着叔祖的苍白无力,早哭得梨花带雨,哽咽道:“秀倩谨记叔祖教诲,日后当安守内院,学习人妇之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