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经司马防、太尉桥玄举荐,曹操被任命为洛阳北部尉,曹操得到任命后,便迫不及待骑着马直奔洛阳北部尉官署中。
曹操一路来到官署门前,见吏卒均是散漫无序,曹操顿时恼怒,将为首几人杖责二十,赶出官署,永不录用,一干吏卒顿时为曹操严苛所慑,变得毕恭毕敬。
曹操见此,略感满意,随即翻看洛阳北部尉章程,顿感焦灼,这洛阳的治安法令倒是完备,惟有处罚方面,尚有不足,再加上人情世故,刑罚难以执行。
曹操越发觉得洛阳北部尉不好当,若要当好,则必须严格执法,绝不能有丝毫宽纵;然而洛阳达官显贵多如云,裙带关系杂如丝,不论何时、何地、何人,人情世故难以避免,说情通融者比比皆是,以致洛阳治安难以规范,法令形同虚设。
曹操左思右想,见洛阳秩序紊乱,法纪不明,当下决定从加重刑罚处入手。于是,曹操召来官署几百吏卒,令人打来十桶桶清水,摆放在众人面前,众人纷纷疑惑不解。
“诸位,曹操蒙受皇恩,接任洛阳北部尉一职,自当报效朝廷,不负圣恩,今日召集尔等前来,正是为整治不法,稳定洛阳秩序”,曹操立于正前,细眼微眯,环视众人,严声说道:“尔等且听着,不论尔等先前有何过失,本官一律不再过问,不过,自即日起,尔等须各司其职,恪尽职守,维持现有局势,依律办差,不得有所懈怠,否则必要严惩,免不得杖责革职,永不录用。”
曹操瞧见众人不时偷瞥身前十桶清水,个个目露疑惑,曹操接着正色道:“洛阳治安之所以如此混乱,皆因刑罚力度不足,执法严苛不够,本官决意整顿革新,严厉执法,绝不手软;法令完备,关键在于执法,若是上行下不效,则必然法令废弛,故而,刑罚当如烈火,处处严苛,不讲情面,众人势必不敢以身试法,你等须谨记,日后在外执法,绝不可讲情面,一丝一毫也不可讲,杜绝人情世故,旦有违法乱纪者,从重严惩,绝不姑息。”
“本官令人抬来十桶清水,你等仔细看看”,曹操指了指身前水桶,转而说道:“说起从严执法,正如这桶中清水一般,木桶之上,不可留一丝缝隙,否则桶中清水必然渗出,与泥土混杂一处,污浊不堪,久而久之,木桶之中再无清水,尔等明白与否?”
“我等谨记大人之令”,众人在洛阳任职多年,哪能不知曹操出身,想起宦官曹节的威势,无不心悸,赶忙恭声应下。
曹操自是不知众人内心深处想法,满心以为众人慑于自己威严,又是喝令道:“众吏卒听令,自今日起,严格盘查洛阳北区四门,禁止私自出城,若有急事,须经有司开具通行令,再来北部尉府衙登记入册,方可出城,旦有丝毫不合法纪者,一律不准出城;若是你等盘查到可疑之人,不论是否有通行令,一律扣压,不许出城,待本官上报朝廷后,再作定论;敢有强行出城者,格杀勿论,一切后果,自有本官承担,你等不必担责。”
“大人英明”,众人闻言,心头一喜,洛阳权贵繁多,可不是自己小小吏卒所能得罪,然而曹操方一上任,要求严格执法,正为难之际,一听曹操之言,暗忖有曹操顶着,曹节必要为曹操撑腰,不由松口气。
“嗯!你等好自为之,暂且退下”,曹操见吏卒们心悦诚服,这才放心,打发众人下去,各行其是,巡查不法。
待众人退去,曹操又是犯起愁来,自己虽说要加重惩处力度,然而洛阳治安混乱已久,究竟有何方法,才能立竿见影,树立威势。
几日后,曹操令人特制红、黄、绿、白、黑五色大棒,每根长有丈许,色彩浓重,若是久观之,不禁有些心悸。曹操共制五副二十五根,四副五色棒悬挂于洛阳北区四门,一副放置于官属门前。
曹操又严令吏卒张贴布告,公示于人,凡有非法出城者,有违犯禁令者,不论皇亲国戚,一律严惩,按所犯之罪轻重,以五色木棒活活打死;若有包庇者、执法不严者,一概同罪。
曹操此行,引得洛阳轩然大波,有惊叹者,有赞赏者,有咂舌者,甚至有因不满曹操所行,而肆意造谣者,更多的人是冷眼旁观,大有看曹操笑话的味道。
曹操哪管这些,心知众人反应不一,乃是常理,只要严格执行下去,各种言论终会归于一致。于是,曹操几度告诫吏卒,严守岗位,不得擅离职守,旦有违犯者,即行拿下,当众处死。
起初,倒也无人敢犯禁令,并非是惧怕五色棒,而是对于新任北部尉曹操,尚且摸不清曹操脾性,自是不愿冒险尝试,做那出头鸟。更何况,曹操乃是曹节曾孙,曹节的权势摆在眼前,讨好尚且来不及,又岂敢轻易造次,得罪曹节。
但是,数日后,却有一人于深夜时分,因事私自偷跑出城,正巧被巡逻吏卒发现,立即将其捉拿。按曹操所立法令,吏卒可当场棒杀此人,正要动手,却见这人大喝一声:“我乃是中常侍蹇硕之叔,蹇图是也!谁敢拿我?”
众吏卒一听,暗自为难起来,在曹操上任之前,凡是权贵宗亲,即使触犯禁令,皆一律从宽发落,虽扬言进行严惩,实则大多做做样子,并不伤及筋骨。
众人哪敢轻举妄动,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为首一人冲着左右,低声言道:“此人乃是蹇硕叔父,若是将他棒杀,日后蹇硕追究起来,我等如何担待得起?”
“依照曹大人指令,此人理应处死,然曹大人毕竟年轻,或许只是说说,吓唬吓唬洛阳百姓,我等若害蹇图丢了性命,蹇硕必不会善罢甘休”,另一人点头道:“只是曹大人有严令,不得私自放纵犯禁者,违者同罪论处,这放也不是,不放亦不是,这该如何是好?”
“索性一股脑推给曹大人,由他处置,我等抽身事外”,为首那人思虑半晌,忽而偷笑道。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就将蹇图看管起来,跑去向曹操禀报。曹操正为洛阳治安好转而窃喜不已,忽闻蹇图违反禁令,顿时气愤异常,匆匆赶去。
“本官早有严令,旦有违反宵禁者,疑虑乱棒打死,尔等竟然迟疑不决,知罪否?”曹操一见吏卒只将蹇图扣押起来,火气直窜,一顿喝斥,众吏卒连连跪地告罪,声声讨饶。
曹操本欲先责罚这些吏卒,而后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思来想去,索性向惩处了蹇图,再作计议。曹操暂时按下怒火,不动声色,随着吏卒来到营房,瞥了几眼蹇图,只见这蹇图约莫四十余岁,生得胖头大耳,油头滑面,身上衣着华丽非凡,腰间悬着的利剑,一看就是好剑。
蹇图见了曹操,也不下跪,一脚踹开身旁的吏卒,大摇大摆的走到曹操身前,兀自站着,一副倨傲之相。曹操按住心头怒气,平缓心神,慢声问道:“你乃何人?何故违犯禁令,私自夜行出城?”
“姓蹇名图,宫中蹇硕乃我亲侄儿”,蹇图瞟了曹操一眼,昂首应道。
曹操竭力克制情绪,保持住冷静,继而问道:“你因何事出城?”
“今夜城外故友李家相约,前往城外赴宴”,蹇图轻哼一声,他向来横行洛阳,料定曹操不敢为难自己。
曹操又是问道:“既然有急事,为何不去府衙求取通行令?莫非城内布告你不知晓?”
“早已知晓”,蹇图不在意道:“城禁、宵禁皆是为防止生乱,我侄儿乃是陛下跟前红人,我蹇图怎会作乱?何必多此一举。”
曹操沉思良久,不发一言,心知时下正值宦官当权之际,蹇图乃是蹇硕叔父,受益良多,也因此骄纵异常。
“呵呵,你适才所言,也有道理,你且在此稍待,明日当众讲明道理,到时在还你公道”,曹操忽而笑了几声,点头说道。
蹇图自以为曹操奈何他不得,窃然一笑,扭头而去,曹操回首瞥了蹇图一眼,杀意一闪而过,对吏卒吩咐道:“严加看管,紧守消息,不得有误,违者严惩不贷。”
曹操说完,头也不回,走出营房,吏卒一见曹操并未惩处蹇图,不由暗呼庆幸,也对曹操心生不屑,私下议论起来。
次日清晨,蹇图正在熟睡之际,却忽而被一群吏卒押至城门口,满心不解。不一会,城门口人头攒集,围观之人越来越多,曹操随即令随从宣示蹇图罪名。众人这才知晓犯了禁令的人是蹇图,乃中常侍蹇硕叔父,一想起蹇硕正得灵帝宠信,权势如日中天,对曹操倒是有些不看好,不禁想亲眼看看,曹操如何处置蹇图。
“大人,城门口百姓群集,是否该早些审讯蹇图,免得人多嘴杂,于大人声誉不利”,吏卒本就以为曹操做个样子,一见城门口人声鼎沸,未免曹操难堪,甚至有人讨好道:“大人若为城门口百姓烦扰,待下官令人将百姓驱赶即可。”
“不必,再等半个时辰”,曹操早就胸有成竹,洋洋一笑,他就是故意推迟审讯时辰,让围观百姓越聚越多,甚至引得整个洛阳城轰动,到时便可在城门口燃起禁令的熊熊烈火,一劳永逸,使得任何人不敢再犯。
“曹操,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府中还有要事,我还需赶回府中,莫要再耽搁”,蹇图见曹操久久未动,心生急躁,连连向曹操催促道。
曹操依旧不语,淡然一笑,心道:蹇图啊蹇图,难道你还有回去的机会?
又过了半个时辰,城门口百姓拥挤不堪,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洛阳北区百姓几乎皆被此事轰动,纷纷赶来,想要亲眼见个分晓,大多不信曹操敢处死蹇图。
曹操这才觉得时候已到,随即开始当众审讯蹇图,向蹇图高声喝问道:“蹇图,昨夜你未经府衙允准,私自出城,被巡逻军士拿住,你可知罪?”
“我昨夜早已有言,家中有急事,不得已才夜行出城”,蹇图随意编了个借口,打发道。
曹操轻哼一声,接着问道:“休要狡辩!昨夜你说是应邀赴宴,今日又说是急事所迫,本官且问你,若遇急事、赴宴,就可违背法令,私自出城?”
“绝无此意,不过确是情急之下,无奈之举”,蹇图一见曹操不似说笑,心里不免有些惶恐,忙解释道。
“本官就当你无此意”,曹操转而问道:“本官再问你,你昨夜私自出城,可是违反禁令?”
“是”,蹇图瞧着城门口满眼全是人,议论纷纷,又见曹操面如冷霜,吓得连忙伏首认罪,只望曹操早些放自己归府。
曹操忽而一反常态,厉声喝道:“既然你违反禁令,还敢狡辩,本官岂能因你一人,而置国法不顾!”
“曹大人,我已知错,况且我家侄儿与你曾祖父同为宫内之人,还望曹大人念在蹇硕份上,宽厚开恩,放我一马,今后绝不敢再犯”,蹇图一听,惊愕莫名,知晓事态严重,急忙搬出蹇硕,叩首求饶。
“法不容情,何况一国律令,怎能轻易背弃!本官断不会因私废公,定要严惩于你”,曹操冷哼一声,朝着城门口百姓高声说道:“我北部尉曹操向来严格执法,不徇私情,不问人情,不理世故,尤其是蹇图,他乃是蹇硕叔父,更应遵纪守法,安守本分!今日若因蹇硕,绕过蹇图之罪,何以正法?焉可安民?”
“来人,速将蹇图就地正法”,曹操说完,望着左右吏卒喝令一声。
一众吏卒顿时犹豫不决,其中一人凑到曹操耳边,轻声提醒道:“大人,此人乃是蹇硕之叔,不可轻易处治,倒不如暂且收押于营房,详加计议之后,再作决断也是不迟!”
曹操一听,心中怒火丛生,眯着眼打量着说话的吏卒,双目中杀意四溢,寒声斥责道:“你等身为吏卒,理应秉公执法,若再敢有徇私枉法之行,包庇纵容之念,我必严惩不贷。”
一众吏卒紧忙闭嘴,曹操又转首望向蹇图,冷笑道:“此人罔顾禁令,携带利器,意欲行不轨之事,当乱棒打死,还不行刑。”
众吏卒闻言,只得将臃肿男子按在地上,准备行刑,蹇图瞧见吏卒手中五色大棒,吓得魂不附体,硬着头皮,咬牙叫嚣道:“尔等不知死乎?我乃蹇硕之叔,今日谁敢罚我,日后我侄儿必将一一报复。”
曹操见蹇图临死之际,还敢如此张狂,忍无可忍,而众吏卒也是满脸惧怕,畏畏缩缩,不敢行刑。曹操随即亲自取出一根五色大棒,奔至蹇图身前,对着蹇图狠狠砸去,砸的蹇图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一切后果,自有本官承担,谁敢再犹豫不决,便与蹇图同罪,若不打死蹇图,本官便打死你们”,曹操举起手中五色大棒,对着众吏卒喝令道。
于是,众吏卒也顾不得许多,况且有曹操顶着,自己也只是奉令行事。一众吏卒,手持五色大棒,蜂拥而上,朝着蹇图一阵乱棒,打得蹇图嘶吼连连,不及片刻,蹇图便被击毙于棒下,一旁的曹操看着地上尸体冷笑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