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以后,整个校园的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即将迎来一个特殊的日子——海原祭。
学园祭是霓虹学院的特殊文化,在培养学生团队协作意识的同时,也是一个可以很好展示社团实力的机会。
久弥从国一开始就担任了社团骨干,四天宝寺中学的各种文化祭学园祭活动极丰富,她对于操办这类文艺活动还是很有些经验的。
在关西地区,尤其是大阪,比起重视课业,大部分学生似乎更加沉迷社团活动。像久弥国中母校四天宝寺中学,音乐社和舞蹈社成绩都非常不错,经常在国内文艺性质的社团比赛中获得优胜。
虽然新学校立海大的运动社团成绩也十分亮眼,但是闲暇时参观过文艺社团活动的久弥表示……这些文艺社团们的水平是真的比较差强人意。
这么想来,她对海原祭的社团表演就更加期待了。
现在的她在田径社只是一个连候补队员都算不上的咸鱼一条,对于社团经营项目自然没有什么资格发表意见,久弥本人已经早就做好了吃吃逛逛看看文艺表演的准备了,然而还是意外的收到了社长夏川发布的任务。
***
午休时,几个关系要好的同学像往常那样聚在一起吃便当。
“苹果,你们社团的经营项目已经决定好了吗?”木村看着正在埋头苦吃的久弥问道。
经营摊位除了展示社团实力以为,所得的收入全部由社团支配,是以这个项目由其重要,也是各个社团摩拳擦掌给予重视的原因。
久弥:“是呀,我们要做大阪烧哦,社长她们还专门找我取经了呢哈哈哈。”作为大阪人,她笑得颇为得意:“你们社团咧?”
木村是体操社的社员,一年级已经是候补准正选。
“昨天开会的时候还没有定下来,今天部活结束以后再投票。”说着木村叹了口气:“除了摊位还要准备演出节目,真的是非常忙了啊。”
“一年难得一次嘛。再说学园祭就是中学生活的灵魂啊!”久弥咬了一口男友递到她嘴边的可乐饼,外壳口感酥脆内馅柔软鲜美,她吃得开心,表情很是享受。
“那精市,网球社准备做什么摊位啊?”
幸村夹着刚刚久弥咬过一口的可乐饼蘸了蘸酱汁,继续投喂:“我们部做执事咖啡店。”
“又是咖啡店啊……”久弥有点失望,毕竟咖啡店实在是太没创意了,十个摊位里有一大半是咖啡店摊位,剩下一半则大多是鬼屋、捞金鱼之类的主题。不过仔细想想,如果能看到男友穿着西装打扮作执事的样子对她喊‘主人大人’,也是蛮带感的:“那精市到时候会参与吗?”
“我应该是只负责准备工作的。”幸村笑得神秘,见她难掩失望的神情,一秒变脸,看上去似乎有些伤心:“难道苹果希望我为别的女孩子服务,叫她们主人吗?”
“不不不,一点都不想。”久弥猛摇头,小动物的本能让她嗅到一股危险的味道:“真是太好了,我还在担心呢,还好精市不参加。”
身边一起吃便当的几个同学看着这架势都有些无语,心下感叹幸村一秒变脸的绝技,同时又对久弥的动物本能致以敬意。
“到时候来玩,我推荐指名真田为苹果sama服务哦,真田穿执事装可是很帅的。”
木村和两个国中部一起直升上来的同学都点头表示赞同:是啊是啊,国三的时候真田君的班级就是做的执事咖啡店,当时真田君真的可以说是很帅了。
就连寡言内向的长濑也跟着点头表示肯定。
久弥看了一眼埋头扒饭的真田,已经开始畅想不苟言笑的真田君对她鞠躬喊她主人的模样了。
真田:…………exm???
一直默不作声安静吃饭的真田君很难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忽然被拖进话题中心。
“对了,精市的社团抽到了哪个合作社团?”
社团之间的合作也算是学园祭的传统了,跟四天宝寺中学的自行配对不同,立海大是以抽签的方式来进行选择的。
“今年是音乐社,仁王还打算上台演唱呢。”说到这个,幸村的表情也变得微妙起来,和久弥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我非常的期待呢。”
久弥:“……”
想到之前唱k的时候仁王展现出的无与伦比的音痴天赋,久弥竟然也有点期待。
“可惜赤也还在国中部。”切原很有些麦霸的实力,之前在ktv的时候两人的合唱还是很尽兴的。
“真田也唱得很好啊,苹果上次不是也有赞过吗?”
“的确。”久弥点点头:“我当时也很是意外呢。”
真田:“…………”
几人就真田君人不可貌相(?)的话题讨论了许久,午餐在这个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了。
当然,真田君本人似乎并不那么愉快了。
***
在学园祭里,除了班级社团的摊位展示以外,最让人期待的就是社团文艺表演的环节。
上国中的时候久弥最期待的就是文艺演出,大阪全民热爱喜剧的氛围下,各种各样好玩的段子、短剧层出不穷,广受好评。当然,现在她在关东。
所以她已经提前做好了期待落空的准备。
久弥所在的女子田径社抽到的合作社团是男子棒球社。
毕竟这次的表现是跟社团经费直接挂钩的,为此两社同学都准备得很用心。
投票表决过以后,大家准备排一个舞蹈节目。
是的,舞蹈节目,而且还是两两配对在台上跳恰恰。
当时久弥听到社长夏川宣布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了。
不怪她反应太大,她们社团攻气值爆表的学姐们和棒球社五大三粗的学长们跟舞蹈这个词搭在一起实在有些不协调。
除去外表因素,节目编舞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毕竟想要拿到文艺表演优胜,不是上台简单的扭两下就可以作数的。
然而让久弥更加吃惊的是,她们社长,看上去冷淡疏离的夏川学姐,在舞蹈上颇有些造诣,从编舞到排练被她一手承包。
尤其是她舞动身姿时,整个人充满自信富有魅力的样子,不止是久弥,就连同社三年的学姐们也是没有见过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这样活力自信的夏川社长莫名的觉得有些开心。
今天的排练时间比较长,久弥很难得的晚于幸村结束社团活动。
以往都是久弥早早的结束部活等待幸村训练结束,今天换作幸村等女友回家,对他来说还是蛮新奇的。
女子田径社的社团部室在文艺楼的二楼。
久弥从文艺楼走出来的时候幸村隔着老远就看到她的身影。
她走路不太专心,刷着手机,或许是看到什么有趣的段子,脸上还带着笑意。
幸村皱眉。
他其实早就察觉到女友这个坏习惯了。
要说她是低头族倒也不至于,只是平时一个人走路的时候,久弥总是想掏出手机边走边刷,很不专心脚下。
幸村心下有意要早日纠正她这个坏毛病。
久弥正低着头刷推特,刚看到一个好玩的段子,准备点击转发。
文艺楼大门口门廊下有几阶阶梯,阶梯的高度比普通楼梯要稍高些,久弥平时在文艺楼进出,已经很习惯这个高度,并不太注意。
但老司机也总有翻车的时候,她正美滋滋准备转发一个段子,脚下便不留神踩了一脚空。
失去平衡以后整个人借着惯性即将遵从万有引力的定律摔个脸贴地。
或许是国中三年在竹马的疯狂车技中练就了过人的运动神经。
在离地只剩几厘米的时候,她微微侧身,避免了磕破下巴的悲惨结局。
但仍然是很惨———
肘关节触及地面碰撞的疼痛让她泛起生理眼泪,直直抽气。
但这仍不是最惨的———
最惨的是她一抬头,就看到她的男友蹲下.身,捧着她受伤的手臂,脸色阴沉,平时温和的面容上写满了山雨欲来。
“精、精市,你来了啊。”她笑得乖巧讨好,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幸村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扶她起来,检查身上的伤口。
和她的小腿比起来,肘关节的擦伤倒并不显得特别严重。
因为摔倒前及时对落地姿势做了调整,重心放在了左边,她的左小腿狠狠的磕在台阶上,磕破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皮肤表层已经被蹭破,微微有血丝不停往外渗。
她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疼痛,虽然努力克制,但疼痛还是让眼底的生理眼泪溢了出来。
幸村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磕到的肘关节和小腿腿骨。
被碰到伤口,久弥忍不住嘶嘶直抽气:“哎、哎……疼疼疼!”
“现在知道疼了?”初步确定并没有伤到关节骨头,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看着她因为疼痛泛起的泪花,整张脸都皱在一起,既生气又很是心疼。
他黑着脸从包里拿出社团队服外套,却又动作轻柔的系在她腰间,背起她往校医室走去。
久弥趴在幸村的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少年的背脊并不宽阔,但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疼痛稍微有所缓解,她的情绪又跳脱起来。
“精市,我跟你说,还好我机智,刚刚摔倒的时候护住了手机,不然屏幕肯定要花掉了。”她把保护得完好的手机在他眼前扬了扬,叽叽喳喳的颇为自得。
幸村转过头,似笑非笑的斜睨她一眼:“哦?”
她还真敢说!
幸村暗自磨牙,几乎要被她气笑了。
久弥在男友鬼畜的笑容里准确读出了秋后算账的结论,讷讷不敢再多说话。
他们的运气不错,赶在校医川西先生下班之前来到校医室。
幸运的是,久弥刚刚摔的那一下并不是特别严重,虽然看着颇吓人,但没有伤到关节骨头。
尽管这样,但是在校医低着头为她处理伤口的时候她还是痛得直叫唤。
校医川西先生是个戴眼镜,皮肤白净看上去很儒雅的男人。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紧张,在处理伤口的时候他还刻意的和她说话让她放松:“这是怎么摔的?看上去有些严重啊。”
“运动社团真是辛苦呢,下次社团活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哦。”
“这次是你运气好没有伤到骨头,下次一定要注意。”
看着川西先生关切的模样,久弥实在没脸说自己是走路的时候不留神摔着的。只好盯着川西先生的低下头的后脑勺不出声。
她发现川西先生脖子后面有一颗痣,一颗圆润、颜色极淡的痣。
她有些新奇,便一直盯着研究。
站在旁边的幸村,虽然脸色不好,但面上还是带了些许关切。
作为一个合格的运动少年,经常摔摔打打是常有的事情。由其网球是一项比较激烈的运动,他在最初几年学习网球的时候也经常会有些磕碰的擦伤。
甚至他在国中生了一场被所有运动员视为绝症的病。
但这些都比不上眼前久弥身上的小伤口更让他觉得难受。
尤其是在处理伤口时她勉强克制的吸气声。
他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心口被一团阴霾堵住。
但这种感觉也只是片刻。
一转眼,久弥便化身一个好奇宝宝,盯着校医的后颈探头探脑。
这模样像是在他胸口开了闸,刚刚还堵成一团的气闷霎时倾泻了个干净。
只剩下了好笑。
他又忍不住在心底问自己,怎么就看上这么个活宝?
处理完伤口以后,川西先生又给她开了几片消炎药。
川西先生的手长得很好看,骨节分明,修长干净,无名指上套着铂金戒指泛着幽幽冷光。
接过药道完谢以后,幸村背着她出了校门。
虽然久弥一直强调自己只是皮肉伤,走路完全没有问题,但还是不敢反抗男友的强势。
虽然久弥的摔伤并没有什么大碍,幸村心里的郁气也散得彻底了,但他还是打定主意要给她一个教训,借此机会让她改掉走路不看路的坏习惯。
所以一路上任由久弥叽叽喳喳,幸村就是黑着脸不接茬。
久弥当然察觉到了男友的情绪,她本来就很心虚,这会语气别提有多讨好了。
然而不管她怎样撒娇,幸村始终对她不冷不热的。
立海大的校园面积很大,幸村背着她走得很稳,少年的背脊让她觉得安心。两个人贴得很近,近到久弥能听到幸村沉稳有力的心跳,近到她几乎沉醉在少年清爽的气息里。
夕阳的余晖拂过他的发丝,给冷色调的鸢紫抹上一簇温暖的光泽。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幸村的侧脸,尽管他现在似乎看上去心情不佳,脸上没有一贯的温和笑意,但仍是能从他细小的举动中读出温柔。
比如她摔倒时他对着伤口轻轻的吹气。
比如背起她时围在她腰间的外套。
比如在她喊疼时他眼里的心疼。
再比如现在,他并不宽厚却让人安心的肩膀,他稳稳托住她的,有力又温柔的双手。
她的心头忽然涌上一阵酸楚。
明明只是摔了一跤,蹭破了点皮,不该这么矫情的。
但背着她的这个少年,偏偏紧张得不得了。
这种心情很微妙,像一锅即将烧开的热水,蒸腾的热气溢出来,四肢百骸都被熏得温暖。
她徜徉在这细微的温暖里。
“呐,精市。”久弥的搂住幸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好喜欢你。”
久弥的唇瓣很柔软,在他的脸上轻轻贴过,像是一个柔软带着香甜气息的梦。
幸村一直绷着的脸终于放松,不自觉的露出笑意。
走到校门口等公车,幸村把她放下。
夕阳的暖色涂抹在她身上,琥珀色的瞳孔清澈透明闪着潋滟的光芒。
他轻轻叹息,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抑制了许久的心情终于破闸而出,他捧着她的脸,在额角印下一个炙热却又克制的吻。
“拿你没办法。”他说话时声音里还带着些许恨恨的意味,但很快又被无奈的笑意冲淡了:“小坏蛋。”